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一刻，季揚帆走到我身邊，拿出紙巾擦我臉上的眼淚，臉上的觸感才讓我明白，這不是夢。

“你怎麼了？”季揚帆關切地問道，臉上帶著有些擔憂的神色。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反問。畢竟我真的沒想到，這個點，他也會在這艘畫舫船上。

“爺爺病了，剛從醫院回來，”他扯了扯衣領，“情況不是很好。對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他沒有多說關於自己的情況。我也深知不該多問。

我剛想開口，卻發現一言兩語似乎很難概括我為什麼出來，和爸媽不和？還是因為爸媽生了弟弟不告訴我？似乎這兩者都有。

“和爸媽吵架了。”我最終還是選擇這麼說，同時長嘆了一口氣。“一句兩句說不清楚，你願意多花點時間聽我講這個故事嗎？”

船掉了個頭，似乎是要返航了。

此時展現在我們面前的，是葉城霓虹色的夜景，把江水也染成五顏六色的。

季揚帆看著我，聽我慢慢講完這個故事。

我低頭，默默看著流轉的水面。心中突然萌生出一種眾生皆苦的悲哀。

大家平靜的面容下，都藏著無人知曉的哀傷。

船漸漸開到碼頭，我和季揚帆準備從二層甲板上下來。

船有些顛簸，我一時有些沒站穩，季揚帆一把扶住我，然後拉住我的手。

掌心相觸的那一瞬間，我身上彷彿有一道電流經過，我從來沒有和年齡相仿的異性牽過手，所以有那麼一秒的僵硬。

但過後馬上習慣了，我和他牽著手，一步一步走下臺階。

然後一走到平地，我們的手就心照不宣地鬆開了，好像我們都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一樣。

季揚帆的耳根紅了，他有些不自然地抓抓耳朵，殊不知我在後面看的一清二楚。

我心裡暗笑，但我的臉也有微微發燒的感覺。只能說，彼此彼此啦。心裡的小鹿吐了吐舌頭。

我突然荒謬地覺得，此刻不需要蒼白的安慰，不需要任何話語，只要彼此陪著就好，陪伴勝過千言萬語。

畢竟人沒辦法做到完全的感同身受，但陪伴卻是大家都可以意識到的。

我們沿著有些暗的道路回家。人聲漸歇，路上一些店鋪已經關門了，古樓也滅了燈，世界開始慢慢合上眼。

我心裡有點害怕。還好我這時不是一個人在走。

這麼想著，我悄悄往季揚帆身邊靠近了一點。

沒想到季揚帆對我說：“你害怕嗎？害怕的話，可以拉我的手。”

他馬上解釋，“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覺得…”

下一秒，我拉住了他的手。他呆了一下，隨後小聲說，“在這樣的晚上，如果我是一個人走，我也會害怕的。”

我們牽著手，慢慢地走著。在我們頭上，只有高懸的月亮。

在這無人知曉的夜晚裡，月亮是我們唯一的見證者。

我不知道我們走了多久，不過當我們走到我家樓下的時候，我還是覺得走的太快了。

看到我們家的燈已經滅了，我又鬆了一口氣。轉頭和季揚帆道別。

季揚帆突然張開手臂，輕輕抱了我一下。很輕，還帶著一點衣物柔順劑的氣味。

他衝我擺擺手，說了句“明天見”就走了。

小區裡沒點夜燈，我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只知道他走的很快。

我又覺得今晚像一個夢了。

躺在床上時還有些恍惚。回味晚上的經歷，又有點隱藏的甜。

我偷偷地笑了，又害羞地用被子矇住頭，儘管是夜裡，還是不想讓別人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