等到馬援朝跑回來以後,那個小房子還在燃燒著熊熊烈火,而陳瘋子和女屍也沒了蹤跡。
大火一直持續到後半夜才被雨水澆滅,馬援朝就在旁邊守了一夜,直到天色破曉,他才走上前去開始扒開廢墟,找尋著陳瘋子的蹤跡。
可他找了半天,卻是依舊看不見陳瘋子的痕跡,只找到了那具一大半都已經被燒成灰了的女屍,要不是她的身形,恐怕馬援朝真會把它當做陳瘋子的屍體。
陳瘋子去哪了?
話說回昨晚,陳瘋子把女屍引進房子中就點火燒房,而這個時候,他突然發現,在房子後面竟然站了一個人!
只見那人看見火光中的陳瘋子後輕咦一聲,隨後連忙跑進了火中把他救了出來,而後看了看陰暗漆黑的夜空後便對他說到:“先跟我走!”
說完這句話以後那人就帶著陳瘋子跑了起來,約莫跑了十分鐘左右,兩人到了一片蘆葦地,而陳瘋子一眼就看出來,這是在他們房子上游的一塊地方。
只見站在他面前那人身穿一席灰色素袍,猶如古人一般,約莫七十多歲的模樣,他的頭髮鬍子盡皆是灰白色。他的眉目修長疏朗,一雙眸子猶如星辰般深邃,臉上的縱橫溝壑的皺紋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我叫張朝雲。你,應該是撈屍人吧?”
那人的聲音鏗鏘有力,一點都不像七十多歲的人。而陳瘋子則是剛剛緩過來神,聽到眼前之人的詢問,這才連忙點頭回答。
“是…是,請問您是?”
張朝雲露出一個和藹慈祥的笑容道:“我是遊方的先生,昨夜觀星看到這裡陰氣大盛,連夜趕來想檢視情況就碰到了你。剛才發生的一切我都看見了,你不用害怕。”
他的聲音彷彿帶有某種魔力,讓人情不自禁的會相信他,尤其是他和藹的笑容,更是讓人有一股親切感,這種感覺他只在自已師父身上感受到過。
“等一等!”正在聽故事的齊玄明眉頭緊鎖,他一臉不可置信的盯著老瘋子的眼睛:“你說你在三十年前遇見的是我師父?他那個時候七十多歲?”
老瘋子聞言一愣,他自然知道齊玄明是張朝雲的徒弟,不然不可能把信交給他。聽到齊玄明的詢問,他眼神閃爍,瞥了一眼杜衡欲言又止。
齊玄明這才明白自已失態了,杜衡還在旁邊聽著,他一直對杜衡都有一絲防備之心,尤其是看到了他師父留給他的信上明確的寫著,小心仙家。
在一旁的杜衡看了看兩人的樣子,頓時明白了些什麼,他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額,那什麼,我有點餓了我去吃早點,齊哥你們聊完叫我一聲啊。”
說罷杜衡便大步離開了這裡,在他轉身離去的時候,在他眼睛裡閃過了一絲難以言說的失落。
“齊哥,你內心還是不相信我啊。”
杜衡走後,陳瘋子看著眼前的齊玄明,彷彿看到了以前的自已一般,他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我確定,我當時遇見你師父以後他就是七十多歲的模樣,我不會記錯。”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你師父,直到兩年前,有一箇中年男人找到了我給了我這封信,說讓我交給張朝雲的徒弟,也就是你。後來我偷偷去過幾次你的店鋪看你,當然認得出來你了。只不過那人和我說,一定要等你來到這裡時,再給你。”
聽著陳瘋子的敘述,齊玄明的眉毛都快皺成一團了,這一切讓他感覺似乎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可又說不出來究竟哪裡不對勁。
他沙啞著聲音問道:“兩年前大概是我師父離開的時候,他派人給你送信無可厚非。我也知道我師父道行深不可測,但是他連兩年後我能出現在這裡都算出來了,這也有點太過於…奇怪吧?而且按你說的,四十年前你見他的時候他就七十多歲了,可兩年前我師父才消失了,那他最起碼也得一百一十歲?”
齊玄明的腦袋有些發懵,從他跟著張朝雲的時候,自已的師父的確是陳瘋子描述的那個模樣,算一算時間的話,在陳瘋子遇見張朝雲之後又過了七八年,這才遇見了那個時候五六歲的齊玄明,而張朝雲大概八十歲。
“好像…我師父一直都是一個模樣,只是後來頭髮完全花白了,而不是灰白。那他的年紀究竟是多大?”
他沉思了一會無果後還是暫時放棄了這個問題,轉頭繼續示意老瘋子繼續講。他師父在信裡曾提到過,有人在這裡佈局修邪法。也就是說,他師父張朝雲起碼兩年前就已經發現這裡的不對了,甚至…可能在四十年前就已經發現了此地的不同之處!
陳瘋子清了清嗓子又繼續講到:“你師父帶我去了一個地方。”
在江邊活了快三十年的陳瘋子跟著張朝雲在雨夜中七拐八拐,竟然不知不覺間走到了龜山山腳下的一處沿江的荒地。
那荒地中雜草叢生,雨水混合著泥土的獨特味道充斥在每個角落。只見張朝雲身形晃動,口中唸唸有詞,他猛得跺了一下地面,一個嬰兒般大小的黑洞竟然憑空在地面上顯現出來!
張朝雲冷哼一聲,手中丟出一道黃符,那黃符迎風便燃,在他手中也多出一把細長的白色骨劍,全神貫注的盯著那深不見底的黑洞。
約莫過了半分鐘,陳瘋子突然感覺空氣中莫名瀰漫起來一股惡臭無比的氣味,緊接著他就瞪大了雙眼,在那黑洞中竟然鑽出來一個古怪的東西!
只見一個渾身漆黑的東西正從洞裡掙扎著往外鑽,而一旁等待多時的張朝雲則是狠狠用手中的骨劍對著那東西插了下去,正中它的頭顱!
那猶如大黑蛇一樣的東西被插中頭顱以後身軀還在不停地蠕動著,試圖用尾巴去抽擊張朝雲,可張朝陽壓根不多,只是手中又多出來了幾根串著銅錢的紅線。
陳瘋子站在一旁盯著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瞪大著雙眼打量著那東西,他在江邊長大,生活,自然看得出來那是什麼東西,那是一條黃鱔!可是他從沒見過這樣的黃鱔!
它通體烏黑,大概長約一米半,約莫和成年人的小腿一樣粗壯。在它三角形的頭顱上,有著一雙血紅色的小眼睛,最恐怖的是,它張著的口器中,還有著兩根類似毒蛇一樣的獠牙!
張朝雲冷笑一聲,用手中串著銅錢的紅繩快速在它周圍結成了一個五角形,把黑鱔困在了其中。
頭顱被骨劍刺穿在地,又被一種奇特的陣法困在此處的黑鱔不停的嘶吼著,可它的身體蠕動的幅度卻在慢慢變小,明顯已經活不久了。
張朝雲拂著有些發白的鬍子,看向了陳瘋子:“小兄弟,你在這江面上討生活,可曾見到過這種東西?”
陳瘋子此刻只感覺大腦一片空白,他聽自已的師父說過,這世間藏著一些高人,和他們撈屍人一樣神秘,眼前這個姓張的老頭,明顯就是一個高人!
他晃了晃腦袋讓自已清醒了一些,這才結結巴巴的回答道:“沒…沒見過,前輩,剛才那具女屍…難道和這玩意有關係?”
張朝雲笑了笑卻沒有回答,他從懷中掏出一把尖刀,利索的劃開了黑鱔的頭顱,又在手上貼了一張黃符以後竟然從那黑鱔的頭顱中取出一枚漆黑的珠子!
取出來珠子以後他小心翼翼的用紅布後竟然遞給了陳瘋子。
“收著吧,你我有緣,這珠子就送你吧。它可以辟邪驅煞,你帶著它日後在江邊撈屍就不會有東西動你。”
張朝雲說完話也不管陳瘋子的反應,把珠子塞到陳瘋子懷裡以後就自顧自的走到了黑洞不遠處的一棵柳樹下,自言自語道:“樹傀啊樹傀,想不到…”
後面的話陳瘋子就沒聽清了,他當時只沉浸在獲得那珠子的震驚之中,沒注意到張朝雲具體在說什麼。
等他回過神來以後,張朝雲已經來到了他身邊。
只見張朝雲的手中捧著一個木製的古怪神像,那神像通體烏黑,依稀能看出來是一個正在打坐的人身上纏著一條黑色的鱔魚!
陳瘋子此時心中對這位神秘的老頭已經佩服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他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詢問道:“前輩,這個是?”
張朝雲笑了笑,他饒有興致的盯著陳瘋子:“這個叫做木傀。你不是想知道那個女屍和黑鱔有什麼關係嗎?這木傀是特殊之地的樹心所化,它的形成需要屍體,而那女屍就是它的養分。”
聽了張朝雲的話,陳瘋子心中忽然感覺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驚恐,需要用屍體供養的…樹?!
可這和那古怪的黑鱔有什麼關係?
似乎是看穿了陳瘋子的想法,張朝雲一邊包著樹傀,一邊解釋道:“木傀本身並沒什麼能力,它只不過是恰好吸收了屍體的養分成長而已。首先這棵樹一定要長在獨特之地,而且要起碼吊死過三個人,那怨氣才會凝聚成木傀。而凝聚成木傀以後,它還需要以人屍為養分繼續生長,最後才會形成這個木頭像。”
聽完張朝雲的解釋,陳瘋子只感覺自已的腦子似乎不夠用了一樣,這世間竟然還存在這麼詭異的東西?
“可是,為什麼這個木…木傀上纏繞著一個黃鱔?”陳瘋子還是說出了自已的疑惑?
張朝雲看了一眼那如同成年人大腿般粗壯的黑鱔屍體,他冷聲道:“木傀世間罕見,介於天材和地寶之間,是不可多得的一種寶貝。這黑鱔已經通靈,它發現了這個木傀便想奪它造化,以幼魚鑽進木傀根下的屍體中企圖同化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