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結束了，人群漸漸散開，我和賀宸衷走在回家的路上。雖然已經過了十二點，但這時的路上還是燈火通明，完全沒有要歇息的意思。
我手上還舉著剛剛買的糖畫。焦糖色的蝴蝶栩栩如生，彷彿下一秒就要振翅飛走了一般。這樣精緻的糖畫，真有點捨不得吃了。
但是一路舉著有感覺有點傻，又會粘到衣服，那種黏膩的感覺真的讓人很不舒服。
要不把它吃了？但是......
算了，還是捨不得吃。感覺糖畫的觀賞性要遠大於它的味道，畢竟吃到嘴裡時就會發現，只是普通的麥芽糖味道。
我還在糾結著，“要不我們回去找那位老爺爺讓他包起來吧，看你這麼糾結。”
“你說的有道理。”我點點頭，又和他往回走。
從老爺爺那回來，我左手舉著用塑膠膜包好的糖畫，右手拉著賀宸衷，慢慢往家裡走。
“我後來才想起來，元旦過後不久就是選考了，所以說你還是要回來的，只不過比現在要遲一點。”
“不過我還是蠻開心的就是了。”我說完，還是覺得有一絲絲的甜，於是忍不住笑了。
笑著笑著，突然迎面撞上和我們同校的一位女生。儘管她沒穿校服，但我認得她。
我之所以能認出來她，是因為她正好跟我還是隔壁班，雖然不知道她叫什麼，但我應該在學校裡的各種場景裡見過她，所以覺得有些面熟。
女生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我和賀宸衷，我這才想起來，我還握著賀宸衷的手呢！
這下被同學盡收眼底了。和女生擦肩而過以後，我一下子有點慌，不知道她回學校後會不會和同學聊起這個，老師會不會知道，日後萬一我成績下滑了老師會不會找我談話會不會把我家長叫來......
我腦子裡已經在構思有朝一日班主任來找我談心我該怎麼和她說了。賀宸衷笑起來：“怎麼？怕啦？”
“還是說，後悔剛才沒鬆開我的手？”他低下身子看我，眼眸中帶著戲謔。
儘管他話裡的語調也是帶著點吊兒郎當，但我卻本能地覺得，我這時要是點頭承認的話我就完了。
“沒有啦，被同學撞見深夜十二點不回家一起在街上亂晃，就算不牽手也會被想歪吧。”
“倒也是。”賀宸衷直起身子，同意我的看法。“或許關於我們兩個之間是什麼關係這件事，早就有同學在私底下猜測了。”
“是啊，有時被這樣八卦挺煩的，尤其是一些同學的眼神。他們以為藏的很好了，但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我點點頭，嘆了口氣。
“也不是有意要說他們八卦啦……或者只是聊起一些同學時順口提起的而已，畢竟學校裡的生活實在太無聊了，除了吐槽學校吐槽作業以外也只有這些事來當作談資了。”感覺自己剛才說的一些話可能聽起來不大好聽，我又解釋了一大段。
賀宸衷冷不丁來了句：“你還挺為他們著想的。吐槽一句話，找補三千條。”
“的確，我自帶防護甲，一旦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好的話就拿出來擋著。”
“疊甲是吧，”賀宸衷被我逗笑了，“總是這樣，會不會很累？”
“是有點。但久了也就習慣了，畢竟比起不厭其煩地加保護罩，我更討厭隨口說話然後傷害到別人給我帶來的內疚感。”
賀宸衷看著我，若有所思。
“你說的也有道理。”
“不過歸根結底也算不上什麼高大上，更談不上無私。在我看來這恰恰是一種自私。我只是不希望我自己難受而已。”
我很少跟賀宸衷聊這些。他歪著頭，還在咂摸著我說的話。或許對於他來說資訊量是大了些吧。
我吐吐舌頭，覺得自己剛剛可能又釋放出了一點負能量。“還是不聊這個了，聊點別的吧。你選考完是不是又要馬上去海城了？”
我轉移話題的技術真是有夠生硬的。我恨恨地想著。
“對，這次回去估計還要再考兩個學校。然後再回來，我不打算報太多學校。”賀宸衷算了下時間，“應該最多也就一個月。”
“喔......”我點點頭，“好好考。”
“會的。”賀宸衷肯定地說，語氣很堅定。
這時正好走到了我家樓下。我正要開門上樓，賀宸衷突然叫住我。
“我剛剛一直在想你說的話。想說些什麼，但發現我好像什麼也說不出口。”
賀宸衷抓了抓頭髮，“就，也談不上安慰吧……我只希望你不要為這些事情難過就好，多想也好不想也罷，只要你自己高興就好。對，高興就好。”他最後又重複了最後一句話。
“我這樣是不是顯得有些囉哩囉嗦的？”他突然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我。
“沒有沒有。”我忙擺手，“我還挺高興你有一直在想我說的話的，我覺得你有在認真考慮我的想法。”
賀宸衷舒了一口氣“我還擔心我說的話很多餘幫不上你呢。”
其實這樣就挺好了。大部分時候，寬慰可比一些自作聰明的建議有幫助多了。
我回到家，點開房間的燈，開窗衝賀宸衷招了招手，賀宸衷這才點頭離開。
*
睡醒已經是中午十一點。誰讓昨天晚上快兩點才睡著呢。
我揉揉眼睛，下床洗漱，點開手機看到賀宸衷發來的訊息：你介意我下午來找你一起去學校嗎？
我看了看這條訊息，又看了看發訊息的人，有些詫異，又感覺有點好笑。好笑就好笑在，這條訊息居然是出自賀宸衷之手。
我給他撥了個電話，“怎麼，現在習慣先預告一下了？”我揶揄他。
“我這不是怕你會介意別人亂傳嘛，你要是介意，我就不過來，就還是手機交流。”
我看著這條訊息，突然笑了出來。我發現在一起久了，兩人之間的性格確實會慢慢影響，就比如以前看上去桀驁不馴什麼都不在乎的賀宸衷現在居然會來問我“你介不介意”。
這個“介不介意”就特別有我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