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詞叫潛移默化,有時候根本不需要父母教什麼,父母是什麼樣子,後來孩子就會長成什麼樣子。有一天孩子長大了成為父母,他也有了孩子,他的孩子一犯錯,他就抬手打了孩子。打完後,他也後悔,他想,我小時候最討厭這種父母,為什麼今天我也成了這種父母?”
“他想,我是受過教育的啊,我是讀過書的啊,為什麼我跟我的父母一樣呢,你知道為什麼嗎?”
葉安美說著話問溫宓,溫宓擺頭。
“因為那種舉動,是潛移默化留在他骨子裡的東西。小時候他犯錯,父母打他。成為父母后,孩子犯錯,他打了孩子,那是他身體裡覺得,骨子裡覺得,打孩子能解決問題。但打完了,看著自已的手,他才知道,他竟然變成了和父母一樣的人,他根本不想打孩子,也不覺得打孩子有用,可他一生氣還是打了……”
溫宓:“我承認你說的很有道理,可這跟不找單親家庭的人當物件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著呢。你沒有吃過芝士蛋糕,你甚至見都沒見過,你根本想象不出它是什麼樣子,也無法知道它的美味。但是你只要吃過了,你就能描繪它的形狀外表顏色,說出它是如何美味,愛也是一樣。”
“一個人,你從出生根本就沒有被人愛過,你怎麼懂愛,你怎麼知道如何愛別人呢。這樣的人,要走更長更久的路,才能學會如何愛自已愛別人。但是那種從出生就生長在愛裡的人,他們的情商很高,說話的方式也讓人舒服,他們懂得愛,會愛自已,也會愛別人,這樣的人,你和他們相處,就是舒服,你懂嗎?”
葉安美說完,眼眶一紅:“其實有時候,我也覺得我不懂愛。我爸媽眼裡好像只有錢,他們覺得只要沒讓我餓死,把我活著養大了,就算是對我的愛。和別人相處的時候,我也會怕自已會不小心傷害到別人!溫宓,你一定是在充滿愛的家庭里長大的吧。”
溫宓驀地渾身一冷,因為她突然發現,從小到大,她也沒有真正感受過什麼是愛。
外婆以愛的名義把她接走了,可兩人之間畢竟隔著代,思想上根本不可能有碰撞。小時候,耳邊都是外婆的罵聲,全是罵爸爸的話。
外婆每天不停的忙,種地,餵豬,撿破爛兒,她也跟在外婆身後傻呼呼的忙。
第一次來月經,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嚇的以為自已要死了。
身體發育了,夏天還穿厚外套,把自已包的緊緊的,生怕別人發現她的不一樣。
那時候,身體的發育,上廁所用衛生巾,都要偷偷摸摸的,總覺得這是不正常的事。
直到很多年後,她才明白,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但是那個時候,沒人在她的耳邊疏導她的想法,沒人給她安全感。
她忽然覺得自已好冷好冷,不自覺的緊緊的抱住自已。周柏揚的闖入,就像冬日裡升起的那一抹暖陽。
他會問她開不開心,在乎她的情緒,發現她不喜歡吃蔥,不喜歡白菜,不喜歡吃蘿蔔,不會強迫她,會抱她,會哄她,總要拉她出去曬曬太陽……
一直以來,兩人之間,都是他主動的。
面對他的熱情與好意,有時候她也會吃不消,甚至覺得他怎麼這麼有耐心呢。一直的想躲避。
以前,她覺得是周柏揚有問題。今天,她才發現,原來是她有問題。
她像個烏龜一樣,縮在自已的龜殼裡,躲在一片灰暗的天空下不敢出去。是周柏揚時不時的把她拉出這片龜殼裡,看到一些不一樣的色彩。
她覺得花兒好看了,不是花兒真的好看了,而是她的心裡,被周柏揚滋養的有了溫度。
心裡有了溫度,眼睛看到物品的時候,才會發現它的美。
她又哭又想笑,這一刻突然覺得自已好可悲,一個二十四歲的人,竟然不會愛,不懂愛,還排斥一個十分愛她的人。
如果沒有今晚的交談,她要錯過什麼呢!
她的世界是多麼的冰冷啊,一家三口熱鬧的吃飯,她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只能在外面看著。
她蹲在院子門口,用石子在地上寫字,不知道寫了多少個字,不知道抬了多少次頭,都沒等到爸爸的身影。
外婆又在罵爸爸,外婆又在罵對門劉家的人,外婆又在罵自已的菜被人偷了……她無數次的想說,外婆,你別罵了,吵的我頭好疼啊。
她想讓自已的世界裡清靜一點。可是外婆咳嗽了,外婆養大她多不容易啊,外婆多辛苦啊,她什麼都不能說,只能更乖,更聽話,更懂事。
媽媽死了,爸爸有了新家不要她了,如果她不聽話,氣死了外婆,這世上再也沒人要她了,她要乖,才不會被人丟下。
一直以來,她都活成別人期待的模樣,卻忘了問自已,溫宓,你喜歡什麼,你想活成什麼模樣!
路燈下,是他修長等待的身影。她走累了,是他背起她一步步前行。
大姨媽來了肚子疼,明明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她早就習慣了忍痛,他卻在床邊心疼的說:“老婆,疼你就叫出來,沒事的。”
冬天好冷啊,白天在外面他給她捂手,晚上在床上,他不怕冰的給她捂腳。
永遠精心準備好的早餐,她總是能看到他在廚房認真忙碌的身影。
原來愛是一日一日的陪伴,是默默無聲的付出,是心甘情願的等待,是,只為了讓你展顏露出一笑。
天地之廣闊,只有你是唯一,他的眼中只有你,只在乎你。
當你笑了,他就跟著笑了。
當你皺眉,他也會不自覺的皺眉。
溫宓想通了,馬義寒說的那些話也已經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