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二憨小眼睛瞬間瞪大。
旋即就瞅見江衛琴接過一根細長且尖端亮晶晶的玩意兒,朝著它緩緩扎過來。
這玩意兒它認識。
給大母熊治傷的時候用的就是這個呀!
戴松用這玩意兒給大母熊身上那些個開口全縫了起來,現在要用這玩意兒幹哈?縫它唇皮子?!
不至於吧!它不過是想吃一個粘豆包而已啊!而且大夥兒都看著呢~也沒人攔著它啊!
二憨慌的不行。
奈何兩個爪爪已經被戴柏按住難以掙扎,剛想團起身子用後爪踢蹬一下,結果江衛琴又壓住,
這下,小熊所有的掙扎空間徹底被堵死,極度驚恐之下,二憨不自覺“嚶嚶嚶”叫喚起來,忙向一旁看戲的戴松求助,
眼看著戴松只是皺眉瞅著,完全沒有搭救它的意思,小二憨的心頓時一涼。
長針最終紮了過來,小二憨閉緊眼睛,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滑落,
它知道它無力反抗,只求這個過程能快一些,可一想到以後的日子乾飯的困難,它不由得委屈得抽抽起來,以至於注意力全集中在腦瓜裡那些悲慘的想象中,全然沒注意到江衛琴已經完活兒了。
“成了!小茜,去偏屋,掏個雞蛋來!”
江衛琴將針在衣服上好一番擦拭才交還給南春婉,轉而拍了下戴柏肩膀,
“咋還壓著它呢!快起來!看給小二憨嚇的,叫喚的就和誰家水燒開了似的!”
“這不看它可愛麼!媽,你看它這小模樣~”戴柏把著二憨倆前掌,擺弄出各種造型。
還別說,經他這麼一擺弄,配上二憨徹底放棄掙扎、張著大嘴,歪著舌頭躺地上等死的憨模樣,場面頓時逗趣起來。
坐在脖子上的小丫頭原本還為二憨嘴巴被燎出一個大水泡而噘嘴傷心呢,
這會兒見到大伯和小二憨的“表演”,小臉頓時又多雲轉晴,抱緊了戴松腦袋,叫嚷著“熊熊厲害!”
而戴松則是俯下身,揉了揉二憨肚皮,
“醒醒~喂!二憨!沒事兒了,不就挑個水泡麼?咋這麼要死要活的啊?”
二憨眨巴著小眼睛,收回舌頭呱唧了兩下唇皮子,似乎是覺察出唇皮子上的大鼓包消失了,表情瞬間精彩。
以至於戴柏剛鬆開二憨,後者立馬翻身爬起,瞅瞅江衛琴,瞅瞅戴柏,唇皮子一個勁地翻騰,轉而將鼻嘎貼到戴柏身上,噗噗噗用力聞了好久,這才晃晃悠悠鑽到江衛琴身前,
小短腿一別,很是絲滑地仰躺到她懷裡。
之前臉上的慌張委屈頓時一消而散,此刻只剩下劫後餘生的鬆弛感,還有呱唧不停的唇皮子。
“哎呀~別呱唧了,再呱唧你嘴唇皮都要生瘡了,倆水泡可老大,要是長倆大瘡,那就疼咯!”
江衛琴輕拍二憨腦瓜,繼而催促進屋拿蛋的戴小茜,“咋回事?不就拿個雞蛋麼?咋這麼久還沒拿來?”
“來了來了!”戴小茜忙不迭從屋裡跑出,手上拿著的雞蛋比常規尺寸大了一圈兒。
“挑了半天原來是找這顆雙黃蛋呢!”江衛琴瞥了戴小茜一眼。
“嗨呀~反正都要用雞蛋膜,這個蛋大,能取出來的膜也多嘛!”
“就你機靈!”江衛琴嘴上數落著戴小茜,手上動作飛快;
從灶臺上拿過一個碗,磕開雞蛋,就見蛋液中赫然還有一枚小號的雞蛋。
“喲!還是蛋中蛋!”江衛琴拿起那粒比乒乓球略小些的雞蛋,“這玩意兒好東西啊~麗萍,回去放枕頭底下!”
說著,江衛琴眨巴了下眼睛,後者心領神會,連道“謝謝媽”的同時,朝戴柏努了努嘴。
戴柏:……
江衛琴沒有管兒子兒媳之間的眼神交流,自顧自將蛋殼內的一圈薄膜撕下,小心地湊到倚腿坐著的二憨嘴邊,“來,撅嘴~”
二憨小眼睛緩緩聚攏,湊到跟前,聞了聞那片雞蛋膜,“噗~吼?”
小眼神寫滿好奇。
“這管燙傷滴!伱這唇皮子燙了,還用不了黑瞎子油搽,只能用這土方子,快,唇皮子撅好,不許舔、不許呱唧嘴,別把這層膜弄掉知道不?!弄掉了我削你啊!”
“呼?!”
二憨眼神遲疑,滴溜溜轉向戴松,見戴松也在點頭,頓時“為難”起來;不讓呱唧嘴,不讓舔,弄掉了還要挨削,那還不如直接削它一頓來的痛快呢!
二憨腦瓜里正琢磨著江衛琴會怎麼削它,嘴筒子就被後者扳了過來,繼而掰開,
緊接著,一股冰冰涼涼的觸感瞬間鎮住原先的熾熱灼痛,舒服得它小眼睛都眯屈起來。
“舒服吧~”江衛琴將從二憨唇皮子上撕下的水泡死皮彈開,繼而揉揉二憨腦殼,“就保持著撅著嘴的動作啊~讓這層膜幹一幹,貼在你唇皮子上的傷口上,過兩天就好了!
其他人,吃飯!”
“奶奶~熊熊也次飯~”小丫頭就和樹袋熊似的抱著戴松額頭,小表情很是認真。
“肯定吃~寶貝兒孫女甭擔心,奶奶指定給它養的和原麝一樣胖呼滴!”
小丫頭高興了,喜滋滋從戴松肩上下來,爬在奶奶懷裡乖乖吃飯。
一大家子雖然擠在小床上,但有坐在床邊、撅著唇皮子直淌哈喇子的二憨陪伴,一頓飯也是吃的有滋有味。
“哥,二憨吃不吃豆腐的?”戴小茜夾起一塊兒燉的焦黃、吸滿了湯汁兒的老豆腐。
戴松自顧自扒飯,頭也不抬,
“熊是雜食的,人吃的它基本都吃。不過老豆腐這玩意兒比粘豆包還容易燙,二憨本來就嘴笨,這會兒又受傷了,不能指望它和咱似的,吃到燙的還會嗦囉。
而且它又貪吃得不行,吃到嘴裡的玩意兒不輕易吐出來,你給它弄涼了再喂。”
“嗯嗯!這你放心。”戴小茜聞言喜上眉梢,挪動屁股來到小床邊緣,“哥,我放手心裡餵它,可以不?”
“可以~只要你自己不害怕。”
戴小茜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將豆腐放在手心吹了又吹。
而在床邊坐了十幾分鐘的二憨這會兒終於等到有人要投餵它了,頓時激動不行,一蹦一蹦地期待著,小眼睛幾乎要發出光來。
戴小茜見小熊著急,也不忍讓它再多等,虛握住豆腐,“來,二憨,張嘴接好~”
小二憨蒙圈了。
啥叫張嘴接好?
“熊熊~看我!看我~”
小丫頭見二憨歪著腦瓜一臉不解,很是熱心地拉著媽媽,一道給二憨演示起來;
就見她挪著小屁股從奶奶懷裡往出蛄蛹,然後昂著腦瓜,張大嘴巴,“啊~~”
南春婉則夾起一筷子燉爛糊了的土豆,在空中劃過一道複雜的路線,就和過山車似的,最後還配上音,“咻”地一下,送進盈盈口中。
小丫頭“啊嗚”一口,旋即笑眯縫了眼,搖頭晃腦地鼓動著小嘴,沒一會兒又張大嘴巴,“啊啊~媽媽~再來一次~”
端坐在床邊的二憨眨巴著小眼睛,不知道是看懂了小丫頭的演示還是感受到了母女之間的情感,
頓時興奮地直昂腦瓜,然後低頭拱了拱戴小茜的胳膊肘,快快~給俺也來這個~“哥,二憨這是啥意思?”戴小茜看不懂二憨的肢體語言。
“它想讓你也這麼餵它。”戴松依舊哐哐乾飯。
不止是戴小茜,其他人聞言嘴角也都壓不住了,
“喲!這小腦瓜,這麼聰明呢!看一遍就學會了!”
“何止學會啊,它肯定是明白裡頭的感情了,小可憐兒,從小就離開媽媽~”
“嘿呀!那快喂呀!小心點兒,別碰掉了它唇皮子上的雞蛋膜。”
眾人嘰嘰喳喳,戴小茜滿臉欣喜地晃悠著手裡的豆腐,最後“倏”地一下,精準地丟進二憨嘴裡。
二憨瞬間閉嘴,下巴磕子稍稍動了兩下便將嘴裡的豆腐嚥了下去。
旋即它的小眼睛亮的就和電燈泡似的,立正在小床邊上,就差給戴小茜敬禮。
“我也來我也來!”戴柏興奮地不行,夾了塊土豆,吹涼,朝二憨擺擺手,
“往後稍稍,二憨!來嗷~看你能不能接住!”
“哎呀你別逗弄它!好好給它吃!”江衛琴皺眉。
“就一下就一下!”戴柏說著,將手裡的土豆丟擲一個完美的拋物線。
二憨小眼睛聚焦,緊緊盯著空中旋轉的土豆塊兒,為了能更早吃上,它下意識踮起jiojio,同時晃晃悠悠往後倒退,
緊接著,眾人就看到那土豆塊兒落在二憨腦瓜上,頓時“砸”得小二憨腦瓜一縮。
而就在土豆掉地下的瞬間,一直窩在陰暗角落觀察的花菇終於等到機會,
猛地躥出,叼起土豆塊兒就跑回偏屋。
小二憨起初還沒反應過來,眨巴著眼睛,四下尋找,當它發現小花狗搶了它的食兒,頓時氣的不行,
嚎嚎著攆到偏屋門口,眼看著就要進去大鬧一番,戴松忙叫住它,
“二憨!來,你過來我把這個給你吃。”說著,他晃了晃手中的焦棕色的魚籽。
這是戴老憨兒和戴柏在休漁前捕到的鱘魚肚子裡掏出來的。
正常來說,鱘魚都要到夏初(5-6月)才會甩籽,但也會有特殊個體,在天最冷的時候懷籽,這時候的魚籽比夏天的魚籽更肥,口味更濃。
老一輩漁民甚至等不到回家,剛撈上來,配上一兩散白,直接就生吃了。
這會兒戴松僅是夾起魚籽晃了晃,飄散的香味兒頓時就牽住了小二憨的魂兒,將其硬生生從偏屋門口重新拽到床邊。
“呼~呼~”
二憨枕著床沿,哈喇子淌得滿床都是,結果卻見戴松將那一大筷子魚籽都送進嘴裡,瞬間急眼不幹了,靠著小床,委屈的“昂昂”叫喚,眼看著就要怕床上來了,江衛琴看不下去了,一瞪眼,踹了戴松兩腳。
“哎呀給你給你~給你拿拿味兒~而且這玩意兒太補了,小熊吃下去要變笨的!”
戴松捱了兩腳,乖了,再不逗弄二憨,
咬下一半魚籽,一甩手,將剩下的一半精準地甩進二憨早就張大了的嘴裡。
鮮美的魚籽入口,二憨小臉兒展露出無比精彩的表情,撅著唇皮子品味了半天,才依依不捨地將魚籽嚥下,繼而再次迫不及待地蹲在床邊昂著腦瓜,還有麼?再來點兒!“還想吃?沒了!都說了小熊吃多了要變笨!你就不擔心變笨了不招母熊稀罕?”
戴松這話算戳到了小二憨命門,原本還期待的不行的小二憨頓時滿臉決絕,一個勁地打著噴嚏,
不吃了不吃了!
好不容易才讓母熊稀罕俺!
……
眾人吃完午飯,粘豆包也晾的差不多了。
戴松久違地幹起收拾殘局的活計,江衛琴則抱著晾涼的粘豆包,坐在炕上,和其餘人你一個我一個,輪流喂著小二憨。
精糧填胃口不比肉差,何況是一大盤粘豆包。
小二憨的肚皮肉眼可見地臌脹起來,剩下的粘豆包幾乎是江衛琴捧著二憨腮幫子,硬生生填進它嗓子眼兒裡的。
“吃嘛吃嘛~這才多少粘豆包。
你這麼大一隻小熊,這點兒東西吃不完?”
說著,將最後兩粒粘豆包塞進二憨嘴裡,
“這才對嘛!吃!回頭我在給你做!”
江衛琴美了,叉著腰,看著二憨嚼著嚼著,突然仰面躺在地上,挺著圓鼓鼓的肚子再難動彈,似乎又重回當年在生產隊養豬的日子。
而戴松收拾完碗筷便抱起小盈盈,打算回正屋睡覺,仰在地上呼哧呼哧“痛苦”地喘著粗氣的二憨見狀,立馬費力巴拉地翻過身,後腿划著圈圈兒,緊緊跟在戴松屁股後頭。
“誒?你幹哈?”
戴松突然轉身,一把鉗住想往屋裡鑽的小二憨。
“吭?噗嚕嚕~”
二憨兩個小眼睛眨巴著,四處亂瞥,一個勁的裝傻。
“有窩就睡自己窩,非粘著我幹哈?”
說著,戴鬆解開二憨脖子裡的皮圈兒,“想出去就扒門,記得啊,只能在院子裡溜達,別一個熊出去,叫我媽陪著你,你剛到屯裡,大夥兒都新鮮著呢,可別一個熊亂跑,到時候被人抓走,搞不好直接給你燉成菜,你就再也見不到你的大母熊了!”
“吼!”
二憨驚恐,渾身巨顫,不用戴松推攆,轉而一骨碌奔向小床底下因為動作太快太急,腦瓜一下子磕上了金屬床架。
江衛琴被小床發出的巨響吸引出來,就瞅見小二憨已經鑽進了它倒騰的“蓬蓬窩”裡,就露小半個屁股在外頭。
“嗯?!老兒砸?剛剛啥動靜啊?”
“沒啥事~”戴松朝江衛琴擺擺手,繼續道,“屁股~二憨,屁股收起來,你褲衩還沒做出來呢,也不怕花菇再戳你?”
“吭!吭!”
窩裡的小二憨幾乎是蹦了起來,把床板撞的砰砰直響。
“哎呀!老兒咂你別嚇唬它了!看給它激的!我瞅瞅我瞅瞅!小二憨”
江衛琴蹲到床邊,只看了一眼就陰著臉走回房間。
戴松好奇,
“媽,你幹哈去?”
“你還好意思說?!小二憨腦瓜鼓大包了!我拿藥酒!給它搽搽!”
“都是毛怎麼搽啊?省省吧,媽,它沒事兒!腦殼硬著呢!”
“那就用你爸的剃刀給它那塊兒毛全颳了!怎麼能不搽藥酒呢!腦袋中間一個大鼓包,看著都和壽星似的!”
戴松:“啊?!有這麼嚴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