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結屯的圍牆在鄉親們的努力下,正在飛快地加高著,
而在此期間,某些話題自然而然就成了閒不住嘴的老孃們討論的焦點:
“昨天你們不在,我和你們說嘿!狼這種玩意兒,是真嚇人啊!真兇啊!”
“是啊!好傢伙!吃同類呢它們!
松子乾死一隻以後,其他狼上去哐哐就是一通炫!恨不得骨頭架子都嚼吧了,最後就剩半拉皮,被送去屯部了!”
“這麼狠?!媽呀,那加高圍牆管用麼?”
“管吶!你不看看加高了多少,狼這玩意兒又不會飛!再說了,屯裡還有松子他們巡護著呢!”
“就是!話說回來,你們昨天沒來的真的是虧大發了!”
“嗯?咋說?少幹一天活不過是少拿幾個工錢唄,齊順利多摳搜大夥兒又不是不知道,咋還能虧大發了?”
“不是錢的事兒!”說話的老孃們一想起來,眼睛裡往外蹦小星星,“昨兒那隻小人熊也攆狼,跑到屯子外邊,就擱那乖乖蹲坐著,哎喲!可太招人稀罕了!”
“真噠?能有多稀罕?”
“我和你說啊,它……”
而如此情況並不只有一處。
圍牆內,幾乎每隔一段距離,就會形成一個“團體”探討此事。
隨著時間的流逝,所聊的內容也從感慨小人熊的可愛,逐漸歪樓為希冀著屯裡能夠將其餵養起來。
更是有大聰明聚集了幾個人,聯名找到了齊順利,說藉此機會把屯南破房區域都歸楞出來,要是屯裡想不到用來幹啥的話,那就規劃成小人熊的窩棚得了!
讓鄉親說出心裡話的齊順利無比詫異,旋即便只剩下無奈,畢竟這事兒不是他能決定的,全得看戴松那邊能做到哪一步。
若是能和小人熊建立感情,而且確認它聽話,不會傷人,
那他才能考慮給人熊搭窩棚的事兒,而這裡頭的困難和危險,縱使他這個外行,每次和王土豆子等人拖炮卵子去山裡,都能清晰的感覺出來。
得到齊順利解釋的鄉親們一個個都稍顯沮喪,想著去戴松那問問情況,
可旋即又反應過來,凡事都沒有個完美的說法,現在安穩日子還全仰仗著人家每天晚上的辛苦巡查,再去提這些過分的要求就有些沒溜了。
更為關鍵且流傳最廣的一點是,小人熊也和那黑狼大仙一樣,也會幫著攆狼,雖然戴松對此早就做出過解釋;
一切不過是動物對自身地盤的保護,不要想太多有的沒的。
但早就被小人熊迷的五迷三道的老孃們可不管這些,她們還是願意相信小人熊來到並住在溝子山,就是和團結屯有緣分,既然有緣,那就儘快來屯裡住著得了,守山的事就交給黑狼大仙兒拉倒!那樣她們就能天天去看、去逗弄,真是想想都激動的差點漏出來。
好在,說歸說,想歸想,鄉親們蓋牆的動作並沒有變慢多少。
僅僅過去三天時間,在老少鄉親們的通力配合下,不僅是圍牆加高、補漏完畢,如同膏藥皮似的屯南舊屋也被清理乾淨。
期間更是無事發生,度過了三個安穩的夜晚,只有尋屯路過屯口,才有可能隱隱聽到溝子山裡傳來幾聲縹緲的狼嚎。
老孃們來勁了,一個個都拍胸脯保證,那就是黑狼大仙兒幫著屯裡趕走了跑來78林班的狼群了!
當然,說這話的老孃們往往會補贊戴家兄弟以及民兵幾句意思意思。
而這一系列風聲傳到戴家人耳朵裡,自然引起了相當程度的不滿。
“嘿!這幫老孃們!被熊打壞腦子了還是咋地!是誰天天夜裡護著大夥兒安全看不見啊,從下午四點多一直幹到早上七八點,回來累的和死狗似的,這麼辛苦,不見有人上門慰問慰問,還整天叭叭著小人熊,黑狼大仙兒,我看,一個個腦花裡頭都讓那玩意兒給攪和散了!”
戴小茜聞言,貓悄地從原麝肚子底下摸出幾個鵝蛋遞給罵罵咧咧的江衛琴,
“媽,慰問還是有的,今早還有人來送鵝蛋呢~”
“呀!你咋塞到我寶貝小疙瘩肚子底下啦?”江衛琴忙去撫摸原麝的小腦殼,旋即又從它肚子底下摳出三個鵝蛋,轉身瞪著戴小茜,“你個丫頭咋想的?
鵝蛋這麼大,還這麼多個,塞它肚子底下,多冷啊!
而且你也不看看它才多大一點兒,你覺得它能孵的過來嘛!”
“能啊!”戴小茜有些委屈,看向發福了不止一圈兒、渾身毛皮泛著一層光華的原麝,
“媽,這玩意兒讓你喂得都和小豬似的了!
你看它肚子,一天到晚就沒癟下去過,原本待在灶臺後邊,還時不時會上竄下跳鬧騰幾下,現在好了,站都懶得站起來了!一天到晚都臥那!”
“那也不能讓它孵蛋啊!
你看給它拔的!
它要是著涼跑肚了看我怎麼收拾你!而且就這幾個鵝蛋,算啥慰問啊!一個個的……”
江衛琴自顧自抒發著心裡的不快,倆兒子為屯裡操心勞力也就算了,還沒人重視,這著實給她氣得不清。
妯娌倆也在一旁默默點頭,尤其是湯麗萍,這段日子就和守活寡似的,氣色和脾氣都差了好多,往往一個眼神,就能讓傻樂呵的戴柏正襟危坐。
小丫頭對奶奶的絮絮叨叨已經習以為常,此刻只是抓緊機會和戴松貼貼。
給她倆小汽車,就能在戴松懷裡安安靜靜地玩兩個小時,等玩膩了,小丫頭差不多也困了。
這時她就會蛄蛹著小屁股,翻個面,把小臉兒藏在戴松臂彎裡,甜甜地睡個回籠覺。
直到南春婉過來招呼吃午飯,父女倆才會齊齊起床,一大一小兩臉懵圈地接受投餵。
而在席間,江衛琴依舊抱怨不停,罵罵咧咧的同時,不住地給倆兒子夾菜。
一頓飯才吃了一半,兄弟倆人就已經漲得再也吃不下一點。
戴松往炕桌後稍了稍讓出位置,同時暗自琢磨;經過三天的工作,圍牆已經完成加高,這幾天夜裡也是風平浪靜,沒再出現過狼躥進屯子裡的情況。
看來一切都如那天所見;黑狼已經帶著狼群在78林班紮根了,但凡有別的狼群躥進來,都會遭到黑狼的圍獵。
而築高的圍牆不僅僅是為屯子多了一道防線,這更是一個顯眼的“成績”,足夠支撐他後續計劃的實行。
再過幾天就是林場和各個屯子對接標本任務的日子,也該是找齊順利提出計劃下一步的時候了。
但除此以外,還有一個“定時炸彈”,那就是林家;這些天來,林家一點動靜都沒有,
為此他也找過李慶海,試圖旁敲側擊地打聽些訊息,
奈何李慶海和熬鷹似的,一大把年紀了,一天就睡四五個小時,除此以外全都扛著槍在屯裡轉悠。想透過電話找、約他的難度真是不小。
戴松只得根據僅有的資訊進行推斷,林三炮應該是受了不輕的傷才會一直安分著沒有動靜,
不然就憑李慶海這一身牛勁、精神頭比年輕人還足的小老頭,
外加上加派過去的民兵,守住下渚屯綽綽有餘,
根本不需要他林三炮在裡面幫忙。
只是林三炮總是待在下渚屯裡不出來搞事,就很難找到機會對付他,而且也無法確定對方當下具體情況,只能等著鎮上派出所傳回訊息,必須想個招兒,讓他露臉才行……
想到這,戴松突然坐直,飛快的穿起衣服。
“老兒咂,你幹哈去?吃飽了不睡會兒?”
“不了,去趟屯部。”
“去屯部幹哈去?”江衛琴一邊投餵懷裡的小丫頭,眼睛一邊跟著戴松移動。
“這不過幾天就要林場就要和屯部對接了嘛,我去和齊順利再說道說道去,另外看看還有沒有亂七八糟的細節沒注意的,再商量商量。”
“昂~成。”
江衛琴放心了,連帶懷裡的小丫頭聽了,眨巴了兩下大眼睛,也是煞有介事(學著大人的樣子)地放鬆肩膀,
繼續靠在奶奶懷裡,“啊嗚啊嗚”地吞吃著喂到嘴邊的飯菜。
走出家門,囑咐媳婦兒抓緊回屋後,戴鬆快步趕往屯部。
齊順利正坐在位子上啃著煎餅卷大蔥,一見戴松來了,頓時來了精神。
“松子來了!吃了沒?來一卷?”齊順利邊說邊卷出一個餅遞給戴松。
“不了。”戴松落座,“這個點兒來是有重要的事兒和齊屯長商量。”
“啥?”齊順利似乎噎到了,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水臉色才恢復過來。
“現在圍牆都壘好了,正好再過兩天就是林場和屯子對接標本任務的時候,咱要不要張羅著開個大會?把別的屯長、獵手、還有參與到巡屯的民兵都召集起來,交流交流這段時間的發現,總結總結經驗。
另外,不知道齊屯長你還記不記得上次在屯南發現的綁腿,這玩意兒指定是獵手的,咱們可以趁著這個機會,看看能不能提前找出是哪個人。”
齊順利眼睛亮了一下,旋即又恢復冷靜,“松子,你這主意不錯,就是這種規模的大會,非一般情況開不起來啊!
咱們團結屯不比永利屯,我去召開,怕是……”
戴松看出了齊順利的難處,轉而問道,“那齊屯長的意思是找蘇屯長就能行?”
“你可以問問。”齊順利表情瞬間鬆快,“蘇屯長面子大,他要是想開,那指定能開成!”
戴松點點頭,“好,那我回頭和蘇屯長提提建議去。對了齊屯長,到時候還得麻煩你一個事兒。”
“啥事兒?”齊順利剛把餅塞進嘴裡,聞言立馬拔了出來。
“等到會上,麻煩齊屯長提個事兒,就是讓別的獵手別進咱們78林班打圍。
林場打圍有個老規矩,齊屯長應該知道的吧?”
“當然知道。”齊順利點了點頭,“行,到時候我找機會提出來,只是當下這個情況,還要求大家都遵守老規矩,似乎不利於解決狼患吶,提出這要求,大家能答應麼?”
“就作用在咱們78林班就成,而且別的林班或許出於利益考量,也有可能答應。”
“嘶……別的林班也未必會答應吧!”齊順利憂心忡忡,“標本任務可是一大筆收入,又是以屯子為單位的,到那時候,多少人會組團進山,圍到獵物了當場打死還好,要是追到別的林班了,指定要繼續攆的啊!等等……”
齊順利似乎是反應了過來,轉而喃喃道,“好像真的可行,畢竟誰也沒辦法保證別的獵人進了自家林班以後,不會順手把別的山牲口給打了,到時候可不像以前似的只有獵手吃虧了,而是整個屯子都在吃虧了!就和當年那事兒一樣!”
齊順利騰一下站了起來,眼裡燃起光亮,“誒!這麼一想!這個要求確實能行啊!”
戴松微笑點頭,見齊順利自動將理由腦補齊全,便起身去往向東方的小賣部。
向東方不知什麼原因,最近似乎是完全放開了。
聽見有人進來,只是抬頭瞅了一眼,就繼續攻讀起手中的套皮“春秋”。
戴松眯起眼看了看那書的厚度,將其定為下一本夫妻讀物後,便撥通了永利屯的電話,
“喂?哪位?”蘇紹大嗓音很是沙啞,一聽就是熬夜抽菸導致的。
“是我啊蘇屯長,戴松。”
“戴炮啊!我正好要去找你呢!你那把56半給你整利索了!就是不是全原裝的了,你介意不?”
“不是原裝?”戴松眉頭微微皺起。
“昂,我聽老賀這麼說的啊,我也不太明白。
他說,你那槍,槍管彎了,雖然後來掰直了,但是手法太粗暴,攪得裡頭的膛線都變形了,而且槍管也沒完全掰直,中間彎了兩道,射程超過500米,射擊精度直接報廢,
這種問題調不了,要修膛線得軍工廠裡頭的拉膛線的車床,民兵團以前有,去年被軍工廠收走了,
沒辦法,只能另外找了把56半,給戴炮換了根利索的槍管。”
“那真是太謝謝賀主任了,也辛苦你了蘇屯長!”戴松無聲一笑,所謂的另外找了一把56半,無非是找了一把近乎淘汰,唯獨槍管磨損不大的槍而已,而這麼說就是為了表現出自身的功勞和投入。
不過也正好是給了戴松機會,為了刻意突出會議的某些性質,他飛快地組織起語言,
“蘇屯長,你幫了我這麼大一個忙,我肯定得表示表示!這樣你看行不,再過兩天林場就要和屯子對接了,就著這個機會,咱們合力搞一個階段性總結大會!
會前我幫民兵們總結總結,到時永利屯就有現成的資料了!”
“誒!好啊!”蘇紹大似乎拍了下大腿,“這個好!這種時候大夥兒缺的就是經驗!相互交流相互總結,這樣進步才快!”
“就是這麼說啊,而且可以在會上,順道進行標本任務的對接,這樣透明公開,以後也不至於嚼舌根子。”
“嗯!我也有這想法!”蘇紹大補充道,“最關鍵一點啊!戴炮,最近有民兵和賀主任反映,有些屯裡頭風氣不老正的!我感覺再這麼放任下去早晚出大事兒!有必要在會上好好提一提!”
“嗯?蘇屯長你也發現了?”戴松一驚,難道說林三炮這逼多線作案,永利屯那邊也遭了他的毒手??!
“是啊!特奶奶的,石松屯的那個鄭曉健,一個下三濫的玩意兒……偏偏他還不是屯幹部,不受紀律約束,當下這個情況我還不好弄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