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胸口暖烘烘的，昨天的疲憊緩解了不少。我不自覺摸上那個墜子，心裡突然就安定下來。恍惚間有人在跟我說話，“不用著急的，他會等著你。”

這個聲音，好像不是第一次出現。我再仔細去分辨時，她又消失了。

之後的行程很順利。買票，坐車，回安平。一路暢通無阻。

安平縣的變化實在太大了。我找不到原來的家在哪裡了。

老舊的街區陸續被拆遷，都變成了高樓大廈。我問了好幾個人，他們都不知道火神廟在哪裡？

後來好不容易有車去柯家亞，我給了不少路費才搭上順路車。

走的是河邊新修的那條路。

我要回焚園，還得再走很遠。

不過，這都不是問題。到了柯家亞，怎麼著也能回去了。

車子停在王家坡，柯家亞在河對岸，需要過渡船。

我沒想到，一下渡船就見到了大伯。

他一眼就認出了我，招呼著我上車。

我奇怪他怎麼在這裡，他說是爺爺吩咐他在河邊等我，特意來接我的。

很怪異的感覺。

有些害怕，又有些熟悉，是小時候的那種恐懼怪異特別的感覺。

小時候只知道害怕，但是現在完全不會了，反而有一點點的安心。

也說不清楚是為什麼，反正很複雜。

大伯說，雖然小云未成年，但是葬禮該有的一切還是都會準備的。

二爺爺，三爺爺他們那兩支的人都回來了，我爸爸媽媽也在。

送行的宴席，該擺的都會擺。

整個柯家亞的人都會受到邀請。

我對葬禮的行程完全不懂，大伯叮囑我到時候，就按照吩咐做該做的事情就好。

可能是我回來的太晚了，我並沒能夠見到小云的最後一面。

已經封關了。

院子裡擺滿了席，坐滿了人。

在我印象裡，焚園很少會聚集這麼多人。

到了我才知道，需要我做的真的沒有什麼。

他們都已經安排好了。

等我一回來，就要抬棺去下葬了。

棺材剛出院子，就下起了大雨。

像是天破了一樣，傾盆而下，一個個都成了落湯雞。

下葬的地方在後山，需要爬坡。晴天的時候還好走，現在下雨路滑，很容易出意外。

我跟在爸媽的身後，看著被抬著的棺材，想象的小云躺在裡面的樣子，腦子就有一些暈乎。

我控制不住，一看到那棺材就會去想。

“砰”一聲響，讓我一激靈。視線轉移，一下子清醒了。

才發現，棺材被摔在了地上。

抬棺人腳沒踩穩，摔了一跤，棺材也甩出去了。

耳邊一片嘈雜。

雨簾如幕，讓我視線模糊，我看到人在晃動。

隨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

再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了。

葬禮早已結束。

熱鬧的大院子只剩下冷清。

二爺爺三爺爺他們那些人都已經走了。

我轉了一圈，沒有看到我爸媽。

倒是遇到了爺爺。

他說已經讓他們回去了。

我問他，在我昏倒以後發生了什麼事？

他含糊其辭，說沒什麼事，葬禮繼續。

我的直覺告訴我一定發生了什麼，但他不說，我只好作罷。

他說既然我已經醒了，就讓大伯送我離開。

我不屬於這裡。

不能在這裡久待。

他很著急趕我走，片刻都不讓我多待。

我帶著各種疑問，被大伯找人送到了安平。

爸媽已經回家了。

我在安平縣城，卻找不到他們。

電話永遠是無人接聽。

我回來了，也回不來了。

我不甘心，不想就這樣離開。

我費了那麼大的精力才回到這裡，總要知道些什麼才好。

於是我想到了姥爺，打算去回龍潭看一看。

或許在那裡，能知道些什麼。

找車的過程中問了很多的司機，他們都不知道白龍潭這個地方。後來我換著問周家灣這個地方，終於有司機願意送我去了。

交涉了一番，付了他150塊錢，他負責直接把我送到周家灣，第二天再把我帶回縣城。

河還是那條河，村子卻已經不是原來的村子了。

破敗的房子，孤零零的坐落在荒草間。這裡早已沒有了人氣。

我尋著幼時的記憶，尋找著去白龍潭的路。

待走到記憶裡的地方，只餘一片河灣。沒有菜地，沒有漁船，更沒有那幾間熟悉的屋落。

沒有小瀑布，只有一條早已乾涸的石溝。

熟悉又陌生。

我不敢相信這就是我記憶裡的白龍潭。

因為那個陪伴著我的童年的姥爺，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周家灣算是半荒廢了，隔老遠才會看到一棟略微完好房子，裡面也未必還住著人。

我轉了很久，才找到一位老人。

我向他詢問白龍潭的事。

他很懵，反問我，白龍潭是什麼地方？

我給他描述了大概的模樣，他思索良久，恍然大悟，“你說的是回龍灣吧？誰告訴你的名字？你是不是記錯了？那個地方是回龍灣，還是很久以前的名字了。現在村子裡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那個地方。因為在我小的時候，那裡已經荒廢了。”

老人的回答讓我驚愕，這又是什麼情況？明明在我小的時候，我還經常在那裡玩過。

我請老人傢俱體跟我講一講，回龍灣是什麼情況？

大概是太久沒有和年輕人說話了，碰上我這麼一個，願意跟他們打交道的年輕人，他很高興，很樂意給我講了關於回龍潭的。傳說。

“據說，蛇是能化成龍的。所以山裡的人都稱呼蛇為小龍，也有的直接說是山裡的龍王爺。一般遇到了，大家都躲著避著，不會去招惹它們。因為說不準，哪一條蛇得了道就化龍成功，成了真正的龍王爺。

很早以前，在大山深處。有蛇即將化龍。從回龍灣的那個位置，準備入河。化龍不是簡單的事，會遭受雷劫。如果成功入河，便化龍成功，少說也會成為一方水神。

但是那條蛇，它渡劫失敗了。

頭入了河，身子卻還在山間。

它的屍體後來就化為了那出的河灣。

附近的村民。把這個事情一代代傳下去，並稱呼那裡為回龍灣。

據說，自那以後，這一片兒一直風調雨順。

沒有水災大旱。

那條隨時會發狂的吃人河，溫順的如同小溪，老老實實滋養著附近無數的人。

直到我小的時候，有一年大旱，附近的井裡都出不來水，只有回龍潭的那個小瀑布沒有斷水。我們附近幾個村子的村民，全部都靠那條小瀑布活了下來。但是從第二年開始，那個小瀑布就慢慢乾枯了。沒幾年了你就荒廢了。

隨著村裡知道回龍灣的一些老人逐漸死去，後面年輕一些的都不知道那個地方了。”

他很好奇我是怎麼突然找到這個地方的。

我也跟他解釋不清。只好哄騙他，說是我最近做了一個夢，夢裡有一個很漂亮的地方，我對比了一下就是那裡。

只是在夢裡，恍惚間有人告訴我，那個地方叫白龍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