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四十八章 生意上門

寒風肆虐著長安城,城外十里東南方鳳棲崗更加蕭瑟荒涼,然而貞觀元年的寒冬雖至,卻是至今未曾飄落一片雪花。

農人貓冬,節衣縮食,城市繁華,人如螻蟻般從大唐長安城各處城門口出出入入,往來穿梭。

皇宮內苑之中,東宮御書房中炭火熊熊,暖意如春,李二雙手捧著茶碗,餘怒猶存。

下側軟榻之上端坐一人威襟正坐,長臉寬額,一雙鳳眼不溫不火的看著旁邊垂首而立,誠惶誠恐的許濟,張文瑾二人。

“洛仁,文瑾你二人執掌百騎暗衛,屠戮軍營真兇可曾有些眉目?”

許濟額頭微沁虛汗,語氣中略帶顫音道:“稟聖上,此驚天大案甚是詭異,吾侄兒少維明查暗訪,如今已是杳無音訊,失蹤數日,下屬孜孜細查下而得知,此事與消失於世間已久一個神秘組織有些關聯。”

李二龍目一抬,有些凜然的看向許濟而問:“什麼組織?”

“據民間傳聞……”於是許濟便將血雨門的來龍去脈跟李二敘說了一通。

李二聞聽驚詫愕然,握杯的雙手不免又緊了幾分。

軟榻上端坐的長臉中年人不是別人,正是長孫無忌,官拜右僕射忝掌吏部尚書,位高權重的國舅爺。鳳眼微眯突然眼光放亮插話道:“陛下,此江湖草莽不足為慮,不必憂心,綠林中人如同門閥死士,行齷齪勾當,暗殺埋伏在行,怎敢捋我大唐禁軍軍威,然雖話是如此,屠戮軍營視同謀反,倘若派大軍圍剿,猶如猛虎尋蟻,大海撈針,勞民傷財不說,還極易被其逃脫,反而還會狗急跳牆,遭受反噬,不定會在哪裡再次橫生禍端。

如今我大唐初定,世家門閥暗中窺視,外域番邦虎視眈眈,不可行勞師動眾之舉,不如讓洛仁兄出面調停,暗中網路此股力量而為我大唐所用,此舉一來沒了後顧之憂,二來還能被陛下驅使為國效力,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李二臉色不變,目光凝重,許久才長長嘆息一聲道:“輔機兄心思縝密,所慮周全,朕之李氏雖為天下之主,然社稷未穩,強敵環伺,意圖不軌者大有人在,此舉倒是可以一試。只是可惜了哪些跟隨朕南征北戰的生死弟兄!”李二說著臉色變得陰沉可怕。

突然話鋒一轉看向許濟和張文瑾二人道:“不知你二人覺得此事可行否?”

張文瑾未經此事,一臉茫然,旁邊許濟正言道:“陛下,最近經屬下查實,此事起因乃是我那天殺的侄兒恣意妄為,濫殺無辜哪些弱小孩童所致,血雨門所殺的哪些將士皆是參入過哪夜行兇之人,屬下管教不嚴,釀成大禍,還請陛下降罪。”說著聲音便是越來越小,許濟的汗水已經打溼了前襟。

李二臉色陰沉似水,怒目而視著許濟,手握成拳被攥的嘎吱吱作響,最後還是強忍怒火,慍怒道:“許濟,張韶你二人執掌禁軍左右監門衛,不要以為是皇親國戚,便可為所欲為,今日許濟你之過錯暫且記下,如若再犯,罪上加罪,你要慶幸所行之事還算隱秘,沒有被御史臺的魏徵知曉,否則朕也保不了你。”

許濟聞聽被嚇得撲通一聲便跪倒在李世民面前,用衣袖不時的擦著汗水。

沉默,寂靜,御書房中一時陷入了一片死寂。

良久後,李二臉色恢復了幾分,語氣也緩和了一些又道:“許濟,此事由你全權負責,暗中聯絡這血雨門主,許其高官厚祿,無上尊榮,為國效力,一應所需找無忌兄低調調撥就是。如若哪凌寒還有什麼要求,你再一併稟報於朕,文瑾兄之右監衛可從旁協助,不可懈怠。”

二人齊聲應諾。

東林塔,矗立於鳳棲河谷西側高丘之人,一隊著甲兵士簇擁著七八輛馬車來至東林塔前,如螞蟻搬家般的忙碌著將馬車上的東西卸下,好似早有吩咐般的便趕上馬車,騎上馬匹揚鞭而去。

此刻已是黃昏,東林塔寒風呼嘯,空無一人,哪些大大小小的箱子依舊陳列在塔前,任憑北風掀動著遮蓋它們的帳幔。

幾聲寒鳥鳴啼後,塔前方一里地外行來一個人影,走起路來一顛一跛,能看路的左眼在長髮中約隱約現,正是雲舒。

雲舒腳步在一排十幾個大木箱前停下,將一個小點很是精巧的木箱開啟。

只見箱頂部有一個小巧精美,做工細膩的木匣,輕輕開啟,只見浮在上面的乃是一塊通體血紅的美玉。

雲舒握在手中仔細打量,此玉比掌心小一些,正面雕刻著一個隸書禁字,雕工精緻,下刀老道,看來是大家風範,背面雕刻著一排小字,乃是篆書,仔細辨認後可知雕刻的是:大唐天衛禁軍正四品上忠武將軍令。

雲舒默然一笑,先前早就接到許濟來信說明此事,雲舒本來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許濟便派人送來了這些東西。雲舒本來就為暗中行事而大為煩惱,出入京城各地沒有通行文蝶可是個麻煩事,如今有了也是一個麻煩事,畢竟有此可是有跡可尋,等於暴露行蹤。

小匣中還有的便是官憑文蝶,一方玉印。

箱子裡還有緋色官袍,鎏金翅邊黑色襥頭冠,黑色棉朝靴,黑緞單靴各兩雙。

再開啟後面哪些箱子,有黑色沉香木令牌兩百塊,六品以下的昭武校尉令,揚威校尉,振威校尉,致果校尉,翊麾校尉,宣節校尉等等所有的大唐官階令牌,官服,佩刀,還有一本空白籍策,官俸銅錢五千貫。

雲舒從一長條木箱中抽出一把橫刀,此刀通體黝黑,刃處雪亮,刀把一尺,刀身三尺,護手處正手面鑿刻一個禁字,反手面還有大寫編號。

揮舞橫刀,刀光霍霍,破風之聲不絕於耳,雲舒一記漂亮的收刀入鞘,將橫刀放入箱中。

而此刻東林塔前相繼聚集來的眾人個個眼光鋥亮,不是別人正是雲舒幾個親傳弟子。

陳千者已是大哥身份,年歲已是十四,身高已是猛然間拔高了一頭,已有七尺,面目剛毅果敢,漆黑的眸子精光碩碩。

無憂,無愁兄妹這對兄妹如今也是神采奕奕,無憂冷峻,無愁溫婉,目光中卻是透著一股子常人難以企及的堅毅。

多日來未曾謀面的栓子,大眼,石頭,狗子幾人也是目光灼灼,眼波流轉的看著久違的師傅。

雲舒回身猶如一尊天神,傲立於塔前石階之上,寒風吹皺一身麻衣,不時發出拍打之聲。

六人一字排開,齊齊站在雲舒身前,單膝跪地,雙手高捧,齊聲喝道:“徒兒拜見師傅!”

雲舒微笑頜首,溫和的道:“孩子們平身!”

“刷”六人齊聲起立,動作渾然一體。

“大眼四處警戒!”

“是,師傅!”大眼領命,飛身而去。

“千兒,帶領其餘弟妹將橫刀,令牌,銅錢秘藏於鳳棲崗窯洞中,官服封藏於塔內,封閉塔門,入內者死。”

“是師傅!”五人齊聲喝道。

鳳棲崗兒冢前,伴隨著最後一絲紙錢灰燼燃燒殆盡,隨意寒風飄灑於半空之中,紛揚而去,雲舒率眾弟子將手中的一碗水酒灑在墓碑前。

此刻的雲舒不再是個右眼瞎漢,露出全貌,哪裡還有往日那般邋遢神采,卻是一個面目英俊,黑眸深邃,臉型偌削,處處透漏著冷峻剛毅的青年俊才。

孩子們祭奠完畢後才突然警覺,原來這才是師傅的本來面目,哪種崇拜,那種嚮往的喜悅之態溢於言表,個個神情恍惚,痴傻呆愣的齊齊看向雲舒。

雲舒倒背雙手,一臉肅然,凜凜寒風中大有一代宗師風範,振振有詞道:“孩子們不必惶恐,這便是為師之真面目,今日我等齊聚兒冢墓前,祭奠亡靈,讓他們安息,如今也算大仇得報,再獲新生,可是你們可知,有今日之舉皆是用他們弱小的生命換來的。

為師提刀尋仇,殺戮軍營,而獲朝廷妥協,授予我等官爵傍身,可是為師不喜,如若為師的前程似錦是用孩子們的命來換,那是為師之恥,羞於苟活於世。朝廷廟堂高高在上,權力交匯,利益紛爭,哪個不是斗的頭破血流,陰謀詭計,埋伏陷阱處處在等著我們,為師孑然一身,爛命一條,不忍你們這些豆蔻年華碌碌無為於一生。

思來想去,所以今日才收受了朝廷送來的哪些東西,如此爾等便也有了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便可娶妻生子,光耀門庭,不必如為師這般東躲西藏,隱姓埋名。

今日為師宣佈,血雨衛正式立世,為師與朝廷早就有言在先,我血雨衛專管天下不平之事,專殺天下欺壓良善之人,五不殺便是爾等今後行事準則,如若違背,格殺勿論。”

說到這雲舒頓住,看著這些孩子個個瞳孔中似是有淚花湧動,個個緊咬牙關,肅穆而立用一種殷切的目光看著自己。

雲舒低沉渾厚道:“五不殺便是:孕婦者不殺,功臣者不殺,為民者,清官者不殺,本分者不殺,爾等牢記,背敘一遍!”

五不殺之聲頓時榮繞在兒冢周圍,久久不絕。

“今日起,我血雨衛正式問鼎江湖,貪官汙吏者必殺,禍國殃民者必殺,賣主求榮者必殺,欺壓良善者必殺。”

“是師傅,貪官汙吏者必殺,禍國殃民者必殺,賣主求榮者必殺,欺壓良善者必殺!”弟子門鏗鏘有力的吶喊聲響徹在鳳棲崗上,穿透於寒風之中。

窯洞中溫暖如春,幾大盆燉肉,眾人齊齊舉酒碗一飲而盡,眼光卻是一同看向雲舒。

雲舒盤膝而坐,肅然道:“今日我等受朝廷官爵,納官家俸祿,為師非受其拿捏之輩,皆是出於生存之道。我門全稱是血雨錦衣衛,或者叫錦衣血衛。我們一家人可以相互稱名道姓,外人面前可是萬萬不可,免除後患。你們的名字也該有個穩妥的叫法,千兒你可有主意?”

眾人目光皆齊刷刷看向陳千,看的陳千一臉茫然,撓了撓頭猛然間尋思到什麼似的道:“師傅,朝廷可是知道您的名諱?”

雲舒微笑點頭。

陳千一拍大腿道:“如此正好,我等皆是孤兒,承蒙師傅收留,教授技藝,恩同再造,我等皆願隨師傅之姓氏,我便叫凌無千,大眼就叫凌無眼……”說著忽覺不妥,羞澀跟個小女子般低頭傻笑。

雲舒也是跟著咧嘴大笑,而後又道:“大眼就叫凌無言不知可否?”

眾人還在茫然,大眼雙目放光連連稱道:“好好好,徒兒謝師傅賜名!”雲舒暗道這個小子果真天資聰慧,反應夠快,真是塊可造之材。

於是眾人商榷,名字一事塵埃落定,皆大歡喜,陳千對外便是凌無千,無憂無愁兄妹自然不必更改,石頭便是凌無心,栓子便是凌無林,狗子生性跳脫,古靈精怪,雲舒突然想到遠去海州的雲清,於是便讓狗子改為凌無清。

在雲舒詫異的目光中,只見在陳千的眼色之下,皆都下了炕去,穿戴整齊,齊刷刷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之上,齊聲喝道:“兒凌無千”

“兒凌無憂”

“兒凌無言”

“兒凌無林”

“女兒凌無愁”

“兒,兒凌無清”狗子在一陣啜泣聲中,淚水已是奪眶而出。

眾人一頭在地,連稱道:“見過義父!”

雲舒默然看著這些心志如鐵的孩子,眼盈淚花,雙手連連上浮,示意其起身入座。眾人入座,突然陳千疑問著道:“義父,不知小正和小小該給他們起個什麼名字?還有,還有葫蘆和香兒!”說著陳千眼圈泛紅,一臉凝重的看著雲舒。

突然一問,眾人啞然,又是低頭懊悔不已,都是些乞兒兄妹,怎可一時高興而忘記了他們。

雲舒心中暗喜佩服,陳千畢竟年歲大些,知道手足之情,不忘昔日同甘共苦,果然是個當大哥的料,於是笑道:“千兒不必憂心,鍾正和小小乃是你們最小的弟妹,為師早有打算,葫蘆和香兒不入我錦衣血衛,乃是我門外弟子,也是你們今後的錢袋子,葫蘆本來姓胡,葫蘆諧音福祿,還是用其本名即可,香兒與其璧人一隊,讓他們自行決斷即可。

至於鍾正和小小,鍾正者人如其名,此子人小鬼大,心思活絡,乃是你們這些人當中最為聰慧的一個,義父打算讓其跟在為師身邊,以後便是你們的巡查判官,專伺你等的善惡德行,有無逾越之舉,有無違規之事,功者賞,過者罰,你們可不要得罪於他吆!”

眾人聞聽皆都哈哈大笑,義父行事果然心思縝密,滴水不漏,於是窯洞中暖意融融,歡聲笑語。

方圓五里之地已是雲舒屬地,界碑處早有警示:私人領地,禁止踏入。

如今陳千也就是凌無千早就南去秦嶺深山,將哪些乞兒兄妹全部帶回了鳳棲崗中。

雲舒魂穿初唐,雖是神奇,可是雲舒至今到此才看清楚了一個道理,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武功秘籍,飛簷走壁的絕世高手,哪些林黛玉一般的閨中小姐怎麼練也練不成東方不敗。

內練一口氣,外練筋骨皮哪才是恆古不變的真理,所謂的殺人技,無非是有一個強健的體魄,持久的耐力,堅韌不拔的意志,還有的便是穩準快狠的殺人技巧而已,至於人們口口相傳的武功秘訣,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不過是其中之一耳。

雲舒看著哪些奔行於山林中的孩子,大為感嘆折服,這個時代的孩子年歲雖小,可是早就經歷了風霜雨雪,心志如鐵的意志力還有那種孜孜不倦,勤奮刻苦的本性非後世的哪些嬌生慣養的孩子可比,再說經過了這麼多年的連年戰亂,能夠僥倖活下來已是難事,況且又經過陳千他們一眾人等的精挑細選。

自然這些孩子個個是後世特種兵的不二人選,況且這些孩子可不是年滿十八歲才去投身軍伍,也就是十三四歲大小,正是打根基的時候,如今再加上自己後世科學,先進的訓練方法,說不定會培養出一批怪物來,想到雲舒暗暗發寒,可是轉念一想,如此世道,沒有後手簡直如同找死。

想來來此世間兩年有餘,這具身體也已經十九歲,沾沾自喜,渾渾噩噩的還以為能夠大展一番手腳,可是誰知,接連被現實打臉。

生身之父手下的哪些愚忠兄弟,滿腦子只知道打打殺殺,為父報仇,雖然忠貞可佳,然與自己腦子裡後世的哪些思緒格格不入,形同陌路,如今不知自己詐死是否會給哪些生死弟兄帶來一絲安寧,是否能夠安然度日,含飴弄孫。弄肥皂,種溫棚如今又是屍橫遍野,白白喪失了幾十條鮮活的生命,雲舒不怕死,怕的卻是哪些天真無邪,剛來人世間不久的豆蔻孩童,尚未品嚐過愛恨情仇,酸甜苦辣,那是人生的一種缺失,更是一種莫大的遺憾。

草菅人命與生命至上的人生理念在雲舒的內心中發生著無與倫比的猛烈碰撞,直至一方倒下,一方獲勝,今日腦海中剩下的只有一種呼喊,哪就是活下去,活出一種別樣的精彩。

雲舒熟知歷史走向,腦海中所知的大唐盛世是什麼樣子,雲舒不知,雲舒穿來迷茫,行來迷茫,做來也是迷茫。如若行反叛之路,路途艱辛不說,且會是生靈塗炭,民不聊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在雲舒的心中只是一個詞彙,可是想到陸家莊,想到偏頭關,哪裡不是死屍遍地,血流成河,流的是誰的血?是百姓,是一個個榮繞在心頭腦海中的活生生的面孔,回想起曾經倒在番邦敵御槍口下的戰友,雲舒心中卻是一種無比的自豪,畢竟自己浴血沙場的背後是國家的萬家燈火,歌舞昇平。

自己腦海中清楚的記得,那年除夕之夜,自己與戰友與域外分子槍林彈雨,自己的一個特種兵加強小隊總共五十四人,德勝回來時只有半數。

年夜飯的酒桌之上,戰友們看著春節聯歡晚會上的載歌載舞,個個默不作聲,啜泣成聲,首長只是一句話便讓他們從悲聲中振奮起來,甚至是滿腔熱血的自豪,那就是那是:馬革裹屍是我們的職責,守護他們是我們的自豪。

可是這是個什麼世道,強取豪奪,明目張膽,而且是那樣的義正辭嚴,津津樂道,真是莫大的一種悲哀。

雲舒正沉浸在前世的紛擾之中,突然凌無千前來湊近雲舒耳際輕聲道:“義父,東林塔有信傳來!”

雲舒聞聽愕然,血雨門傳訊江湖綠林才是一月有餘,怎會傳播如此之快,莫非是朝廷故意試探虛實,納什麼投名狀之流,還是覃駝子有不能解決之事?

雲舒從無千手中接過一紙信箋,攤開來看,只見此乃上等黃麻皮紙,韌性十足,薄如蟬翼,紋絡如細細蚯蚓。

紙書上寫八分魏碑小楷,下筆如神雋永,形如流水,觀之如怡,雲舒灑然一笑,心中確定此書乃是一女子手書,且是一大家閨秀,普通人家哪裡會用的起如此昂貴的皮紙,字型流動間閃爍一股婉約之氣。

上書:區區胞弟,六歲被擄,已過五載,餘千里追蹤,覓至京師而終見其人,然被剁去雙足,慘絕人寰,本欲隱忍載其歸去,承歡親情,怎奈幕後之主窮兇極惡,窮巨資,邀遊俠相助,皆是泥牛入海,且招致殺身之禍,只得苟且偷生於京城暗夜,哭求綠林道豪傑相幫,也難以捋其鋒芒,故尋求宗主眷顧援手,所耗錢財無不答應。

區區日夜苦盼,但求相助,跪謝於此!

此中資訊一覽無餘,雲舒心中暗自驚歎,此女子千里尋弟,可謂是親情至深,想來這可不是後世哪個出入自由,人人平等的社會,一個文弱女子千里飄搖,可是異常艱辛,這裡面的苦楚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

雲舒不免被這個女子的真摯親情所打動,再說這也是血雨門聞名綠林道上的第一樁生意,也該讓哪些生龍活虎的弟子歷練一番才是,就算是不用錢財,也算為民除害也說不定會換來偌大的口碑。

雲舒將信箋交給無千手中,示意其觀看一番,無千本來就天資聰慧,又加上雲舒的口手相傳,大體能看懂字面意思,看後就是一驚。

雲舒有意考教,便微笑著說:“千兒,一紙信箋,可曾看出些許眉目?”

無千知道義父之意,沉思後道:“義父,千兒愚昧,只是看懂此人胞弟被人從千里之外拐賣至京城中,此子已經十一歲,是被拐賣到了一個黑暗的地方,定然是行些齷齪勾當,曾經出巨資營救,皆是無果,連京城地下綠林道都是無轍,想來哪個孩子的幕後勢力定非小覷,義父,弟子就想到了這些!”無千甚是坦誠,聽的雲舒連連點頭。

雲舒此刻卻是猛然間記得忽略了一個重要的環節,那就是這些弟子雖然識字,卻是不能稱為精通,且很少接觸過筆墨紙硯,看來以後還要偏重於此。

思量一番便開口道:“千兒,此乃我錦衣血衛的第一樁生意,務必完成,爾等且看為父如何行事,過後你等分別說明心得。”

“是!義父。”無千正言道。

“無千,傳訊各隊停止訓練,分發武器隱入花谷待命。令他們分成六隊分別進入我鳳棲崗前後左右蛇穴警衛,白天黑夜相互輪換,必須睜大眼睛,嚴防死守,如有外人潛入,提前示警。”

“是義父!”

“你們幾個自行分成兩對,各自進入東林塔三角蛇穴,利用穴洞上方的樹枝搖曳傳遞資訊,無清給你們傳遞訊息於我。千兒,我血雨門崛起綠林道,此訊息乃是京城綠林道頭子覃駝子傳出,如此便可想而知,能得此訊息者皆是些手眼通天之人,此人能入我東林塔求助,說不定她的敵人也會發覺到此人行蹤,會尾隨而至。

我血雨衛有言在先,五不殺誓言不能荒廢,萬萬不可食言,入我東林塔之地,一不可械鬥,二不可殺戮,否則不管天皇老子格殺勿論,不立下如此規矩,綠林中人還以為我等是虛張聲勢,大言不慚。

千兒,切記無清暗號,必要時不要輕舉妄動,沒有為父命令,不可擅自現身,否則驅逐出本門,可知否?”

“是義父,弟子定然會好好交代各位弟妹。”

無千禮罷便去行事去了。

如此一夜無事,待到次日巳時過後,從延興門外出一輛馬車,晃晃悠悠便向東陵而來。

車至東陵,東邊不遠處高丘之上便是東林塔,此刻馬車上棉簾一挑,走出來一位老者,手提竹籃,籃子裡放著香燭紙錢,顫巍巍便向前方的墳墓集中地走去。

老者在一處長滿茅草的孤墳前停下蹣跚腳步,蹲下身來便清理著墳上雜草,少時清理完後便打擦火鐮將紙錢點燃。

無論怎麼看,就是一位前來祭奠亡靈的老者。

突然老者環顧四周後,便一貓腰隱入了荒草叢中。

東林塔西側茅草叢中,突然冒出一個頭顱,正是哪個祭奠亡靈的老者,老者極為警惕,左顧右盼間便來到了東林塔前,不時的翻翻這兒,再看看哪兒,好似在找什麼東西。

“何人來此,意欲何為?”一個渾厚的聲音從塔後傳來,老者猛然警醒,呆呆的站在塔前,不敢挪動分毫,聲音充滿膽怯的答道:“受我家主子之託,前來取一封信。”

“何信?”

“回信!”

“信中所說何事?”

“請求尊主替我家主子辦一件事!”

此刻的老者在一問一答間也漸漸放鬆了很多,想必是所求有望,繃緊的身軀顯然是隨意了起來。

這時從塔後突然間現身出來四個黑衣蒙面人,個個身材魁梧,手提長刀,雖未出鞘但也很是駭人。

突然一陣桀桀鬼笑,聽的人頭皮發炸,黑衣人中走出一人,不屑恥笑道:“老小子,我家二爺正愁無處尋你們這幫子番狗,略施小計,便讓你們這些雜碎自投羅網,怎麼你還真的相信有什麼血雨門?告訴你老小子,那是我家二爺故意放出的假訊息,目的就是讓你們這些漏網之魚自投羅網,我等也好一網打盡,兄弟們速戰速決,回去好領賞去!”

黑衣人說著,手中鋼刀已然出鞘,身後三人也是同時拔刀,慢慢向老者靠近。

“我血雨門之地,誰人敢在此造次?”突然天空中傳來一個渾厚凌厲的呵斥之聲。

四個黑衣人和哪個老者俱是被嚇得身子一個趔趄。驚恐的抬頭向四下張望。

突然一個破舊麻衣的獨眼怪客出現在眾人面前,雙方皆是被嚇得退後了幾步,腿肚子都有些打顫,好在覺得自己有些手段,很快便又是勇氣滿滿。

而哪個老者臉色卻是陰晴變換,不知是福是禍。

黑衣頭人見獨眼怪客隻身一人,頓時信心十足,一揮手中鋼刀,前行幾步看著走起路來一瘸一拐,步履蹣跚的怪人,戲謔嘲笑道:“血雨門,不曾聽說,不過名字倒是挺唬人的,唉?老不死的,見過殺人沒,要是沒見過,老子讓你見識見識。”說著身後幾人頓時鬨笑大作。

“東林塔,便是血雨塔,入我之地,一不可械鬥,二不可殺人,否則後果自負。”披頭散髮的獨眼怪客輕聲道。

黑衣頭人冷笑連連,目露兇光咬著牙根道:“去你媽的血雨門,嚇唬誰呢,敢擋老子好事,先拿你祭刀。”說罷身子突然前傾,手中鋼刀如電般便向獨眼怪客的頭顱砍去。

突然間只見獨眼怪客身形暴動,伴隨著“哎呀”半聲慘叫聲,手中鋼刀已然到了獨眼人手中,哪個痛苦的呀字伴隨著頭顱的升空,在半空中才算呼喊完畢。

誰知未等其餘三人從驚恐中奮力定神之際,獨眼人手中鋼刀只見渾如一條霹煉便飛向最前面那個黑衣蒙面人的心窩,“哧”一聲過後,哪人被穿了一個透心涼,未及喊痛便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眨眼之間,二人歸西,如此凌厲無匹,駭人聽聞的殺人手法簡直就是石破天驚,其餘兩個黑衣人早就被嚇得亡魂皆冒,腳底生煙,片刻間便逃了個無影無蹤,恐怕先邁的哪條腿已然不知。

雲舒佝僂著腰,慢悠悠回頭看向哪個老者,老者雖然驚恐,可是狂喜之態溢於言表,見雲舒看來,趕緊抱拳深使一禮恭敬道:“坊間傳聞果非虛言,多謝老哥救命之恩!”

雲舒不答反問:“閣下可是求救之人?”

老者愕然片刻,隨後答道:“回老哥話,求救者乃是我家主子的。”

雲舒聞聽點頭,此人說話還算老實,便伸手一揮,示意其跟隨身後,便向塔門走去,手指在下落時做了幾個行如流水,別人難以覺察的動作。

推開塔門,踏步而入,只見底層間擺放著兩個木凳,一方小桌,桌上有兩隻瓷碗,一罈好酒。

自造雲釀濃烈如火,老者飲罷連稱好酒,於是老者便將來意一一道來。

原來此人來自東北苦寒之地的庫莫奚宇文皮日部,奚部落中人皆是依射獵為生,不會耕種。而清河崔氏與其接壤,其乃世家望族,稱霸一方,於是奚部便經常與其暗中經商,就是用開啟的名貴毛皮,和珍奇山貨換取糧食,布匹食鹽等生活所需。一開始還算合作順利,倒是沒生出什麼亂子來。

誰知天有不測風雲,清河崔氏道聽途說這宇文皮日部中有一神奇手藝,據說是能造車,所造之車輕便耐用不說,載物能超兩倍,最為神奇的是行走崎嶇山路如履平地。

於是清河崔氏明面上尋求索取不得,便使陰招,暗中派人綁走了皮日部落首領的六歲獨子,依造車之術來換取性命,誰知宇文皮日部真的沒有這種造車之術,便想用重金贖回獨子。

清河崔氏突然改口說是子虛烏有,根本就不曾綁架首領之子,此事便成了一樁懸案。

誰知首領長女皮日娟鍥而不捨,便帶領著部落中十二個好手拿出全部積蓄錢財,深入中原,尋覓胞弟。

如此一來便是五年,總算是天可憐見,功夫不負有心人,皮日娟輾轉流離來至長安城,無意中在長安城的乞兒中發現了其弟皮日朗的蹤跡。

如此一來便是噩夢的開始,皮日娟之所以能夠識得五年未見得胞弟,皆是因他們皮日部有一種特別的紋身圖騰,皮日朗透過斷斷續續的記憶也總算識得了親人。

皮日娟打算將胞弟帶回奚落,誰知胞弟遭受非人之痛,被人在兩年前便砍去了雙足,膝蓋以下盡皆斷去,可謂是慘烈至極,手段毒辣,可是令人更加氣憤的是皮日朗的背後主子便是與長安城崔氏族長崔良棟有所瓜葛,哪崔良棟乃是當朝禮部郎中。

皮日朗早已是奴籍,皮日娟便想用巨資贖回,誰知招來了殺身之禍,黑衣蒙面人夜晚突然殺入客棧,族人拼死反抗,誰知又招來大批官兵追捕,皮日娟在老者的護送之下,利用攀爬絕技隱秘到了一棵大樹之上,逃過一劫。

數月後皮日娟又得知了族人因潛入中原時用了假身份,被視作奸細處斬,於是老者與皮日娟二人只得隱姓埋名苟活於黑暗之中。

無意中得知了血雨門一說,便想投鼠忌器,貿然一試,誰知如此一遭是福禍相依,喜憂參半。

雲舒聽完老者血淚控訴,義憤填膺,異域番邦本想不管,可是今日已經出手震懾,也算揚名在外,接手此事也好,用依立威,用依揚名,否則自己這些親傳弟子會被這個黑暗的世道吃的骨頭渣都不剩。

老者泣血訴說完曾經過往,顫巍巍從懷中掏出來幾片金葉子,遞放到雲舒桌前。

雲舒抬手輕輕推動金葉子,又推到了老者面前,語氣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道:“容後再說。”

老者左右為難的將那幾片金葉納入懷中,眼神中露出一絲不安與無奈。

老者離去,東林塔依舊沉浸在寒風中,塔外未見打鬥痕跡,雲舒塔前觀望,見資訊傳來平安無事,便獨自向鳳棲窯洞而去。

行經山莊那處廂房時,雲舒腳步不經意間慢了幾分,哪裡曾經嚴刑逼供過崔氏族人崔九者,往事一一又湧現在腦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