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宓離開海邊後,就想找溫景天問個清楚,陸遠這事到底是不是他決定的,為什麼這麼大的事,他連通知一聲都沒有?
她知道溫景天這時候還在公司忙,所以第一時間找到溫景天的公司。
到了溫氏樓下,看到公司那幾個招牌大字,她有一瞬的心神恍惚。
記憶裡,爸爸工作的地方就是個小車間,擠了幾個人不停的忙,沒想到十幾年的時間,公司規模已經發展的這麼大了。
她仰頭看著冰冷的建築,心裡有一瞬間很酸。外婆說過,父母當時是自由戀愛的。
在那個艱苦的年代,外婆和外公一輩子務農,咬牙供媽媽上完大學。本以為媽媽大學畢業後,二老能享點福。
結果媽媽前腳畢業,後腳就嫁給了爸爸溫景天,而且當時已經懷了三個月的身孕,外婆哭死哭活,外公連連嘆氣,沒辦法,自已的愛女就這樣嫁給了溫景天。
一塊錢的彩禮也沒有,任何結婚的儀式都沒有。外公外婆只想自已的女兒能獲得幸福,把能給的都給了女兒。
溫宓出生沒多久,外公就重病了,其實外公的病可以治好,只是需要錢罷了。
但當時溫景天屬於創業期,需要大量的資金,到處借金,因此外公生病,媽媽再也拿不出一點錢。
沒多久,外公因病去世,媽媽因為心裡愧疚於外公,覺得自已沒有盡到女兒的孝道,整日以淚洗面。
到了現在這個時代,外婆才知道,當年媽媽是得了產後抑鬱症。
外婆罵,溫景天那個混蛋,根本不管懷孕的妻子,從懷孕到生子,媽媽沒有得到丈夫的一絲陪伴。而生子後,新手媽媽自已要帶孩子,還要接受外公離世的事實,沒人關心,照顧孩子又要不斷輸出愛,心裡壓著外公去世的事,就這樣媽媽抑鬱而終。
外婆因此恨死了爸爸溫景天,覺得他騙走了心愛的女兒,卻又不好好珍惜她。
說來說去,都是工作和錢惹的事。
這棟看似完美的建築,就像用媽媽的血肉堆建起來的一樣。挺著大肚子在家不停盼望等待的女人,在辦公室日夜不分忙的頭也不抬的男人。
還有外公的死,當年爸爸不是不可以救,但是在事業和生命面前,他選擇了事業而已。媽媽也許心知肚明,因此才會對外公充滿愧疚,最後賠上自已的一命。
溫宓眼眶微紅,這個公司的成立,犧牲了媽媽和外公的兩條生命,現在也要犧牲她嗎?
溫景天到底是真的想要她幸福,還是隻是拿她當聯姻工具?
她忽然明白外婆為什麼非要做主讓她不吭一聲的結婚了,也許就是為了防止今天所要發生的事。
溫宓直接給溫景天打了電話,不一會兒溫總的秘書直接下來接溫家大小姐。
“小宓,怎麼會突然過來公司的?”辦公室門開啟,看到走進來的女兒,溫景天摘下眼鏡,笑著親切的問。
溫宓畢竟年輕,心裡憋不住事。沉著臉怒氣問:“爸,你為什麼要擅自做主我的婚姻大事?陸遠說,你已經決定把我嫁給他了是嗎?”
溫景天愣了一下,點頭嘆氣:“小宓,我這是為你好。”
溫宓緊扣著指甲,隱忍著怒氣偏過腦袋。一聲招呼都不打的把她嫁出去,就是為她好?年度最好笑的笑話。
怪不得陸遠的行為會突然變的那麼不尊重大膽,原來都是她親爸爸默許的。
溫景天看到女兒發顫的肩膀,知道她這個時候很生氣,但不懂她為什麼生氣,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為她好啊。
“小宓,你先別生氣,你聽爸爸慢慢跟你說好嗎?我跟你秦姨想過了,你一個女孩子家的,在外面工作太辛苦了,不如早點成家,在家裡當個賢妻良母。我會做主讓男方入贅,這樣即使你結婚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婚後,你還是會過著和從前一樣的日子,想見誰就見誰,不想見誰就不見誰,早上隨便睡到幾點起,有爸爸在,沒人敢說你一句。”
“女孩子早晚都要結婚的不是嗎?你年輕,長的又漂亮,爸爸是怕你不懂人心叵測,被那些壞小子給騙了。爸爸認識陸遠幾年了,他這個人不僅外表出眾,品性也不錯,至少不在外面拈花惹草。關鍵他這種身份的人,還願意為了你到我們溫家入贅,小宓,這是天賜良緣啊,這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來的福份?你應該高興才是。”
溫宓緊捏著拳頭質問父親:“可這是我的婚姻大事,無論爸爸你覺得多好,至少要先跟我說一聲吧。怎麼可以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就代替我,答應把我嫁給別人?爸爸,我認為,這是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尊重,你口口聲聲說為我好,我是你手裡捏的洋娃娃嗎?我是沒有思想的機器人嗎?為什麼你連一點兒尊重都不留給我?”
溫景天覺得女兒誤會了自已。上前想要拍女兒的肩,女兒排斥的後退,拉開兩人的距離。
看她雪白的小臉上都是冷漠與怒氣,溫景天再次嘆氣解釋:“小宓,爸爸沒有不尊重你,事實上,在這個家裡,爸爸最疼你,最再乎你的感受,因為爸爸虧欠你媽媽,更虧欠你,爸爸想要一百倍的彌補你,對你好。”
溫宓的眼淚忍不住滾落,聲音哽咽:“對我好,就是把我丟在鄉下十三年不管不問嗎?”
“我,我一開始工作忙啊,後來去見你,每次都被你外婆拿掃把趕走,次次上門,次次捱罵,我能什麼辦法。”
“那我媽呢!為什麼她剛下葬,還不到一個月而已,屍骨未寒,你就娶了新夫人?”溫宓眸光銳利,隱帶恨意,突然衝著父親咬牙質問。
溫景天心裡一梗:“說你的事呢,怎麼突然扯到爸爸身上了,而且這些都是沉年往事,過去的事有什麼好提的,就算爸爸承認錯誤,一切也無法改變了,人活著應該往前看。”
溫景天第一次意識到孩子長大了,不再是那個跟在他身邊,安靜乖巧聽話的女兒。長大的孩子,她會站在與你平等的角度,與一種平等的視角,看著你,甚至質問你。
那一刻,你明明是她的父親,卻又好像是養大她的仇人。
溫景天沒有見到過這樣渾身都是刺的溫宓,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應對。在他心裡,女兒一直是乖巧聽話的模樣,從來不會違抗他的任何話。
“小宓,你誤會爸爸了,爸爸並沒有強迫你的意思,只是陸遠他身份不一般,我沒想到他會答應入贅,所以才許諾一口答應了你們的婚事。儘管爸爸認為陸遠是個非常穩妥非常適合你的人,但是如果你不同意,爸爸絕對不會讓你為難的,別生爸爸氣了好不好?”溫景天低聲下氣哄著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