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建議得突然,以至於許安然和許無恙兩個人都有些意外。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許安然。
她看了眼庫房四周,這裡對於玩家而言,無疑是一個死衚衕。
一旦被副本里的那些嗜血的血族抓住,基本不會有逃生的可能。
但宋知棠能夠給出這個建議,一定不是想將她們二人置於絕地。
所以她向宋知棠問道:“宋小姐的意思是?”
宋知棠雙手環抱,漂亮精緻的小臉兒上浮現出思索的神色。
“因為我之前作為人類在墨修子爵的屋子裡呆了幾天,莊園裡大部分的血族都清楚墨修子爵房裡的人類氣息應該是來自於我身上。”
“你們在這裡的話,應該不會被懷疑的。”
許安然沉吟。
反倒許無恙有些意外:“你之前是人類?那你變成血族……”
不是變相任務失敗?
宋知棠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不是的…我…我這個是臨時轉換,過幾天就變回來了。”
還有這樣的操作?
許安然和許無恙對視,都從對方的眼底看到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頓時二人對眼前這個看起來並不像是什麼厲害的高玩的玩家肅然起敬。
這屬於是另闢蹊徑了。
宋知棠被二人盯著只覺得渾身都有些不自在,不免解釋道:“現在除了墨修子爵沒有人知道我已經變成了血族,你們可以就躲在這裡,等到天賦技能可以再次使用就好。”
她說著還將第七日的慶典的內幕告訴了二人。
這下二人就再也沒有了其他的顧慮。
許安然對宋知棠無條件的幫助格外的感激,甚至為自己一開始對對方產生猜忌和誤解感到愧疚。
她誠摯地對著宋知棠的方向鞠了一躬:“宋小姐,您對我們姐弟倆的幫助我們無以為報,我身上還有不少的高階防護道具,我知道這些道具並不能夠作為答謝,但是也請您收下。”
許安然說著從自己的線上儲物揹包裡取出了不少的價格昂貴的道具。
宋知棠眼見對方要將這些都遞給自己,連忙擺擺手拒絕了。
“沒事的沒事的,是我自己想幫助你們,你們不用放在心上的。”
“也不用答謝,”宋知棠態度堅決,“這些道具你們留著保護好自己吧。”
許無恙在一旁將二人的對話聽了個完全,即便感激,他沒有和姐姐一樣直接顯露出來,但此刻他對宋知棠的印象已然有了另一層的改觀。
試問,誰會在異世界危險重重的副本里對其他玩家施以援手還不索取絲毫的報酬?
這樣無私的舉動都讓他懷疑自己此刻根本就沒有被所謂的主神團隊拉進這個害人的空間裡,反而是自己在玩什麼劇本殺一類的扮演遊戲。
許安然被宋知棠堅決的態度拒絕了,只能收回道具,說道:“宋小姐,副本結束後我們加個好友吧,如果您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提。”
她不是什麼扭捏的人,既然宋知棠執意不接受自己的道具,那她只能以另外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感激了。
宋知棠見對方將道具收了回去,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她連忙點點頭應下了。
匆匆囑咐了一番二人在庫房裡的事情,就轉身準備離開這個屋子。
庫房藏在書架背後,就算是慶典之日,也不一定有血族能夠找到這裡。
更何提姐弟倆的天賦不用等到慶典開始就能夠施展。
那被血族抓捕到的機率就更小了。
逐漸放下心來,宋知棠回到了臥室。
回到臥室時,司殷正靜靜坐在床邊。
聽到動靜後,看向少女。
宋知棠有些心虛地眨了眨眼睛。
“安置好他們了?”
宋知棠看見對方摁下機關又將書架合成了一開始的模樣,知曉對方對自己的舉動並沒有任何的意見。
不免有些開心。
她點了點頭:“我想,他們既然有可以躲避血族清查的天賦技能,那躲在庫房裡應該是最安全的。”
司殷點點頭,算是贊同了她的這個決定。
既然姐弟倆已經被安頓在了庫房裡,那接下來的事情就不需要他們二人太過擔心了。
只是宋知棠說道:“我怕他們在庫房裡活動會被其他血族察覺,所以我變成血族的事情…要不就等到慶典當天再公佈吧。”
她只需要留在墨修的這間臥室就行了。
一般而言也不會有什麼血族來打擾他。
司殷低低地嗯了一聲,算作回答。
一切都安置妥當了,宋知棠才後知後覺自己身上有些不舒服。
轉化為血族的這個過程並不算簡單,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當即決定去清洗一番。
等到清理完畢,天色已經很晚了。
血族的天性和人類截然不同,如果放在往常,宋知棠早就已經眼皮子打架,睡意朦朧了。
然而此刻她不僅不覺得有任何的睡意,反而還感覺自己精力充沛到有些反常。
在衣帽間裡隨便挑選的裙子格外華麗。
是曳地的魚尾樣式,一字肩的設計將少女圓潤瑩白的肩頭裸露出來,修長的脖頸和白皙嫩滑的肌膚,倒讓司殷有些移不開眼睛。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少女精緻的脖頸。
宋知棠有些不自然地捏了捏裙襬。
司殷眸裡像是藏著一團火焰,落在她身上有股灼熱的感覺。
正要說話,卻聽到臥室窗外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
屋內的二人都朝著落地窗外看去,只看到一個裹著厚厚的黑色袍子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窗外。
很高,但身型卻很消瘦。
整個人都透露著一股羸弱的氣息。
宋知棠很快就注意到男人深紅色的瞳仁,是混血的長相。
無疑,這個人是血族。
第一反應是有些慌亂,宋知棠連忙將目光轉向書桌前的司殷。
對方卻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司殷過去開啟了落地窗的暗釦,男人就這樣施施然走了進來。
進來後看了眼宋知棠的方向,伸手解下了自己身上的袍子。
裡面仍然是一件曳地長袍,只不過變成了白色。
勾金色暗色花紋圖案可以看出衣料的質地不凡。
對方的身份應該也不簡單。
果不其然,司殷淡聲喊道:“叔父。”
叔父?
宋知棠有些意外,看了眼對方即便瘦弱卻又俊朗的面容。
這才反應過來,對方也許就是此先墨修和自己講過的那個被洛尚伯爵下令殺死的弟弟——艾克頓。
對方也確實就是那個宋知棠此先只聽過故事並沒有見過本人的伯爵弟弟。
艾克頓淡淡應了聲。
司殷神色很是淡定:“叔父深夜造訪,是有什麼事情嗎?”
艾克頓臉色不算好看,甚至於格外的嚴肅。
他沉默著走到桌前,視線瞥過桌面上的檔案和書籍。
半晌,才開口說道:“墨修,在這個莊園裡,我最信任的,就是你。”
司殷眸光微閃,應了聲:“能夠得到叔父的認可,是墨修的榮幸。”
艾克頓擺了擺手,似乎並不在意這些虛禮。
他冷笑了一聲,轉身看向墨修站立的方向:“那你告訴叔父,當年襲擊我的,真的是闖入莊園的人類嗎?”
司殷有些意外,沒想到對方此次來竟然是為了問這件事。
他思忖了瞬,並沒有一時間回答對方的問題,反而反問道:“叔父是聽其他人說了什麼嗎?”
艾克頓不訝異於墨修打幌子的態度。
他摁了摁自己的心臟,那裡,還有著一道久傷未愈的口子。
以前,他也一直認為,是那些闖入莊園的老鼠趁他不備痛下殺手。
對此,他仇恨人類,每每都將他們折磨得生不如死。
可就在今天,他突然知道,也許自己一直以為的真相都是錯誤的。
他壓抑著內心的怒火:“我今天剛從別人那裡聽到了一個傳言,說是家族裡面有一個預言,這件事情你知道嗎?”
艾克頓語氣輕巧,卻夾雜著許多複雜的情緒。
其中似乎有許多隱忍。
眸色暗沉,像一隻匍匐的狼。
連宋知棠都聽出來對方情緒的不對勁。
司殷卻面不改色,沉默了片刻:“叔父已經知道了?”
這話毫不掩飾莊園裡隱藏的灰暗真相。
艾克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怒極反笑:“好啊,好得很!”
“叔父是從季聽然那裡聽說的嗎?”
艾克頓胸腔起伏,儼然情緒有些激動。
但很快他就摁著心臟輕咳了兩聲。
這道傷疤帶給他的影響是趨近致命的。
以至於現在他的能力也好,還是地位也罷,都處處受限。
眼底流淌出無盡的恨意。
一開始,他只以為是那個人胡編亂造的,可是聯想到事發之後的種種細節。
他又不得不懷疑對方話語間的真假。
就因為自己的存在影響了對方的地位?
艾克頓沒有回答司殷,但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宋知棠聽到這個名字,瞳孔微縮。
竟然是季聽然告訴對方的嗎?
可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不會得罪洛尚伯爵?或者說…得罪他背後的主神團隊?
沒等宋知棠想清楚,艾克頓就仰頭扭了扭脖子。
咔嚓的聲響在臥室裡格外的清晰。
以為對方是氣急敗壞想要動手,宋知棠下意識走到司殷身邊。
司殷有些錯愕,將少女攬到自己身後。
看著眼前兩個年輕血族的反應,艾克頓愣了瞬。
很快他反應過來,有些頹然地笑了聲。
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別說要做什麼,大抵連莊園裡最次血統的子爵都難以抗衡。
但他清楚墨修這個人的性子。
所以他輕聲問道:“如果我想要報仇,你會阻止我嗎?”
向誰報仇不言而喻。
司殷斂下眸子:“叔父要做什麼,是叔父的自由,我自然不會有任何意見。”
事實上他也能夠猜到對方的打算。
既然季聽然已經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了對方,那一定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情也順便和對方吐露了。
確實有些出乎意料了。
司殷沒想到季聽然竟然會做到這種地步。
對方顯然是已經孤注一擲了。
看來主神團隊給出的條件也並沒有那麼誘人…至少,在聰明人面前,格外難以令人信服。
艾克頓點了點頭:“有你這句話,也就夠了。”
說完他看了眼被自己侄子半掩在身後的少女。
少女有著一張令人驚豔的長相,也難怪對方會將其留在身邊。
“伴侶不錯。”
他淡淡評價了一句。
“叔父謬讚。”
司殷語氣謙遜。
沒有了寒暄的慾望,艾克頓不著聲色看了眼書架的方向。
語氣不明就裡:“今晚就當我沒有來過,庫房裡的秘密,我也當沒看到了。”
沒想到對方竟然直接道出了臥室裡的情況。
宋知棠臉色白了瞬。
但好在對方並沒有計較的意思,只是說了這句話後就披上了披風,三兩下消失在了暗夜裡。
宋知棠有些擔憂:“他不會把許安然他們……”
司殷撫了撫少女的肩膀,安慰道:“不會,但是…後日的慶典,也許會發生一些意外。”
宋知棠聽司殷這樣說,漸漸放下心來。
但是她還是有些猶豫,艾克頓怒氣衝衝的神色明顯,對方顯然是準備做出一番“大事”。
受過那麼嚴重的傷害。
對方會選擇怎麼樣報仇呢?
司殷見少女擔憂的表情,不免覺得可愛。
他語氣肯定:“艾克頓是一個驕傲的人,同時他身上也有一些血族缺少的特質。”
比如坦蕩,比如正直……
對方並不是一個是非不分的人。
所以對方指的復仇,針對的並不包括他和宋知棠二人。
其實在司殷的視角下,如果艾克頓曾經沒有發生那樣的意外,也許伯爵之位落入誰手並沒有一個準確的說法。
他想,大機率會落在艾克頓的頭上。
不管是作為血族的能力,還是性子,都要比如今的洛尚伯爵優秀許多。
只可惜…命運不由人。
宋知棠似懂非懂點了點腦袋。
如果司殷這樣說,那她就沒有必要對此感到擔憂了。
臥室裡藏著的許安然姐弟,應該也是安全的。
司殷感受到少女漸漸放下緊迫的情緒,也不再多說,只是抬起步子走到窗前,將落地窗上了鎖。
而後轉身看向少女:“要休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