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禾抬手屏退其他人,院中靜悄悄的,只剩她和地上的如春。
如春迷惑地看著宴禾,不知她想要如何。
“我不是什麼得理不饒人的人,我知曉你不會自作主張,定是得了主子授意才做了那事。”宴禾不緊不慢道。
明明是柔柔的語調,聽的如春卻瞪大了雙眼,“大小姐……”
“我方才不說,是知道二房定是不願拿出出五百兩銀子救你的,你的主子此刻怕是正在老太爺面前哭哭啼啼說我欺負了她,過會子便是要來興師問罪。”
“我也知曉,二房最近入不敷出,剋扣了你們的月錢,你怕是已經好幾個月未能給家裡貼補了吧……”
如春呆愣在原地,片刻才囁嚅出聲:“大小姐是何意?”
“大房是生意人,我自然也不會做賠本的買賣,若你能說一些讓我感興趣的事,我便當聽個樂,免了你的五百兩,自然也不會讓你蹲大牢。”
“大小姐想知道什麼,奴婢一定知無不言!”如春眼睛一亮,在地上磕了幾個頭。
“宴寧在宋府有熟人?”
“是,是宋大人的胞妹宋博淑。”
宴禾瞭然點頭,果不其然,她那日後背隱隱的被窺視感並不是錯覺。
那日,有人推她下水,知道她和母親提前離席的只有宋府的人
“今日假山有人打了蜂窩?”
“啊?蜂窩?奴婢不知……”如春一臉茫然,她只聽小姐的吩咐,把貓扔在一個沒人的角落就好……
如春未說假話,看宴禾沉默不語,正想解釋幾句,院門處吵吵嚷嚷起來。
扭頭望去,果真是小姐跟著老太爺和老太太來了。
宴禾嗤笑一聲,原來自已竟是這般瞭解這位堂妹了。
“皎皎啊,你妹妹比你小,就算真有什麼錯處,你也該多擔待些,日後還指望著你們姐妹互相幫襯著些,免得被夫家欺負了去……”
“是呀!她好歹是個主子,下人犯了錯就領回二房處理就好,你怎麼還興師動眾的,在這麼多下人面前落了她的面子……”
宴禾不說話,未起身迎接自已的親祖父祖母,只一小口一小口抿著蜂蜜茶,看著面前頭髮蒼白眼神卻有神的兩位老人,正一副慈祥和藹勸說的模樣,真是好諷刺……
而宴寧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坐在老太太身邊。
“你這孩子,怎麼越長大還越不懂事了!跟你說話你聽見沒!”老太爺見宴禾一臉油鹽不進,拍了一把桌子。
“祖父祖母的面子,我自然是要給的,妹妹這就領瞭如春回去吧,其實我也並非真的想要幹什麼,妹妹竟還真的勞煩祖父祖母大熱天跑一趟。”
宴寧一臉得意,宴禾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無用呢!
如春回頭看了一眼宴禾,乖巧跟在宴寧身後回了二房。
“小姐,老太爺和老太太沒有為難你吧?”映雪和笑雨匆匆走進來,關切問道。
宴禾笑著搖搖頭,只輕聲道:“日後你們多與如春打打交道。”
二房自私,剋扣下人月錢,普通人家就指著這些銀錢過活,真金白銀之下,哪裡還會有忠僕呢。
“對了,差人給宋府送個信,就說我受傷了。”
宴禾本想安安靜靜聽從父母之命嫁進宋家,可那未來的小姑子卻是和宴寧沆瀣一氣坑害她,她必然是不能忍的。
宋博彥得知道眼下的情況,作為兄長還是要管教妹妹的,以免日後真的發生了衝突而後患無窮。
宋博彥下朝之後,得了宴禾的信,作為全城人盡皆知的宴府的未來快婿,他自然是著急萬分,連府門都未進,就打馬來了宴府。
卻在門口見了宴寧,血紅的夕陽下,眼前人眼淚汪汪,弱柳扶風,被丫鬟攙著站在門口,宋博彥一瞬心軟,翻身下馬。
“博彥哥哥,你,你來找姐姐?”
宋博彥點點頭。
“也是應當,姐姐今日在假山受了驚嚇,自然需要你來哄一鬨她的,只是她身邊的護衛本事大得很,貼身保護姐姐保護的很好……”似是羨慕,只重重咬了“貼身”二字。
“你怎的看著臉色也不好?”宋博彥忍不住問道。
“小姐對宋大人的心思,您當真是半分都看不出來!自得知您和大小姐的婚事,我們小姐整日以淚洗面,茶飯不思,今日得知你來,這才撐著病體出來看你一眼!”身旁的丫鬟嘴快,一溜煙將宴寧這幾日的遭遇說了出來。
宴寧一臉肅然,喝止了丫鬟的話。
“博彥哥哥,你快些進去找姐姐吧,若是去的晚了,姐姐會生氣的。”
宋博彥聽了丫鬟的話,小小震驚過後卻是通體舒暢的得意。
有很多人向他丟擲過橄欖枝,只一些小門小戶,他自然是婉拒了,晏家二女都對他有意,足以見他本事之大,魅力之強。
“小姐!你今兒還特意做了宋大人愛吃的芝麻糕呢!”丫鬟提醒道。
“博彥哥哥有要事,這些糕點……”
“你既做了,我嚐嚐也無妨,你身子還病著,快去歇著吧!”宋博彥捏起兩個芝麻糕塞進了嘴裡。
宴寧釋然一笑,福了福身子便轉身離開了。
得了宴禾的吩咐,宴府的下人們自然是將他一路暢通無阻地帶到了汀蘭小築。
“皎皎,你沒事吧!好端端的怎麼會受傷?”宋博彥一見宴禾便疾走幾步,來到她面前,滿是急切。
身上帶著香粉味道,是宴寧的味道,不知怎麼,宴禾突然覺得沒必要跟他說這些齟齬事了。
他會不知宴寧和自已妹妹的關係麼?
他會不知宴寧的心思麼?
他會不知提前解決好府內關係麼?
以他最近這些時日的表現,他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書呆子,是以,很大程度上,他不會不知道這些事,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她得好好想一想,是否為了治好噩夢怪病而拿自已的後半輩子賭一把了……
“皎皎?皎皎!”宋博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可是身體不舒服?”
“無妨,本就沒有受傷,只是受了些驚嚇……你的臉?”
宴禾這才驚覺他的臉紅的厲害,竟是在自已走神之際離的這般近了,不自覺向後仰了仰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