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慕言笑著答應:“行,咱們定個規矩,手術中一旦遇到困難,第一不可喪失信心,第二不可半途而廢,第三不可輕易落淚。”
“去你的。”
路上積雪不多,齊慕言僅用了一個小時便抵達了苗韻家。新車越發順手,這款霸道遠勝他先前駕駛的路虎。苗韻曾因疼痛頻繁失眠,如果不是對手術心存恐懼,恐怕早已接受治療。如今經由齊慕言運用精妙手法為其按摩,症狀明顯改善,對此她深感感激。
在治療間隙,苗韻側身躺著,雖不算舒適,卻能面對面與齊慕言交談。她對齊慕言說:“你們醫院的老榮即將退休,新任院長會是內科的劉綺夢,需不需要我提前替你打聲招呼,給你些關照呢?”
“原來劉主任已晉升為院長,我還以為會是外科的沙主任呢。不必特意打招呼,我自已能應付。”
“劉綺夢在市委擔任保健醫生已有三年,與上級關係融洽,你們外科副院長此次怕是無緣了。”
齊慕言可能是最早得知新院長人選的普通醫生之一,然而並無大用,因為齊慕言依賴的是自已的醫術而非人脈。治療結束後,苗韻挽留齊慕言共進晚餐,但他婉拒了,打算儘快返回縣城,冬夜天黑得早,路況不佳。
當齊慕言趕回縣醫院時,天色已黑,工作人員均已下班。此時,莫問春怒氣衝衝的來電響起:“齊慕言,你到底在哪?縣醫院院長請你吃飯,就差你一個人了,趕緊過來,在縣委賓館最大的包廂等你。”
剛結束通話電話,苗遙的電話又接踵而至,“齊老師,聽說你去了市裡,所以我讓服務員晚點上菜,你快到了嗎?要是還需要一會兒,我就先讓他們享用果盤解解饞。”
苗遙深知齊慕言頗具影響力,故刻意示好。齊慕言連忙回應:“不必等待,我已經回來了,馬上過去,你讓他們先吃,別餓著肚子等我。”齊慕言掉轉車頭,再次駛向酒店。
酒店老闆娘親自從大廳走出迎接,“真是難得啊,近日總有喜鵲前來報喜,據說齊醫生調到市醫院了,之前沒能為你送行,實在失禮。這次無論如何也要盡地主之誼,請問您回來打算待幾天呢?”
齊慕言與老闆娘相握著手,笑言道:“咱們也算是舊相識了,就不必過於禮節了,酒樓的大廚身體無恙吧。”
老闆娘樂呵呵地回應:“好得很吶,跟個沒事人似的,一點問題都沒有。好了,我就不耽誤你時間了,快進去吧,日後我們再聯絡,醫院的人已經都在左邊的大包廂裡了,我親自送你過去。”
冷盤剛上桌之際,齊慕言步入其中,韓獻即刻起身,笑容滿面地說:“我們這兒最年輕的專家醫師到了,快來,齊慕言,坐我旁邊這個位子,特意給你留著的。”其右座是邵學文,邵學文身旁則是苗遙,而左座位置確實為空,專為齊慕言預留。
“韓院長,您真是太客氣了,我隨意找個位置就行。”
韓獻卻堅持道:“那怎麼行,在這裡你就如同回孃家一般,而且還是上級單位派來支援我們的代表,必須坐在這裡。”邊說邊將齊慕言引至座位。兩位內科主任心中略有不悅,暗忖一個小小住院醫師竟坐上了貴賓席,還代表著上級,這還有沒有點自知之明。離院才幾日,就不懂規矩了嗎?儘管如此,他們更多是在責怪韓獻。韓獻在市醫院任職時就有喜好擺弄上下級關係的習慣,規矩繁多。
甫一落座不久,葉新的電話便打了進來,身處包廂內部的齊慕言無法出去接聽,只能在座位上接聽了,只聽葉新在電話那頭問:“齊慕言,聽說你到縣裡來了,是嗎?”
“是的,葉姐,我今天剛到。”
“這樣啊,晚飯吃了沒?走,我請你吃飯去。”
“哎呀,真是抱歉,醫院今晚為我們接風洗塵,就在縣賓館宴請呢。”
“那行,你先吃著,一會兒有位領導想找你談談,飯後記得給我打電話。”
韓獻恰好在齊慕言身邊,電話中的對話他聽得一字不漏,心知那位要見齊慕言的領導便是欒谷夢。然而,經過上次的教訓後,韓獻變得更為圓滑世故,表面上不動聲色,簡單交談幾句後便開始了宴會。
韓獻頗為體貼地不讓齊慕言飲酒,藉口稱齊慕言還要開車,其實他知道飯後齊慕言尚有要事待辦。若非那個電話,韓獻定會設法讓齊慕言喝醉,雖然此刻對待齊慕言十分熱絡,實則也是出於無奈之舉,畢竟對於一個小住院醫師,他本不屑於過多理會。
齊慕言不喝酒,老韓便將勸酒的焦點轉向邵學文。兩人同為正高階職稱,如今韓獻已晉升為院長,手下的科室主任自然要看他的臉色行事。
邵學文被勸得酩酊大醉,不得不醉,實在是因為太過盛情難卻。然而,他倒也並不在意,畢竟一年之中也難得有幾次暢飲的機會,偶爾借酒釋懷一番也不錯。席間,外科主任向齊慕言傾訴苦衷:“院長對我們外科的支援不夠,明顯偏袒內科。腹腔鏡自從你離開後就沒再啟用過,擱在牆角都積灰了。”
韓獻甫一晉升為院長,便遭到上級不留情面的訓斥,弄得他頗為尷尬狼狽。這半年來,他全身心投入整合團隊工作,對外科採取保守穩重策略,抱著“無過便是功”的心態,只求平穩無事。韓獻選擇了閉門苦練,未積極組織外出學習新醫療技術,只求一切運作有序。普外科的幾位醫師及主任雖心急如焚,但韓獻早已被種種壓力嚇得畏首畏尾。這時,外一科主任江懿軒又開口道:“你來的正好,每到冬季,由於飲食油膩,導致膽囊炎、闌尾炎患者激增,你若能多示範幾例手術,引領我們進步,腹腔鏡技術正是未來趨勢。現在病人一聽我們要開腹做膽囊或闌尾手術,都紛紛轉投市區醫院,咱們實在留不住病患。”
餐畢,已有多人酒酣耳熱。齊慕言步上三樓,撥通了葉新的電話:“葉姐,我們這邊結束了,現在領導方便嗎?”說話間,房門應聲而開,葉新探出頭看見是齊慕言,笑容滿面地說:“快進來吧,領導已經忙完了,正等著你呢。”
進入房間後,葉新請齊慕言落座,並告知:“領導正在裡面,我去叫一下,你先稍坐片刻。”
葉新進內不久,欒谷夢隨即走出。“齊醫生,近來如何?這次回來打算待多久呢?”她問。
“一切都好,感謝領導關心。這次我是受命前來支援縣醫院,具體停留時間並未確定,不知何時才能回去。”齊慕言答道。
“確實如此,就怕突降大雪,縣醫院人力不足。最近見到鍾小霜了嗎?”欒谷夢借鍾小霜之事,意欲引向苗韻的話題,展現領導也需運用策略的一面。
“來之前已經和鍾姐打過招呼了,還是在苗姐家裡。”他與鍾小霜保持著每日通話,豈會不知其動態。
“哦,這樣啊,那苗姐身體可好?她的腰傷恢復得怎麼樣了,還在接受治療嗎?”欒谷夢繼續詢問。
“嗯,她一直堅持治療。每天下午我會回市區一趟,陪她做完治療再返回。”齊慕言回應。
“辛苦你了,你是個盡職盡責的好醫生。房間的暖氣怎麼樣?如果不暖和就告訴葉新,讓她聯絡物業解決。”齊慕言現下居住的房子正是欒谷夢的。“相當不錯,既不熱也不冷,溫度恰到好處。感謝領導關心。”
“這是應該的。下次如果你苗姐要去省會,如果方便的話,請私下通知我一聲,可以嗎?”欒谷夢拐彎抹角的目的終於浮出水面。
“哦,好的。”齊慕言略感愕然,心頭閃過一系列枯燥的詞語:臥底?偵查員?密探?雖然欒谷夢做出許多解釋,但他仍感到疑惑不解。
唉,在這座小城裡,即便是大女子,也玩起了圍城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