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偏殿寢宮的蕭炎烈並未立刻休息,他似有心事的在房間裡來回踱步,不知在思考什麼。
過了一刻鐘,他又將門口伺候的小太監叫入房內,吩咐了幾聲。小太監隨後便去內務府便找了一件被淘汰的破爛單衣,又去御膳房拿了些殘羹冷炙,往無風殿的方向走去。
小太監正是聽從蕭炎烈的命令去給南辰月送去。
他心裡對剛剛的事情耿耿於懷,南辰月那抽泣瘦弱的可憐模樣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讓他內心不由的生出些許罪惡感。
同時他又很矛盾,南辰月是他們蕭家的仇人之子,他不想讓南辰月過得舒心,又急切的想平息內心的不安和那份罪惡感,於是讓隨身伺候的小太監去拿破爛衣裳和殘羹剩飯給南辰月,還禁止太監不告訴那人,因為他拉不下臉,感覺送這些東西好像成了他在向南辰月道歉和示弱,這跟他原本的要讓南辰月痛苦難受的目的背道而馳。
他不知道的是,派去的小太監卻在後來意外成了南辰月最忠誠的,也是在皇宮裡最重要的人之一。
小太監推開無風殿的大門時,看到的卻是南辰月上半身光溜溜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這幾天本受著飢餓的折磨,再加上蕭炎烈剛剛的這一出,南辰月終是支撐不住的昏睡過去。
天色已漸黑,但他仍能看到地上之人瘦得只剩骨架的身子,夾雜著絲絲涼意的微風時不時還將那人的髮絲吹亂。
此情此景讓小太監心裡一痛,讓他回想起初入宮門時被太監們欺負凌辱的場景。
那時8歲的他被父母賣進宮裡,一進宮時也是受了太多的苦,直到10歲那年,年長他的太監欺負他時,被太監總管李樂看見,不知是看上他那倔強的性格,還是清秀的長相,竟將他收作乾兒子,有了李樂做靠山,從此他在宮裡的日子才漸漸有所好轉。
同病相憐的感覺讓小太監對南辰月充滿了憐惜,很是心疼,他突然有種想保護這人的衝動,可卻深知位卑言輕的自已根本就沒有能力。
他走過去將破爛的單衣披在南辰月身上,然後輕輕的搖喚著昏迷的南辰月,輕聲呼喚:“四殿下,四殿下,醒醒,醒醒……”
迷迷糊糊中,南辰月悠悠轉醒,只見一個陌生的臉龐出現在他面前,他想掙扎著站起身,奈何實在是沒力氣,最後是藉著小太監的攙扶,才勉強起身。
“你是誰?”南辰月疑惑,因為無風殿除了送飯的宮女太監外,幾乎沒有人會往這裡來,這裡被所有人視為不幸和倒黴的地方,人人避之不及。
“四殿下安,奴才叫陳林,今年13歲了,是內務府的太監,特來為殿下送衣服和食物的。”太監陳林真摯的看著南辰月回道。
“誰派你來的?”
“殿下,沒有人派奴才來,是小的剛剛看北玄王殿下的所做所為,覺得很是不妥,殿下不應該這樣被對待,特去內務府拿了衣服和飯菜給殿下送來,還請殿下享用。”
這樣的話,南辰月自是不信的,他不相信一個太監敢違背蕭炎烈,無緣無故偷偷對自已好,畢竟現在的自已無權無勢,只有一個皇子的虛名,毫無利用價值。
對自已好,這人不僅不能得到回報,甚至有可能因為得罪蕭炎烈而丟掉性命。
才入冷宮之時,也有人對他好過,那時的他信了,可他得到的是什麼?是那些兄長手足聽從他們母妃的命令,為了跟他劃清界限,討好蕭家而設下的種種惡毒的計謀和惡作劇。
所以對他來說這是陷阱的可能性很大,這麼多年,沒人對自已好過,現在突然又送衣服又送食物,難道他們現在是想毒死自已嗎?
“你覺得本皇子會信你嗎?說吧你究竟是想幹什麼,又想得到什麼,你們是不是想毒死我?”
陳林很能理解南辰月對他的懷疑,畢竟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經受了太多的背叛和傷害,又怎會輕信於人。
“殿下,奴才真的並無惡意,您要是不信,這飯菜奴才可以先吃。”說著便拿著飯菜吃了起來。
南辰月聞著突來的飯香,忍不住的吞嚥了下口水,可即使這個小太監在他面前親自嘗試,心裡些許的疑惑讓他仍然不敢放鬆警惕。
“好,你說你沒有惡意,但是你一個小太監敢揹著蕭炎烈,自作主張對本皇子好?”
陳林知道南辰月不會輕易相信自已,畢竟自已只是一個太監,確實做不得主。
他腦瓜子飛快的動著,又不能違抗命令說出是北玄王安排的,即使說出是他安排的,四殿下應該也不會信,畢竟這幾年北玄王對四殿下的傷害真的是太大了。
說是太子、二皇子安排的吧,也說不通,因為平時太子和二皇子也是欺負四殿下最多最狠的。
突然,陳林想到了一個人,那個人在宮裡也不受寵,但是幾乎沒有欺負過四殿下,他就是三皇子,南辰軒。如果說是三皇子安排的,四殿下也許可能會相信。
“四殿下,其實是三皇子派奴才來,但三皇子在宮中也是舉步維艱,所以只能偷偷安排奴才過來,還囑咐不能告訴四殿下您。”
三皇兄,南辰軒?南辰月在腦子裡搜尋這個人的模樣,但很模糊,只依稀記得小時候自已好像幫過這位三皇兄一次。
那時的南辰月還是天之驕子,他的母親是雲嵐國公主,父親是南國的帝王,當時的他是何等的光鮮。
而南辰軒的母妃只是一個不受寵的宮女,所以當時的南辰軒經常被太子南辰澤和二皇子南辰慶欺負,他有一次出手幫了這位三皇兄。
難道是因為以前的事,他現在才願意幫自已?
“殿下,奴才發誓絕對沒有加害殿下之意,若違此誓,此生不得好死,而且三皇子也希望您振作起來,好好活著。”
南辰月看著陳林那真摯懇切的眼神,最終說服自已賭一次真心,而陳林也並沒有辜負南辰月的信任,在往後的日子裡像大哥哥一樣,時刻偷偷關照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