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喬偉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就是個麵糰,想怎麼揉就怎麼揉,自從父母提出賣玉墜,喬偉整個人都變了。
現在竟敢對他說出這種話。
喬玉梅沉著臉訓斥:“喬健你別總是欺負阿偉老實,做哥哥就要有做哥哥的樣子,有什麼話進去說。”
她對這個從小就偷奸耍滑,光會耍嘴皮子玩心眼子的侄子沒有半點好感。
喬健想立刻馬上抓著喬偉逼問他是不是把老頭的東西賣了,但他不能,左鄰右舍的人眼睛都盯著他。
而且他也不能確定喬偉是否真的把東西賣了。
萬一並沒有呢。
喬健拼命壓下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放緩了聲音:“小姑,阿偉這幾天音訊全無,爸媽愁得飯都吃不下,我也是擔心阿偉的安全一時衝動才......”
喬偉看著喬健瞬間變臉的表演,佩服。
實力派啊,不去做演員簡直是浪費人才。
喬玉梅也不是傻子,聯想喬偉迫不及待去京市買房,她猜喬健恐怕是知道喬偉手裡有東西。
東西都賣了,錢也花了,喬健能怎麼辦。
不過,喬偉還要在鳳縣生活一年,不到萬不得已沒必要撕破臉皮。
喬玉梅臉上帶了點笑意,溫聲說道:“這事怪我,忘記請人帶個話,阿健,我這兩天要把客人定的衣服趕出來,忙過這一頭我去村裡跟你爸媽道歉。”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喬健只能答應。
“阿偉,這些天多虧了你幫忙,不然小姑還真忙不過來,這三十塊你拿著。”
喬玉梅摸出三張大團結塞在喬偉的手裡。
喬偉差點忍不住笑出來,以他小姑靈活的頭腦在哪裡都不愁過不下去。
“不用了小姑。”
喬玉梅加重了語氣:“收下,不然下次小姑都不敢喊你幫忙。”
“謝謝小姑。”喬偉假意推了兩下就揣在褲兜裡。
單位普通職工工資只有一百多,八天時間喬玉梅給了三十不算少了,喬健看的眼饞。
大房的孩子太多,每年光學費就是很大一開銷,老頭癱了以後家境每況愈下,欠的債越來越多。
賣豬賣雞的錢要留著交學費、還債,錢在手裡過個路就沒了。
他都二十二了,到現在兜裡還從沒有超過十塊錢。
“那小姑我就回去了。”喬偉說道。
早就料到喬家的人會來小姑家堵門,下車前他把房本、鑰匙、錢和玉墜都給小姑幫他收著。
除了小姑給的三十塊錢和留下的二十塊,以及要給宋紅兵的香菸,身無長物。
“去吧,阿健,跟你爸媽解釋一下,是我考慮不周,讓他們別怪阿偉,下週二我去看他們。”
喬健點頭:“知道了小姑。”
兄弟倆一前一後的離開,喬小姑握住行李袋的手緊了緊,無聲嘆息。
喬偉慢悠悠的走在鄉間小路上。
辦了件大事他心情頗好,悠閒的欣賞風景。
鳳縣森林覆蓋面廣,山清水秀,沒有重工業汙染,天很藍,天氣好的時候夜晚能看到滿天星斗。
再過二三十年,就只能看到零星的星子。
農田河溝裡有很多螺螄和河蚌,肉又腥又柴,沒有重油不好吃,基本上沒人吃。
等以後生活條件好了,這些曾經看不上的食物差點被吃到絕種。
上輩子在農村的喬偉覺得沒吃的,現在一看,漫山遍野全是吃的。
喬健落後幾步,眼神陰翳的盯著喬偉的背影。
“你和小姑去省城進貨,貨呢?”
“辦了託運,還沒到。”喬偉語氣平淡。
喬健最遠也就到過縣城,他在父母和弟妹面前是一副胸有成竹,什麼都懂的樣子,實際上他只念過小學。
家境貧寒也限制了他的眼界,養成他自卑自負自尊心又極強的複雜性格。
就算不太清楚託運是什麼意思也沒細問。
他忍了忍又問道:“爸媽說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喬偉嘲諷的勾了勾唇角:“我同意,可惜玉質太普通只賣了二十塊。夠你娶媳婦兒的彩禮不?”
喬健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一雙猩紅的眼睛氣得快滴血,雙手緊握成拳,不停告誡自已要忍。
真是該死,早知道就不應該讓喬偉來縣城。
回到村裡已是傍晚。
農民的吃穿全靠地裡出產,農忙時節天不黑捨不得收工回家。
喬家的人這個點全都在家裡。
喬偉現在回頭想想,父母成天在他跟前叫苦叫累,實際上,他們並不是很能吃苦的人,至少和村裡人比,他們算是比較懶的。
別人早出晚歸,他們恰好相反,早上太陽曬屁股了還在家裡,去地裡一兩個小時又回來,下午太陽沒落山就回家,一天就沒幾個小時在幹活。
喬爺爺能給人治病,喬奶奶繡活兒好,老兩口都是有成算的人,把日子過的紅紅火火,喬父兄妹四人從小就沒怎麼吃過苦。
喬爺爺認為世道不可能永遠一成不變,種莊稼不行總還有別的出路,因此對子女的要求比較寬鬆。
賺工分的年代,喬父從沒賺過滿工分,一個壯勞力一年到頭掙還不夠自已吃。
喬母孃家貧困,在孃家她做牛做馬,嫁給喬父後日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兒女一個接一個的生,那時候喬爺爺還給人看病,收入比工人高,手裡又有積蓄能貼補兒女。
喬奶奶身體不大好,帶孩子很吃力,除了農忙喬母就在家帶孩子做家務。
閒了十幾年,乍然讓她再種地,根本吃不了那個苦。
父母偷奸耍滑,幾個兒女也有樣學樣。
明明沒做多少活,正因為成天的叫苦叫累,在喬偉的印象裡父母為了這個家,命都快累沒了。
“你跟你小姑去哪兒了?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喬母滿臉怒容,一個箭步衝過來,抬手就要打。
喬偉把五十塊遞到他媽眼前:“跟小姑賺錢去了,二十是賣玉墜的錢,三十的小姑給的工錢。”
喬母看著錢手落不下去了,瞪了他一眼,仔細數了兩遍錢,怒氣已經散了大半。
喬父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
問了句:“怎麼只賣了二十塊,你有沒有多去問幾家?”
“問了。”
喬父便無話可說。
喬母把錢整整齊齊的對摺,慎重的放到褲兜裡拍了拍,碎碎念道:“你去賺錢也是為了這個家,我和你爸沒意見,但你不能一句話都不說幾天不回家。
還有你小姑也是,那麼大個人了做的都是什麼事兒啊,怪不得她婆婆看不上她,我要有這麼個兒媳早就趕回孃家。”
喬偉不愛聽他媽說小姑:“小姑根本用不著我幫忙,那些事她一個人就能做,是你們跟我哭窮,你要這麼說她我以後就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