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
俞府，炊煙裊裊，陣陣食物的香氣瀰漫開來，花廳裡，早已擺滿珍饈美饌。
貼身丫鬟魚貫而入，伺候俞信洗漱。
“老爺，有客人！”
家丁來報。
俞信滿心詫異，自已並未與人相約，怎會有客不請自來，臉上露出不悅。
院中。
一隻白雕停在上空，寬大的翅膀有力的扇動著，一名女子從雕背上緩緩下來。她的衣衫有些凌亂，臉色蒼白如雪，眼神中卻透露著一股堅定與威嚴。
俞信怒目而視，正待發作，卻在目光觸及來人時，神色猛地一滯，怒氣全然消失。
“哎呀呀，回春堂的清兒姑娘，你怎麼，怎麼受傷了？”
俞信聲音拔高，臉上帶著幾分諂媚，幾分關心，又有幾分擔憂，一時竟不知該做出什麼表情。
“玟小六需要靈藥，你府裡有多少都給我，塗山璟會同意的。”
趙清聲音虛弱，語氣不容置喙。
俞信不敢有絲毫怠慢，趕緊吩咐下去，“趕緊把府裡最好的靈藥拿來。”
趙清環顧俞府，朱牆環繞，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假山怪石嶙峋，塗山府只會更氣派吧！
一轉頭，她看到了花廳裡俞信的美味佳餚。
晨曦的微光灑落，花廳裡一片柔和的光暈。
廳角擺放的幾株蝴蝶蘭，瀰漫著清香，中央的雕花梨木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精美的佳餚。
俞信敏銳捕捉到趙清的視線，原本諂媚的臉上又多了幾分笑容，“清兒姑娘，來得正好，瞧這早膳剛上桌，快請一同入座。”
趙清腳步虛浮，勉力支撐著走到花廳門口，衣服皺皺巴巴貼在身上，與這奢華氛圍格格不入。
一個丫鬟很有眼力見地上前，扶住趙清，開始介紹菜餚，“今日俞老爺早膳有人參燉烏雞、金箔鮑汁扣海參、燕窩釀魚翅、蟹黃湯包、花膠燉乳鴿、鹿肉燉山藥、杏仁豆腐、玫瑰酥餅......”
“全部打包。”
沒等報完菜名，趙清淡淡說道。
丫鬟愣了一下，看了一眼俞信，趕忙點頭應下。
直到白雕消失在天際，俞信才鬆了一口氣，他趕緊讓人傳書塗山府，將這裡的事情全部上報。
......
山洞。
陽光探進來，驅散寒意，空氣漸漸暖了起來。
絲絲縷縷的熱氣從水面嫋嫋升起，與周圍的空氣交融、纏綿。
經過一夜的恢復，水中的兩人意識從模糊到清晰，眼神交匯的瞬間，空氣像是凝固一般，有些尷尬。
相柳眼裡帶著一絲慌亂，下意識移開視線，去看那縷慢慢在山洞中蔓延開來的熱氣。
小六微微咬著下唇，不敢細想昨夜的事。
山洞裡靜謐得只剩下他們彼此的呼吸聲，伴隨著滴水聲，像節奏紊亂的鼓點，一下下敲擊著這尷尬的氛圍。
小六清了清嗓子，想要打破這僵局，卻又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語，只能再次沉默。
片刻之後，相柳又重新閉上雙眼，只留下一片清冷的寂靜。
嘰嘰...喳喳...
洞口傳來毛球的聲音。
“毛球，慢點，別把盒子摔了。”
聽到趙清的聲音，小六看向洞口，逆著光，只見一堆盒子移動著，盒子下露出女子纖細的雙臂，正緊緊摟著疊成小山的盒子。
她每走一步，那些盒子都搖搖欲墜，隨時可能散落一地。
她的身旁，小小白雕撲稜著翅膀，腿上也繫了好幾個盒子，在空中歪歪斜斜掙扎著。
“清兒？”
“唉。”
趙清輕輕應了聲，小心翼翼把盒子放在水池邊。
“清兒，你們去哪了？”
“給你們拿好東西去了。”
趙清卸下毛球腿上的盒子，整整齊齊擺了一排。
“看，靈藥，玉山玉髓，歸墟水晶煉製的什麼藥，名字我忘了，還有各種大荒內的珍稀藥物。”
隨著盒子開啟，一道光暈溢位，靈藥散發著淡淡幽光。
小六捂著胸口的痛，拿起靈藥觀察起來，疑惑問道：“你去哪裡找來的這麼多靈藥？”
趙清餘光掃了一眼相柳，這次他也受傷了，沒辦法去接“殺了麼”訂單，自已只好去找塗山璟。
“十七！”趙清聲音壓得很低。
“哦！”
小六恍然大悟，微微點頭，眼中若有所思。
“不過，這靈藥怎麼用？”趙清顯然是對著相柳說的，聲音高了一截，最後又補了一句，“相柳大人。”
相柳雙眼輕闔，長睫在清冷的面龐上投下淡淡陰影，四周的空氣彷彿都被他身上散發的冷峻氣息凍結。
聽到趙清的聲音，他緩緩睜眼，眼眸猶如深不見底的寒潭，幽冷深邃。
他的視線慢慢移動到靈藥上，目光在上面停了一瞬，眼底平靜如水，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轉瞬之後，重又閉了眼。
趙清：不願意用情敵的靈藥？！
“我知道怎麼用，我們這種體質特異的人，不管是什麼靈藥，統統用上就好。”
小六嘴角微微一挑。
趙清拿靈藥的手一頓，在心裡想，你倆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那我都扔進來了？”趙清問。
“扔！”
小六聲音乾脆。
她的目光落在玉山玉髓上，沒有絲毫遲疑，直接送到嘴邊，大口喝下。
三百年前，在玉山，這玉髓她可是當水喝的。此刻，玉髓滑過喉嚨，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清涼與甘甜，熟悉的味道又回來了。
小六的目光漸漸變得悠遠，思緒飄回小時候在玉山的日子。
那時候，她每天都會跑到玉山的山腳下，找一塊視野開闊的地方，一眼不眨地盯著山路的盡頭，那是父皇和哥哥會出現的方向。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天天如此等待。
她眼神裡漸漸起了複雜的情緒，眼眶微微泛紅，睫毛微顫，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抑制著某些即將決堤的情感。
一陣食物的香氣襲來，小六鼻翼微微顫動，情緒迅速從玉山那遙遠的回憶裡抽離，身體也不由自主朝著香味飄來的方向轉動。
嘰嘰喳喳...
毛球小眼睛裡射出光，發出一連串歡快又急切的叫聲，小翅膀不停撲騰著，口水從嘴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