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陣法課教室出來,霍星河與周茜並肩走下樓梯,朝武訓場去,下節是武道課。
“你一出院就來上課,也不多休息幾天嗎?聽說你受了很重的傷.”
“沒事.”
“明天我給你帶早飯吧,你肯定又來不及吃.”
霍星河沉默,的確,肚子好餓。
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光顧著修補血祭大陣,出門前只匆忙咬了一片吐司,現在全憑一口氣撐著。
像他這樣的低階修士,汲取天地靈氣的效率不高,無法完全支援身體機能運轉。
“你的生活費都是打工掙的,所以帶早飯也行,錢我得付.”
“行啦!”
周茜笑笑,又說:“你知道嗎,前陣子因為封鎖區誘捕戰役,我們學堂在兩河流域出了名。
那些記者全都扛著攝像機跑到學堂裡採訪,有一個還問我,為什麼成了修士,還要打工掙生活費呢?修士不是都很有錢麼!我告訴他,不是成了修士才有錢,而是兩河流域的其他地方,只有有錢人才能成為修士。
但在江津城,像我這樣的人也能得到培養,甚至不需要付出昂貴的學費,所以我很珍惜這個機會.”
旗杆帶著捲髮捲髮陳昊等人從旁走過,瞥一眼周茜,鼻子裡哼了一聲。
“珍惜機會又能怎麼樣?藥草、藥石你買得起嗎?符籙、法器、寶物你有多少?”
周茜聞言,暗暗咬了咬牙。
這話戳中她的痛點。
旗杆還不肯罷休,目光掃過周茜平凡樸素的臉,流露出捉弄的意味,壞笑一聲:“今天沒有化妝嗎?”
周茜明顯覺察到對方的不懷好意,但咂摸不出意思,只得強硬回答:“沒啊,怎麼了!”
“這麼自信嗎?”
旗杆一臉嚴肅。
周茜捏緊了拳頭,眼圈甚至有點紅。
對於容貌的不自信,是她從小到大的軟肋,因此她才會在功課上格外刻苦,找回自信與榮耀。
但旗杆輕輕一句話,把她瞬間打落原點。
“旗杆,你今天怎麼穿褲子了?”
站在旁邊的霍星河輕聲笑道。
旗杆一愣,下意識地反問:“什麼?”
“這麼不自信嗎?”
霍星河一本正經。
樓梯上的人群靜默一秒鐘,陡然爆發出狂笑聲,連周茜都破涕為笑。
旗杆僵硬地站著,良久憋不出話來。
“霍星河!誰是霍星河?”
一群人扛著攝像機、話筒、錄音裝置奔過來,在同學的指點下,把少年團團圍住。
“你好,我們是江津城學堂內部參考報社,相信你一定看過我們的報紙.”
記者是一位美貌自信的學姐。
霍星河撓撓頭,他一向不關心新聞、政治。
“沒看過.”
學姐一愣。
“食堂電視機也有播放我們的新聞.”
“也沒看過.”
學姐一時接不上話,扛攝像機的學長趕緊提醒她。
“切入正題.”
學姐吐出一口氣,問道:“聽說你是封鎖區誘捕戰役的倖存者,能描述一下當時的情形嗎?”
記者學姐把話筒對準霍星河。
“當時大腦一片空白.”
霍星河被攝像機一對準,似乎有點手足無措。
“作為一個九星域境界的修士,能夠面對魂靈獸而倖存,當時發生了什麼?”
“我暈過去了,不知道發生什麼,醒來就在醫院了.”
“你認為下次面對魂靈獸,你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應該是逃吧.”
霍星河說的是實話,可是記者學姐有些抓狂。
作為學院內部媒體,一向以樹立榜樣傳播正能量為己任,她可不是追求眼球的街邊娛樂小報,於是努力引導霍星河。
“你不認為自己應該努力修煉,爭取早日突破境界,加入到誅殺魂靈獸的隊伍中去嗎?”
霍星河想了想,九大星洲似乎還在不斷膨脹,而且遠沒有到達邊界,不像是在短時間內能夠突破的樣子。
他搖搖頭:“不,那個還早.”
記者學姐瞪著少年,心裡長長地嘆氣,眼中是恨鐵不成鋼之意。
她悄聲對攝像師說:“要不最後那句話切掉?”
攝像師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
他們意猶未盡,本想問些其他問題,總要找出一些能夠令人滿意的回答來才好,無奈鈴聲響起。
一串急促的腳步聲臨近,一個人遠遠走來,兩肩扛了不少沙袋。
同學們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那些沙袋足有五六十個,每個重達十斤左右,被那人扛在肩上,卻好似只是搭了一條毛巾。
來人是武道課助教卜七赫,身材比旗杆還要高出一大截,肩膀寬闊,肌肉結實,是個四手雙足的蠻族人。
他的四隻手掌各抓了二隻實心鉛球,好似只是捏了塊海綿。
周茜看了看那鉛球,每隻都跟自己的頭一樣大,不禁吐吐舌頭。
“我覺得他好像又強壯了不少。
蠻族人身體條件比我們兩河流域的人好得多,幸虧他們不會大羅天寰宇修煉體系,否則我們邊關將士怕是要吃敗仗.”
江津城下轄一百二十集鎮村社,部分與蠻族地域相鄰,邊境幾個集鎮是駐兵重地,雙方有時會發生衝突,但衝突過後也會有貿易往來。
捲髮陳昊不以為然地笑道:“塊頭大也沒用,蠻族人天生不適合修煉,邊境衝突都是我們勝多敗少.”
蠻族這個種族的確是得天獨厚,卜七赫打小跟隨父母來到江津城,在這裡長大,吃喝都與周圍人相同,但卻長得異常高大健壯,力大無窮,是個天生的學習武道的料。
事實也證明,武道這一門課,他不僅能夠以優異的成績透過考試,還被學堂專門聘請為助教。
但是這個種族也有一個弱點,不擅長兩河流域洞天福地的修煉體系,比如卜七赫,儘管勤學苦練,但似乎腦袋裡永遠缺少一根筋,因此好不容易突破七界諸天境界之後,就再無寸進,裹足不前。
卜七赫來到同學們面前,把沙袋統統甩在地上,下達一個簡潔明瞭的命令。
“綁上.”
每個人在腹部、大臂、小臂、大腿、小腿各綁一個沙袋,五十斤負重是武道課必備條件。
“辛老師要晚點到,自己先練.”
卜七赫簡單解釋了一下。
底下的人卻議論開了。
周茜一邊綁沙袋,一邊小聲對霍星河說:“聽說下週要去觀象臺,這可是一年一次的活動!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去,必須要任課老師推薦。
辛老師一定是為了這事,我剛才看見她去教務處了.”
她有點擔心:“霍星河你門門成績都好,肯定能得到推薦。
我只有陣法好,不知道能不能去.”
旁邊羅少虎也悶悶不樂地湊上來。
“說起來我也就武道稍微好一點,我也很擔心.”
只有捲髮陳昊笑道:“你們至少有一門成績好,我只有心態好.”
眾人都樂了,只有旗杆刻薄地說:“別掩飾了,你不想去嗎?”
陳昊把他拉到一邊,問道:“你有法子?”
他知道霍家家族龐大,子弟眾多,有些人在教務處任職,也許可以走些路子。
旗杆有一種優越感的滿足,趾高氣揚道:“就問你想不想去!”
陳昊頓時喜出望外,趕緊點頭,隨即心裡又浮出一絲無奈。
旗杆就是這樣,尖酸刻薄令人無法忍受,但是往往又能適時丟擲一點甜頭來,讓人不得不按捺住情緒跟著他。
旗杆看著正往手上綁沙袋的霍星河,對捲髮陳昊使了個眼色。
捲髮陳昊會意,明白這是自己必須付出的代價——聽從使喚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