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老頭笑過以後，這才又神情恍惚的說到：“那時候，我們才二十多歲，憑著膽大和精通水性在這片江面做起了撈屍人。”
撈屍人是比較稀少的一個職業，他們遊走在生死之間，每一次下水都有喪命的可能，能做撈屍人的，不光要膽大，還要有著專門的手段。更有甚者，必須命格屬陰，不然很容易就會被水鬼拖下水當做替身！
死在水裡的人會被泡的浮腫，體內會有脹氣，面目猙獰，身體腐爛，而撈屍人的身上也常年帶有一股子腥臭腐爛的味道。
撈屍人在出船撈屍前還需要祭拜黃河大王的，船上還要帶一隻大紅公雞，在撈屍收船的時候，用刀抹斷大紅公雞的脖子，然後把公雞丟入河中，算是孝敬給黃河大王的貢品。
而撈屍人也有三大禁忌。
第一，豎屍。在水中死去卻依舊站立著的屍體，這類屍體說不上來的詭異，沒有一個撈屍人敢去打撈這樣的屍體！因為這類屍體被稱為屍煞，會抓活人做替身，陰氣極重！
第二，雷暴天氣不撈屍。雷暴天氣撈屍隨時都有翻船喪命的可能，這會大大增加死亡率。如果正在江面上的時候，突然遇到了打雷下雨，就要趕緊往江中丟一些祭品和錢，然後趕快回到岸上，那叫“買路”。
第三，三撈而不起的屍體。打撈三次打撈不起來的屍體，這種屍體怨氣沖天，屍身沉於水下，怨氣和陰氣聚集在屍體之中重如千斤，強行打撈的話都得死！
瘋老頭原名陳亮，和馬老闆馬援朝在三十年前是這一片小有名氣的撈屍人，並且師承一脈。
他們師父在一次撈屍的過程中犯了忌諱，船上的大公雞還沒祭河便開始撈屍，屍體撈上來的一剎那，本來平靜的江面突然波濤洶湧，天色忽然陰沉，狂風暴雨傾盆而下，可嘆的是他撈屍不成反而自已也成了江裡的一具屍體。
兩人後來埋葬了師父後為了生計，也為了安全便一起出工，幾年下來也算是能填飽肚子。
本來兩人以為會一直這麼平靜的生活下去，可是這一切在四十年前的某一個晚上全都被改變了。
陳瘋子到現在都記得那個下著小雨的夜晚。
由於兩人做的行業的緣故，平時就住在江邊。那天夜裡，本來還有明亮的皓月高懸天空，可當兩人吃過飯的時候卻發現外面的天色更黑了一些，竟然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兩人閒來無事吃過飯後就坐在門口看起雨，雨滴淅淅瀝瀝的打在江面上形成一圈又一圈的漣漪。空氣中充斥滿了一股潮溼和腥臭的味道，混合著泥土的怪味不禁讓人有些想吐，也幸虧兩人就是這碗飯的，再臭的味道也臭不過屍臭味。
嘩啦啦的雨聲帶著一股愜意，讓陳瘋子不禁有了一些睏意。就在他迷迷糊糊的打盹的時候，突然看見不遠處的江面中似乎有一個人影！
那突然浮現出來的屍體令陳瘋子瞬間清醒了過來，他連忙推了推旁邊的馬援朝，用嘴巴朝著屍體的方向努了努嘴。
用手指屍體可是個忌諱，他也不敢犯忌，用嘴巴指了指方向後朝著馬援朝問道：“老馬，你看見了沒有？”
屍體對於兩人來說早已經見怪不怪，馬援朝輕輕點了點頭示意自已看見了，他疑惑的看了一眼陳瘋子，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陳瘋子這人老實，又是專門撈屍的，看見這麼一個屍體孤零零的飄在江面上不禁起了惻隱之心，他站起身拿起搖櫓，對著馬援朝嘆了一口氣。
“唉，雖然咱們也是靠這個賺錢餬口，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不管。我要去把它撈上來，你去嗎？”
馬援朝看著江中的屍體沉默不語，他不喜歡做這種無意義的事情，尤其是現在還下著雨，自已師父可就是犯了忌諱才死的。
雨中撈屍，那可是犯忌諱的。
陳瘋子雖然也擔心犯了忌諱，卻更不忍心看那屍體孤零零的飄在江面，自古以來講究入土為安，可是他們又能打撈多少屍體？
只見陳瘋子冒著小雨走到岸邊，他先是往水裡撒了一把紙錢，隨後點了三根香插在地上。點完香以後，陳瘋子又跑到雞籠子裡抓出一隻公雞，在岸邊放血殺雞祭祀黃河大王。
那公雞的屍體被丟進水裡的時候，眨眼間便沉於江底不見了蹤影。最奇怪的是，冒著雨插在地面上的三根香竟然沒有熄滅，香頭不停的冒著紅光，在黑夜中格外刺眼。
陳瘋子見狀心中一喜，顯然這是水神收了祭品可以撈屍。他也不遲疑，連忙戴上斗笠披上雨衣就準備乘船去撈屍。
就在他準備發船之際，坐在屋簷下，一直沉默不語的馬援朝此時卻出了聲：“我和你一起去。”
聽到這話陳瘋子不禁露出一個笑容，兩人多年來同舟共濟，哪怕有時候有摩擦也依舊改變不了兩人的情誼。
兩人憑藉著出色的水性和對船隻的掌控，三下五除二便把屍體撈了起來帶到了岸上，可等他們看清屍體模樣的時候，瞬間便傻了眼！
那是一副怎樣的屍體啊！兩人從來沒見過那樣詭異的屍體，那是一個女屍。女屍披散著海藻一樣的長髮，仰面朝天，全身都已泡脹，屍身散發著刺鼻的惡臭，尤其是肚子高高鼓起，脹得奇大，猶如懷胎十月一般。
她的五官不知為何已經分辨不出來，模糊的猶如一團爛肉，整個屍體上佈滿了傷口，那些傷口的肉已經被水泡成了粉紅色，肉也已經翻了出來！
兩人在看清這具屍體的樣子後，整個胃裡忍不住的翻湧，尤其是馬援朝，當即就把剛吃下的東西吐了出來。饒是兩人見過這麼多的屍體，可如此恐怖噁心的屍體還是頭一次看見！
陳瘋子強忍著想吐的衝動，連忙磕了個頭，口中喃喃道：“有怪勿怪，我二人扶你起來入土為安一片好心，願你早日輪迴，不要有怨念。”
他說完之後就站起身準備去拿一張紙錢準備給屍體遮面，可當他剛轉身的時候，那女屍圓滾滾的肚子突然炸開，噴射出無數密密麻麻、比手指還細的黑褐色的蛇！
一股惡臭無比的腐爛味道瞬間撲滿兩個人的鼻腔，而看到這一幕的兩人更是被嚇得魂不附體，尤其是馬援朝，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從女屍肚子裡爬出來彎彎曲曲的黑蛇噴得到處都是，它們在地面上不停蠕動著瘮人的軀體，而陳瘋子已經有些嚇傻了，一邊慘叫，一邊瘋狂抖動身體，沒走兩步就把自已絆倒在地。
由於他站得比較近，在他的褲腿和鞋子上也爬滿了黑色小蛇。那些小蛇蠕動著，牙齒尖利，不過眨眼間就隔著褲子咬破了他的小腿，瞬間他的雙腿就已經鮮血淋漓！
見到這個場面，馬援朝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他大吼一聲手裡拿著棍子，衝上前用棍子瘋狂的掃蕩著陳瘋子的褲腿和鞋子，然後又把自已的雨衣丟在地上覆蓋住了一部分的黑色小蛇。
“老陳！”
還在地上呆坐著的陳瘋子聽到馬援朝的喊叫聲，當即緩過來神，他猛地站起身抖了抖褲腿，連忙和馬援朝躲出去了幾米遠。
兩個人面色驚恐的看著躺在地上，已經面目全非的女屍。在她肚子炸開後，那些殘損的內臟裸露在外，臟器上佈滿了無數的孔洞，最恐怖的是那內臟正在蠕動，很明顯在裡面還有著黑色小蛇！
一想到無數的黑色小蛇在體內鑽來鑽去的樣子，兩人只覺得頭皮發麻，這也太過詭異噁心了！
不過最讓兩人感到驚恐的是，那女屍，竟然站起來了！！
她浮腫蒼白布滿傷口的身體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在她身上還掛著無數條指頭一般大小的黑蛇，正在她的面板表面不停的蠕動著，最噁心的是，有些黑色小蛇只是露出來，軀體還在屍身中不停的鑽著！
兩人再也忍受不住眼前的一切，大叫一聲瘋狂往屋子裡逃竄，可他們剛跑了兩步就發現自已雙腿無力，紛紛癱軟在地！
絕望和恐懼充斥在他們的心頭，死亡的氣息繚繞在他們周圍，兩個人瞳孔放大，想張嘴叫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人在極度恐懼和瀕死狀態下能爆發出無窮的潛力，只見陳瘋子情急之下狠狠得咬破了自已的舌頭，他猛地站起身朝著屋子跑去。而那女屍彷彿感應到了陳瘋子的動作，竟然放棄了癱坐在地上的馬援朝，而是踉踉蹌蹌的朝著陳瘋子追去。
“馬援朝！你快跑！”
陳瘋子眼看女屍朝著自已追來，當即對著馬援朝怒吼一聲，馬援朝反應過來以後連滾帶爬的站起身朝著相反的方向逃跑了去。
極度驚恐的馬援朝一口氣跑了約莫二里地，直到腿肚子打顫這才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去。
漆黑的夜裡，小雨淅淅瀝瀝的下著，在他身後，那座他們一起住了多年的小房子轟然倒塌，房子燃燒的熊熊烈火在黑夜中顯得格外刺眼，濃濃的黑煙穿過雨水升上空中，一股燒焦的氣味也從遠處傳來。
馬援朝雖然驚懼無比，但是想著陳瘋子竟然犧牲自已吸引了女屍，他當即咬了咬牙又往回跑了過去！
死就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