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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是誰

穆傳玉本想等孟懷璽回來,從他那裡再試著探探口風,不曾想,孟懷璽的侍衛乘風來傳話,說將軍今日公務纏身,夫人不必等待,早些休息即可。

穆傳玉面上冷靜地“知道了”,可內心的疑雲越來越大。

相愛?

他們這樣算是相愛嗎?

哪有自己的夫人摔傷後失憶,做夫君的卻只在白日裡來過一趟,甚至連大夫都沒請。

現在是深夜了,她熬著個困勁兒等他,卻只等來個貼身侍衛的傳話。

“夫人還是不要胡思亂想了。”夏蘭輕扶穆傳玉躺下,“之前將軍就很忙,夜不歸宿是家常便飯。”

“夜不歸宿是家常便飯?”穆傳玉繼續拆臺,“難道他露宿街頭嗎?”

“算了算了,先睡吧。”

穆傳玉示意夏蘭退下。她等得挺久了,加之頭上的傷還未好全,現下整個人都困得睜不開眼,也懶得繼續打趣夏蘭了。

反正孟懷璽不回來也挺好的,她只想探口風,還沒想好怎麼和他以夫妻身份相處。

夏蘭把屋裡的燭火都熄掉後,默默退出房間。

這一夜,穆傳玉做了幾個光怪陸離的夢。

她先是夢到自己和另一個人去逛燈會,一起買糖人,一起猜燈謎,最後歡天喜地拎著一盞漂亮的蓮花燈走在路上。

隨後,她夢到無數人的哭喊、哀鳴,一片血色,自己被裹挾其中,麻木地往前趕路,也不知是趕去何方。

最後一個夢中,穆傳玉夢到自己顫抖著手,在一份文書上,緩慢地,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名字。

她的旁邊似乎站著什麼人,她試圖在夢中抬頭,努力想要看清那人的面容,只覺得模糊一片。

隱隱約約聽到那人彎下腰,在自己耳邊低聲道——

“現在,你是我的了。”

那人說完,便直起身,取走桌上的文書,正欲離開。穆傳玉心急,忙伸出手,試圖拉住那人。

“你是誰?你是誰?”

“這問題,夫人白日裡已經問過一次了。”

穆傳玉驚醒。

她正伸出手,使勁拽著孟懷璽的衣袖。

夢境與現實,似乎在這一刻交融。

是他嗎?

那個同自己甜甜蜜蜜逛燈會、猜燈謎的人。

那個站在自己旁邊低聲宣示所有權的人。

是他嗎?

孟懷璽被穆傳玉拽住衣袖往下拉,他不得不低下頭與穆傳玉對視。

這個女人的眼睛裡,滿映著他的倒影。

可她的表情卻是那樣迷茫、不解。

孟懷璽回憶起白日裡,那空蕩蕩的匣子,以及乘風在後廚找到的陶瓷小瓶。

他現下無比肯定,穆傳玉確實徹底失憶了。

所有的記憶,所有的過往。

全部煙消雲散。

她的腦海一片空白,只待他在上面隨意勾勒描繪。

穆傳玉過了好一會兒才徹底清醒,認出眼前人是誰。

她眨眨眼,試圖遮掩自己內心的不安和尷尬。

“我就是,做夢做迷糊了。”穆傳玉鬆開自己一直扯著的袖子,轉移話題,“你的侍衛說,你今夜公務繁忙,就不宿在我這兒了,現下怎麼又來了?”

“忙完了,自然就回來了。”

“更何況昨日裡,我都沒怎麼好好陪陪你。”

孟懷璽坐在床邊,手輕撫上穆傳玉額頭上的傷,語氣平淡:“疼嗎?”

“還行······吧。”

穆傳玉實在是有些不自在,側過頭,試圖躲開男人的手,結果被另一隻手強硬地擺正自己的臉。

“我倒希望你還疼。”額頭上的手逐漸往下,撫上她的臉頰。

“記得疼,下次就不會翻牆了。”

說起翻牆,穆傳玉來勁兒了。

她仍舊對夏蘭所說的抱有懷疑,僅僅因為孟懷璽沒收了自己的話本子,她便試圖翻牆離家,這件事根本不符合她的性子。

“那你覺得我憑什麼冒著摔傷的風險,要去爬牆?”

孟懷璽對視上她看似隨意打趣,卻滿是質疑的眼神。

她在試探他。

可她現在忘卻前塵,記憶這種東西,別人說什麼,那就是什麼。

就像團黃泥,隨意捏成什麼樣都行。

至於捏成什麼樣,全憑他的一張嘴罷了。

“夫人怕不是剛剛夢到了那些話本?”

孟懷璽直起身,臉上掛著淡淡的笑。

“夫人的那些話本,字太小,看多了傷眼。內容也粗俗不堪,不過是些絮叨男女情愛的市井小作。”

“最重要的是,夫人愛看話本,甚於愛看為夫。”

穆傳玉只覺得自己的臉一瞬間滾燙起來。

天哪,她真的是因為話本子才翻的牆。

“我哪有那麼幼稚?”

“你有。”孟懷璽捉住她不停往上拉被子的手,緊盯著她的雙眼,“不過收了你幾本話本,你便大發雷霆。說到底,還是我平日裡太慣著你了。”

穆傳玉躲開這道灼熱的視線,使勁兒往回撤出自己的手,卻被對方死死攥住。

“夫人喜歡那些話本里面的故事,不如我們也來一起演繹一番?”

“反正,今夜還很長。”

“大可不必!”穆傳玉終於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掙脫開他的束縛,猛地往上拉起被子,隔在二人中間,悶著聲音道:“夜已深,我還是繼續睡覺比較好。”

說完,她裹起身上的被子,往床裡頭挪了挪,順勢把自己捲成了一個蠶蛹。

她是失憶,又不是失智,還是能聽懂他的弦外之音。

可她根本還沒做好準備啊!

哪怕是剛剛,他和她湊那麼近,說了幾句話,她都能感到自己的身體是那麼僵硬。

孟懷璽瞧著她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頭頂的長髮。

他伸手,攏了攏她凌亂的頭髮,感受著女人小心翼翼的呼吸。

“夫人把被子都捲走了,就不怕我著涼嗎?”

“櫃子裡應該還有,你自己拿就是。”被子裡傳來兩句模糊不清的話。

孟懷璽倒真沒跟她搶被子,卻也沒拿床新被子。只是脫下外袍,徑直躺在床上。

“剛剛我聽到你夢魘,問我是誰。”

“你想知道我是誰嗎?”

穆傳玉翻過身,往下拉拉被子,露出雙眼:“你不是說你是我夫君嗎?還有夏蘭說你是將軍。”

“還有呢?”

穆傳玉沉默了片刻。

她確實只知道這些。

在外,他是將軍。

在內,他是夫君。

“你這是要介紹自己說與我聽嗎?”

孟懷璽側過身,對上她的雙眼,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嗯。”

“我現在,重新介紹一下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