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戴松只感覺心臟突突地跳。
那毛茸茸、胖乎乎,脖子裡還帶著一根小項鍊的背影,除了二憨還能有誰?
當著別人的面,他不能做出任何表情,同時心中祈禱:二憨啊二憨,你可千萬別衝過來撒嬌啊!而二憨估計是被手電晃了眼,處於窩風的巷子裡,暫時也聞不到巷子口那夥人的氣味。
它小眼睛滴溜溜轉著,幫他們抓住了逃跑的兩隻狼,應該不至於幹它吧~它一邊想著,一邊摳起放棄掙扎的癩痢狼。
這狼禿的厲害,一點也沒住在溝子山的狼看的順眼,渾身彌散著一股子騷臭,自個兒只是抓了它幾下,它就嚇得漏了,弄得整條尾巴都被沾溼凍上,敲在地上邦邦響,就和棍子似的,噁心的不行。
腦瓜裡又回憶了一遍之前那人的動作,不自覺撅起唇皮子,小眼睛冒出精光,那癩痢狼就被它倏的一下甩起來,四爪當空玩了命的踢蹬,腰身更是擰的和麻花似的,結果還沒落地,腦殼就結結實實捱了二憨一掌。
二憨的勁兒可比王土豆子大多了。
一掌下去,就聽狼嗓子眼兒裡發出咕嚕一聲,然後它腦殼後頭又傳來了啪的一下脆響,也不知道是筋斷了還是骨頭折了,被一掌拍在地上的時候,四肢都完全舒展開啟了。
扒拉了一下癩痢狼,它就剩張嘴還在一開一合,嘴角還不斷有殷紅淌出來,二憨覺得有些差強熊意,咋還在喘氣兒呢?
然後它踩住屁股底下那隻灰狼,人立起來,併攏雙掌,對著癩痢狼砰的就是一砸。
噗——
亂七八糟全噴出來,糊的郭祖生家外牆花花綠綠。
“吼~”
二憨得意了,順勢對著腳下那狼也是一下,只是這次的“落腳點”是狼的腦瓜。
它想試試狼腦殼到底有多硬。
結果就聽咔嚓一聲響,那灰狼被它踩的倆眼珠子都爆出來了。
一切發生的太快,兩個呼吸不到的功夫,二憨就把兩狼給玩死了。
周圍的人嚇的一點動靜不敢發出,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戴松身上。
“都別動,半步半步滴,慢慢往後稍。”
戴松佇立原地,接過手電不斷晃著不遠處小熊的眼睛,“掩護”大夥兒後撤。
只是沒過幾秒,王土豆子的聲音就從身後響起。
巡屯開始前,戴松就教過大夥兒如何保護自己,所以他們幾個看著好像被嚯嚯慘了,實際都只是受了些擦傷,
“松子!你們打到……媽呀!”
王土豆子的造型就和個破墩布似的,見到巷子裡那人熊,頓時嚇得跌坐在地。
他一個習武(種地)的,能和狼過過招就感覺牛的上天,以後能和孩子們吹十年牛逼了,結果這會兒竟然碰上了人熊,這哪是他能招亮的玩意兒?光瞧它那爪兒,都快趕上他腦瓜子大了!二憨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喊嚇得渾身肥肉一顫,但它已經聞出那個舉著手電的人就是戴松,哪還顧得上別的,撒著歡就往巷子口衝,
戴松!還好你沒事呀!
二憨這一爆衝,差點給其他人嚇拉褲,好在關鍵時刻一聲槍響,才讓它頓住身形。
戴松一手持手電,一手握槍,槍口朝天,大喝:“退!”
二憨侷促地半蹲著,好像大屁股無處安放。
一爪在身前不知所措地招啊招,小眼睛裡也滿是無措。
“幫忙!朝天開槍,別打它,那樣只會激怒它!
大喊!喊什麼都行!聲勢夠大才能嚇跑它!”戴松已經顧不上二憨心裡的委屈了,此刻保住它的命才是第一要務,忙向身後人喊道。
而民兵的素質也在這個時候顯現,一個個很快都反應過來,砰砰砰朝天開槍。
戴柏的漁號子就不說了,震的腦瓜嗡嗡的,其餘人有的滿嘴髒話,有的天啊地的,還有一個喊什麼翠花俺稀罕你。
接連起伏的槍聲混雜著高亢的吼叫,就連風好像也幫著戴松,將濃烈的硝煙氣味推進巷子。
“噗嗤~”
二憨激激靈靈打了個噴嚏,也不知是委屈的,還是被硝煙味嗆的,小眼睛裡一下子瀰漫起水霧。
不遠處的人群還在不斷地開槍、大吼,就和魔怔了似的,實在是讓小熊心肝直顫。
它明明幫著他們把狼乾死了呀?
咋這麼不待見它捏?
戴松也不幫著它,不過想蹭蹭他,他咋還開槍嚇唬自個兒呢……
二憨倉皇蹲坐在地,兩隻前爪在胸前慌亂地劃拉著,它聰明腦瓜一通飛速運轉,迅速想到一種可能!戴松等人就見巷子裡的人熊突然後仰,蛄蛹了兩下,將胖胖的身子調轉過來,前爪抱住後腿,兩隻後爪凌空踢蹬兩下,堪堪勾住了脖子裡的那根小項鍊,然後昂著腦瓜吭吭叫喚個不停。
“它咋了這是?”
“不道啊!”
“咋這麼憨呢?怪有趣的,突然感覺也不是很嚇人啊。”
“它脖子裡那玩意兒一看就是人給它戴上的,是人養的吧!”
人群呼喊聲漸弱,轉而開始小聲議論。
戴松見勢頭有控制不住的趨勢,連開三槍並提醒道,“別大意!它要衝過來,咱們幾個都是菜!”
幾人頓時菊門一緊,不再逼逼,又有戴柏牽頭喊號子,很快就繼續在戴炮身後開槍、大吼。
為了增強壓迫,戴松還帶著大夥兒半步半步地往前壓。
等完全進了巷子,槍聲吼聲迴盪起來,別說二憨了,就連他自己也感覺倆蛋子兒都在震顫。
展示了半天“身份證”的小二憨麻爪了。
眨了眨淚濛濛的小眼睛,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又怕又委屈地扒上了屯子圍牆,很是不捨地瞅著戴松。
為啥兇俺啊?人群繼續朝著它推進,越是靠近,聲勢越大,步伐越快。
二憨被嚇唬得不行了,小尾巴都貼緊屁溝,朝著戴松昂昂叫喚了兩嗓子,然後飛也似地爬上牆,四爪蹬住牆頭,猛地一蹦,噗一下就扎進雪裡,然後在積雪裡蹦跳著,撕心裂肺地嚎叫著,甩著豆大的眼淚,逃回溝子山了……
“呼!”
大夥兒鬆了一口氣,戴柏安慰著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感慨、扯皮。
劫後餘生,各種情緒奔湧出來,就像竄稀似的摒也摒不住。
只有戴松沉默著走進巷子,打算收拾兩狼。
走著走著,他突然頓住,就見地上散著二憨的小項鍊!
一時間,他感覺心臟被狠狠攥了一下,死活緩不過勁兒。
可憐的小二憨,一定委屈慘了.只是現在沒功夫給戴松感傷和補償二憨,他急忙扭頭,見其他人還在感慨,彼此安慰,就連王土豆子也摟緊了渾身的破布條子,杵在一旁嘰嘰喳喳,便連忙將小項鍊揣進懷裡.之後的收尾有條不紊,巡屯一直持續到天亮才暫時結束。
8只狼送去屯部,誰打死的,就在狼身上綁個寫上名字的小布條。
回頭林場具體的標本任務下來,這些都是算額外獎勵的依據。
最初到場的六人都只受了些擦傷,天一亮就送去鎮上衛生所打針了。
郭祖生傷的就比較嚴重,除去身上好幾處傷口需要縫合外,
子孫袋裡的一對寶貝也都被扯掉了,就剩副空蕩蕩的“包裝皮”。
老醫生醫者仁心,覺得他這樣會遭人歧視,連澡堂都去不了,就很貼心地給他縫進去一對假體。
這假體可是高檔貨,鎮上一個老兵換下來的假眼珠子,大小形狀都差不離,能湊合,剛好便宜了郭祖生。
唯一不完美的是,等王土豆子一行人回到屯裡,這事兒就在屯上傳開了。
傳話的自然是大嘴巴菊紅仙,王土豆子昨晚的英勇表現讓她覺得很是光榮,又有郭祖生這麼個廢物做陪襯,一拉一踩之間,她再次感受到熟悉的優越感。
和郭祖生假蛋一塊兒傳的沸沸揚揚的還有昨晚遇見的那隻人熊。
“聽我家掌櫃的說啊,昨晚遇上一隻人熊呢!”
“老天爺呀!在咱們屯裡啊?不是狼患麼?咋還有熊啦!”
“我的媽呀!這也太嚇人了!”
“我也我家孩子說了!說那人熊脖子裡還帶著一串小項鍊呢!說不定就是人養在山裡的!”
“養的?不會就是戴松養在山裡的吧!”
“指定不能夠!要是戴松養的,那熊還會撲他麼?我聽我孩子說,那人熊可兇了,玩死兩隻狼,然後兇性大發,朝著他們就衝過來了,還是戴松有招,第一時間唬住了那人熊,給它嚇跑了,這才沒再出什麼事兒~”
“誒?!你們說,之前戴松把人販子引去熊窩那次,是不是就是這隻人熊?”
“欸!有可能!怪不得他熟悉那隻人熊,能拿捏住它呢!”
“我也覺得是這樣!”
“這麼說!這隻人熊也算幫咱們屯幹了不少好事兒的啊!不知道戴松能不能馴住它啊!”
此類說法越傳越開,僅僅是一上午時間,就在團結屯傳開了。
中午,戴松睡醒,從炕上起來,發現衣服都被脫了,規規整整迭好放在一旁。
而那串由耳朵穿起來的小項鍊則放在衣服最上邊!
他臉色一凝,旋即麻溜將衣服穿好,項鍊揣進懷裡,走出正屋。
見一大家子都在堂屋小炕上忙活,戴柏端著一大碗旮沓湯,倚著灶臺呼嚕呼嚕喝的響亮。
“起來啦!快快!媽剛給咱倆熬的疙瘩湯,滴了豬油打的煎蛋的,可香了!”
戴柏正說著,南春婉已經盛了一平碗遞了過來。
不冷不熱,一看就是特意盛出來放涼的。
“還是小婉貼心~”戴松接過碗,見媳婦兒臉頰微紅,碗中的旮沓湯彷彿都香了幾分。
只是他才吃了沒幾口,就聽有人敲門,齊順利在屋外道,
“江嬸?戴鬆起了嗎?我有事兒找他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