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叔就是老李頭。
不求回報地為永利屯做了不少事兒,人緣、公信力都不錯。
也就年紀不合適了,不然高低是個屯幹部。
這會兒匡文巧直接把老李頭搬了出來,其效果不亞於把這事兒交由屯部出來評斷。
呂銀花一怔,本打算打死不承認,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沒成想對方竟然使了這麼一招,她瞬間啞然失辯。
“呵!”匡文巧表情得意,好似贏得了一場大勝,“就是你傳出來的!這會兒沒得狡辯了吧!”
“呂銀花,這事兒是秋梅和你說的!?”
嚴盼弟懷疑自己聽錯了。
呂銀花不吱聲。
“問你呢!說啊!”
一向好脾氣的吳秋雲這會兒也是有些毛了。
誰能相信,傳出這種事兒的竟然是春婉的親姐姐?!
“沒錯,是南秋梅和我說的!”
呂銀花見事情瞞不住,乾脆就把呂銀花告訴她的內容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雖說南秋梅答應給她幾棵自家的果樹,可眼前的情況根本不容許她去想那些。
她這會兒面對的可是十里八屯都出名的炮手戴松,一夥灰狼說幹就幹,這樣的能耐,誰不怕?嚴盼弟一下子就頹了,表情萎靡的不行。
不只是她,剛剛還氣鼓鼓,像只生氣的小獅子似的南春婉也是瞬間彷徨。
怎麼會呢?
姐姐怎麼會這麼對她?為什麼這樣啊?
三年前明明都把機會讓給姐姐,姐姐結婚的時候,也去和她說好話了呀……
南春婉正難過著,一隻大手攬住了她。
“再問你個事兒!那邊那棵樹,哪來的?”
戴松皺眉。
“那個……”呂銀花遲疑。
“你就別不識好歹!”
“是前些年秋梅給的。”
一時間,嚴盼弟只覺無比失望,依靠著吳秋雲才勉強站住。
戴松則是心疼地摟著南春婉,“媽,小婉,咱先回家吧。”
南春婉迷迷糊糊,心情很是低落,由著戴松牽住她,和媽、嫂子一塊兒往家回。
周圍人看戲看了個爽,哪怕南家人和戴松已經回去,也圍在呂銀花家周圍久久不肯散,
裡頭三人吵著吵著又撕打起來,這一次可沒有人上來拉架;呂銀花也是狠角色,以一敵二,沒一會兒,三個女人都被打出了白花花的肉……
南秋梅自呂銀花家溜走,立馬回了家。
任大明正靠在炕上看電視,之前有個光頭,長得和土豆子似的,開著拖拉機停在院裡,還以為要幹啥壞事兒,結果竟然一樣樣地把車斗裡的東西往院裡搬。
估摸是大舅哥給爸媽準備的吧,他也沒去管,也懶得多尋思,畢竟一想到回去以後自家也要買房了,他就忍不住地樂呵,
要是秋梅也在就好了,那就相當於提前體驗買了新房後,家裡只有兩口人的日子了。
正當他這麼想著,南秋梅奪門而入。
“秋梅!咋了?風風火火的?快坐下~”
任大明蹭一下從炕上彈起來,剛要挽著南秋梅,手就被她開啟,
“不待了!回去!”
“啊?咋地啦?咋好好……”
“廢話什麼!”南秋梅拿出編織袋,把東西隨便一收拾,兀自就往屋外走。
任大明急了,既搞不清楚情況,也拗不過南秋梅,只好匆匆忙忙穿戴好,跟在她屁股後頭追。
二人剛走出院子,就迎頭撞上了趕回來的幾人。
“秋梅!”吳秋雲攔住對方,“你和大明這是幹嘛去?”
“我倆有點急事兒,要回鎮上了。”南秋梅目光躲閃,不去看一旁的南春婉三人,說罷,就繞開吳秋雲,準備離開。
“秋梅!有啥誤會早點說開就好了,都是一家人,何必鬧成這樣?春婉也回來了,咱回去好好聊聊,把這個問題好好說說,大家掏掏心窩子不行嘛?”
“不行!”
南秋梅猛回頭,紅著眼看向嚴盼弟、戴松。
她主要想是瞪南春婉,奈何被戴松護在身後,而她這會兒一看到黑著臉的戴松,下意識就心生退意,故而躲閃開眼神,
“嫂子,你們都向著她,我早就明白了!
既然她回來了!那就沒我的容身之處了!大明,咱走!”
“說的好像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南秋梅剛走兩步,身後就傳來戴松不鹹不淡的聲音。
話雖簡短,卻把事情當前情況表明清楚,縱使她臉上滾燙,脊背彷彿在被人大力猛戳,也只能咬著牙悶頭往前走。
殊不知,任大明不樂意了。
“陰陽怪氣地,你說誰呢?!”
見戴松笑而不語,任大明心裡火氣騰一下就燃起來了,三兩步走到戴松跟前,仰視著戴松,
“你剛剛說啥!
對你姐客氣些!
媽也在這呢!別怪我不給你留臉面!”
戴松忍俊不禁,用不著他開口,嚴盼弟就抓著任大明的胳膊,將其拉到一旁,“大明!你胡說什麼!”
嚴盼弟紅了眼眶。
手心手背都是肉,看著姐妹倆這麼折騰,她這個當媽的心裡實在難受的不行。
“媽?!你也向著他?”
任大明蒙圈了。早就聽媳婦兒說,孃家人向著小妹,百聞不如一見,如今看來,還真是如此!
“媽!你不知道戴松幹了什麼是嗎?!這是在外頭,我可不想說!”
“大明吶,裡頭應該是有啥誤會,咱回去把話說開了就好了,咱回去說吧~”
前後鄰居應該都還在果園裡幫忙,這會兒也沒人看見聽見,吳秋雲苦口婆心。
“嫂子,能有啥誤會?!”任大明嗤笑,“該說不說,我也看出來了,媽,你不覺得,這樣確實虧待了秋梅麼?
秋梅也是你女兒啊!怎麼您眼裡就只有南春婉呢?
你們這個樣子,秋梅過來一趟還要受氣,以後還怎麼想來?!”
“大明,你少說兩句吧!都說了,這裡頭誤會大了!”
“誤會?你們還在幫他攪混水是嗎?!”任大明臉色漲紅,“你們當秋梅是什麼?當我是什麼?秋梅都嫁給我三年了!他竟然還跟蹤她!那可是……”
“胡說!”南春婉漲紅了臉,“我松哥什麼時候跟蹤過姐姐!只是湊巧遇上!我松哥那天正好去鎮上的國營大飯店賣山貨,本來打算一早就出發的,結果……去晚了。”
南春林回想起那晚的熱烈,臉一下就紅了起來,
“等到了國營大飯店,賣掉山貨下了樓,準備吃些東西,正好遇見你和姐姐!”
任大明張大嘴巴,撓撓腦殼,反應過來是這麼回事後,也是尬在原地,不知該咋整。
他看向一旁的南秋梅,後者依舊是一副要走的樣子,要不是讓嫂子拉住了,這會兒肯定是一扭頭,直接走人。
“姐姐,我想不明白!”
南春婉嘴唇微微顫,很是委屈,“只是碰巧見了一面,為什麼姐夫要為難我松哥!為什麼要找他不痛快?”
“啊?”
當孃的一下就聽出這話裡頭的不對勁,“什麼叫為難?大明啊,你和松子掐過架啊?!”
南春婉美眸含淚,咬著嘴唇,怒視向任大明。
“額……”
任大明心裡苦。
那次他可是吃了大虧了!
偏偏主動找事兒的是他,他這會兒真是啞巴吃黃連,而且一向能說會道的媳婦兒這會兒有不說話,只好悻悻道,
“不好意思啊妹夫,裡頭應該是誤會”
吳秋雲翻翻白眼,沒眼看。
“哎呀!”
嚴盼弟也是被二女兒夫妻倆氣的不行,但終究是當孃的,不忍心手足相惡,而且看戴松好好的,便過來拉著任大明夫妻倆就往回走,
“你們這是要幹什麼呀!
鬧成這樣!都是一家人!
走,回屋把這事兒說清楚就沒事兒了!都是一家人,別把事情鬧成這樣。”
“不要!”
南秋梅一把甩開嚴盼弟的手,轉而瞪向任大明,
“還嫌我不夠丟人嗎!”
“啊?”任大明徹底蒙圈了。
“這事兒就這樣了!我走了!”
南秋梅破罐破摔,“以後我也不回來!!”
丈母孃愣在原地,顫音道:“說什麼呢秋梅……你不要媽和爸啦?”
南秋梅苦笑,只是她還沒開口,就被戴松打斷。
“都這時候了,就別裝委屈了。”
他向來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人,眼前這女人明顯是打算先把矛盾轉移到別人身上,再把自己包裝成受害者,從而掩蓋掉自己的問題。
“媽不想讓咱們吵吵,那好,你和呂銀花造我和小婉的謠的事兒暫時先放一邊。
就問你一句,爸媽果園兒被人盯著,你為什麼還要呂銀花她們聯絡?
還要給呂銀花果樹!
你不知道,因為他們的擠兌,爸媽的果園已經連續好多年虧損了嗎?”
“啥?”
南秋梅一怔,旋即眼眸眨動,“不可能!他們的果園兒都是剛弄的,壓根結不了果子!怎麼可能擠兌咱家!”
“你不知道催熟劑?!”
戴松挑起眉,“這個果園兒,爸媽早就在弄了,那會兒我可還沒娶小婉,你也在屯裡,每一棵果樹是爸媽的心血,按理說,果園裡的活兒你和小婉應該都沒少幹,但你怎麼連催熟劑都不知道?”
“我家不用催熟劑!我怎麼可能知道!”
“嘁!”
戴松笑了,看了眼丈母孃和媳婦兒。
二人眼神都很失望,根本不用言語,直接就能看出,當初南秋梅在屯裡,對果園兒的事兒根本就不上心。
南秋梅也知道自己的理由站不住腳,這會兒也是羞憤交加,正想拉著任大明離開,就見道路另一頭南國福樂呵呵走來。
見一大家子擱路邊劍拔弩張,他不由得加快腳步。
但越靠近,他的眉頭皺得越緊,等到跟前,看現場氣氛,南國福也是老江湖了,一下就把事情猜著個七七八八。
“都回家。”
南國福看了看兩邊,冷著臉語氣平淡,旋即看向南秋梅和任大明,“你倆幹嘛,回去啊?!”
南秋梅敢在老孃面前耍性子,但在南國福面前可不敢放肆,雖說南國福從來沒對她說過一句重話,但此刻也只是拎著包,固執地站在路邊。
任大明兩頭為難,急得直撓頭。
“不回?行,你倆回鎮上就回吧!
以後來不來,我和你媽也不指望!”
說罷,失望至極的南國福領著一大家子回了家。
在這個瞬間,南秋梅心臟猛的一顫,窒息感拉扯著她的身子往地上墜。
她側跪在地,彷彿被抽走了全身力氣,哪怕長大嘴巴,嗓子裡也發不出半點聲音,彷徨的眼淚啪嗒啪嗒滾落:她親手把自己與孃家的聯絡斬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