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笑了，“戀愛就是會讓人變傻瓜啊。”

“那我才不要變傻瓜。”賀宸衷撇撇嘴，“我還要考大學的。”

這句話對上賀宸衷這張形似小混混的臉，有種莫名的喜感。

不過一想到這個傢伙數學常年穩定在130，我就又不覺得喜感了。

覺得他像個怪物。

“我說真的。”賀宸衷生怕我不信，又重複了一遍。

“你想考哪裡？”我問他。

“......”賀宸衷一開始沒回答我，像是在猶豫什麼，我們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下決心開口：“我想去燕城。”

我驚了一下，“你想考......燕城大學？”我試探性地問他。

“哦那我肯定考不上。”賀宸衷回得很快。

“一定要說的話......燕城傳媒大學？”賀宸衷說，“想考那裡的播音主持專業。”

“喔......不過這是不是要藝考來著？我記得這個暑假就要開始了吧？”同班有學播音的同學，記得她提過幾次。

而且表演也是走藝考的，也就是說，季揚帆高二時也要去集訓，甚至更早。

季揚帆。我思緒慢慢飄遠，好久沒見到他了。

“對，七月中旬就要走了。然後回來小學一陣十月底又得去，直到十二月再回來。”賀宸衷的話又把我拉了回來。

“但這只是統考階段。想考燕城傳媒大學的播音專業，還得經歷一個叫校考的階段。”賀宸衷向我普及集訓考試相關的知識。

“在校考階段，老師通常會讓我們報好幾個院校，爭取多拿幾張合格證兜個底。”

“但我不是很想這麼做。我只想考燕傳，燕傳考不上別的學校我就不報了，馬上回來學文化課。”快要走到我家小區門口的時候，賀宸衷對我這麼說。

這的確像他的作風。死死盯住一個目標拼盡全力，咬定青山不放鬆。

但真咬不住也不會太糾纏，放下了馬上尋找下一個可行的方式，拿得起放得下。

我很羨慕這樣的人。

“不過燕傳也不是那麼好考的啊。藝考其實就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但直到結果出來之前，每一個藝術生都覺得自己會是特殊的那一個，會是殺出重圍，被眷顧的那一個。可是名額就擺在那裡，註定會讓大多數人失望。”

是啊，滾刀沒落下來之前，所有人都會抱有一點僥倖心理。我聽著，在心裡感慨道。

或許是把賀宸衷給傷感到了，他的眉毛罕見的向下彎，眼裡多了幾分茫然的情緒。

沒錯，是茫然。賀宸衷也碰到了他拿不準的事。

“唉，”我嘆了口氣，“我不太會安慰人，但我要是現在說，不會啊你很棒啊，你肯定能考上的，不要想太多。又覺得太......太全肯定了，我想你應該不喜歡這樣，對吧？”我看向賀宸衷。

“所以我就只送個祝福吧。祝你能考上，全力以赴，然後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我絞盡腦汁，努力蹦出這麼一段話。

說完我突然發現，這段話好像和我之前說的全肯定沒有太多區別。“啊......我現在真的身體力行地體會到自己不會安慰鼓勵人了……總之意思就是那麼個意思，你懂就行。”

賀宸衷笑了，“我懂我懂。”

到了分別的地方，我剛想跟賀宸衷道別，他卻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所以現在你數列的累加和累乘會了沒啊？”

他還挺掛念這件事的......

他真的，我哭死。

我一時有點窘迫，“明天，”我向他舉了一個保證的手勢，“明天，我一定拿出詳細的解題過程給你看。”

“就等你這句話了。”

“對了，很快就是期末考試了，看你發揮。”

說完他就轉頭，朝著十字路口走去。

“你也是！”我衝著他的背影喊道。天色愈發昏暗了，我也趕緊找了家沙縣小吃點了份炒河粉，草草解決下晚飯。

*

回到家，其他三個人都坐在飯桌上，胡昀還是一如既往的板著臉，王穗芳舉著勺子，在給胡煒明一勺一勺餵飯，但他看上去不是很領情。

我沒有衝他們打招呼，換好鞋回到房間直接反鎖上門。

門外響起鄭穗芳中氣不足的聲音，“莘憶啊，不吃晚飯嗎？晚飯不吃，會餓的。”

“不餓，我已經在外面吃過了。你們吃就行。”我回復的不鹹不淡。

“別管她了。”又傳來了胡昀不耐煩的口氣。

“我說了我不想吃飯！！”與此同時，還有碗筷碰撞的聲音。三歲孩童的聲音還有些尖細，還夾雜著鄭穗芳在旁邊絮絮叨叨的聲音，在我聽來有些吵鬧。

我只能全當沒聽見，戴上耳機，默默把音樂的聲音調大，蓋過外面飯桌的喧鬧。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終於安靜了。胡煒明吵著要去外面的充氣城堡裡玩，於是胡昀和鄭穗芳就都跑去陪他了。

他們出門把門帶上的那一刻，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鬆。感覺身上的細胞都開始重新呼吸然後大聲呼喊著：我自由啦！

我不是很喜歡這間房子。房子本身背陽，我的房間又夏熱冬冷，一到梅雨季還會十分潮溼，牆角縫隙裡，總能看見一些黴斑。

但我此時又被迫寄人籬下，無論是上學吃住以及一系列日常開銷，我都得拜託胡昀。

這種感覺時常會讓我有些無力。唉，只能再忍氣吞聲幾年了。我安慰自己：往好了想，起碼他們會給生活費。

我低著頭，一頭扎進了數學的海洋裡。

正當我合上筆，宣告與數學的大戰300回合暫告一段落時，旁邊的手機突然“嗡嗡”的響了兩聲。

我開啟手機一看，原來是一位許久未見的人。

和季揚帆的對話方塊罕見的冒出了一個紅點。我唇角彎了彎。

我記得上次跟他聊天還是一個多星期以前來著，這樣看確實是很久沒見了。

說起來這段時間也發生了不少事，這下倒是可以聊聊了。我點開對話方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