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厄有些驚訝地睜大眼眸。
又再次輕笑起來。
“你還沒有殺死我的能力,親愛的。”
他的小菟絲花能力還不完整,想殺死他——
“我們進入‘門’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是你現在才出現在我的面前,說說明你的力量也是殘缺不全。”
她冷冷地說著,邊用藤蔓撕扯著他的胸膛,那裡的黑血湧出來,幻化成黑霧黏膩地纏繞在她的藤蔓上,又被她嫌棄地甩開。
明明他沒有心臟也沒有痛覺,但是在她甩開他的時候,有種苦澀的感覺蔓延了上來。
她如此地厭惡他。
明明只差了一點,她就可以完全墮落在他身邊,但是那些可惡的人類,居然還在用偽善和所謂的自我犧牲將她的思緒喚回。
“你要怎麼做呢,”他盯著她臉上還殘留著屬於他的瘢痕,邪肆地輕笑著向她張開雙臂,“要將我撕碎嗎?”
“還是繼續將藤蔓伸進我的身體裡,攪動我的五臟六腑,讓我因為你而變得一團糟?”他的聲音繾綣勾纏,像是情人最綿軟的愛語。
黑霧在她的身邊重新凝聚擴大,他催動著身體裡的黑霧去侵佔千枝的所有思考。
厄勾了勾唇角,聲音逐漸沉下去,充滿了誘惑。
“要不要吸食我的力量?我的味道將會比任何人類的要好吃得多。”
墮落與黑暗的負面情緒味道將會比任何人來得更加甜美香醇,那是勾她陷落的鴆酒,也是引她入懷的毒藥。
好像被他的味道引誘,藤蔓隨著他的話語向他的體內伸展,它們抓著他幻化出的骨骼和內臟,甚至向他的血液裡延伸。
“沒錯,就是這樣。”他低吟了一聲。
她纏得他越緊,他就會侵佔得更多,到他們難以分開之時,他會將她吞噬——
“唔——”有什麼東西在灼傷他的身體。
厄的表情倏地改變,有些不可置信地低頭看去。
翠綠色的光芒驅散了他的霧氣,左胸處的血肉在隨著藤蔓的燃燒消散成輕煙。
而她那一部分燃燒的藤蔓也隨之消失。
“你——在做什麼!”猩紅色瞬間漲滿了厄的整個眼眶。
他伸出手想將面前的千枝攥緊,卻被她的另一條燃燒的藤蔓打散。
“當然是——在這裡殺掉你。”少女神色淡漠,殷紅的唇褪為蒼白的顏色,她將力量全部集中在自己的藤蔓上。
那些深入他身體內部的藤蔓隨著她的話逐漸發光燃燒,擊潰著他組成的人形。
“就讓末日的那一天再次重現,厄。”千枝語氣淡然而決絕。
末日的那一天,她抱著那些她曾經愛過的人們的屍體,發狂地殺死了所有元老院的衛兵們。
再之後,厄出現在她的面前,細數人類的罪惡,誘她與他一起下墜。
她當時是怎麼想的?
那些恨意和憤怒在她殺死衛兵的瞬間就已經消弭,盤桓在她腦海裡的,是末世基地裡的那些曾經向她笑著的生動的面孔。
母親哄著幼兒時的溫柔,丈夫挽著妻子鬢髮時的寵溺,還有他們在她身邊時溼潤溫熱的呼吸、鼓動的胸膛、從眼眸裡迸發出的愛意。
愛意是深植的根系,即使在荒蕪乾涸、充滿恨意的土壤上,也能開出希望的花朵。
“然後呢?我們彼此重傷而沉睡,再開啟新的輪迴?”厄的猩紅眼眸貪婪地眯起,“不過不管多少次,最終,你都會屬於我。”
“沒有下一次了。”千枝閉上眼睛,“就在這裡將一切全部結束掉。”
她的小臉在暗影裡泛起金色的光芒,淡綠色與金色交織的鏈路浮現在她蒼白的面板上,又星星點點地在她的藤蔓上亮起。
就好像她點燃了自己。
那些光芒燃燒掉了在她身體和精神圖景裡的黑霧瘢痕,又迅速向下蔓延到藤蔓上,將周圍的黑霧全部驅散。
“住手!”厄嘶啞低吼。
他抬起手臂,試圖去擁抱她。
“自毀?嗯?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殺掉我了嗎?你做不到的!”他的聲音終於不再是戲謔懶散帶著勾纏,而是夾雜著細碎的、堪稱是慌亂的顫音。
“停下,千枝!”他的手臂被她的藤蔓燃燒撕毀,但他依然生出新的手臂想要將她抱緊。
厄的一邊臉被灼燒融化,但還是向她靠近。
有那麼一瞬間,他就像只明知道那是自己會被抹殺的火焰,卻依然向火撲去的飛蛾。
“不。”她抬起旎麗的小臉,挑釁地向他笑了一下。
“就這麼想要保護那些螻蟻們?”厄盯著她,低潤的聲音已經完全消失,沙啞而駭人,“那我現在就去殺了他們——”
他改變主意了,他要讓她陷入失去他們的絕望裡。
那些黑霧從幻境的空曠地底瘋狂湧出,向那些哨兵們刺過去!
在這一瞬,少女向厄傾身,抱緊了他,同時嬌小的身體爆發出一陣刺目的金光,就像一盞纖細脆弱的燭火,即將要燃盡自己!
“千千——”不遠處傳來伊恩的吼聲。
即使是無數黑霧向他們襲來,甚至穿透了他們的四肢軀幹。
但伊恩像毫無知覺般,只是抹著唇邊溢位的血,揮舞著手中的光劍,向千枝靠近。
溟簡單看了看被洞穿的肩膀,長尾一甩,像閃電般向千枝的方向衝去!
嘩啦——
噗嗤——
那是巨大的翅膀扇動的聲音,伴隨著肉體被撕裂的響動。
銀色的血,噴灑在千枝的臉畔。
又滴滴滲入她的精神圖景裡,化作她的力量。
“翠?”千枝恍惚地看著站在她身側的少年。
他正帶著她熟悉的微笑看著她。
只不過那雙美麗的翅膀,僅餘一隻,剩下的,化成了銀色的精神力水流,流入了她的身體。
“真糟糕,差點就忘記了原本站在姐姐身邊的初心呢。”他笑盈盈的,纖麗面容似花朵般豔麗。
“我原本就應該是依靠著陪伴著姐姐的願望而生存的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