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怕你一輛腳踏車,沒辦法一次帶兩個人嘛。她們怎麼了?臉色那麼難看。”
安北寧看著從門診樓出來的兩個人,那漆黑的臉色比墨汁也好不到哪裡去。
“胡說八道被醫生揭了臉皮而已,你去黑市了?那麼危險的地方,你以後少去。真要買什麼,你告訴我,我去就好。”
看見她腳踏車籠頭上掛的那些大魚大肉,武長卿第一反應就擔心安北寧的安全。
至於說怪她大手大腳不會過日子,那是不可能的。
在他看來,錢掙來就是用的。
她想買什麼都可以,而他就負責認真工作,爭取多出任務,多掙資金。
“哦,我沒去。剛在外面遇上楊燕了,她主動給我們留好的。正好今天家裡要來客人,有了這些待客正合……”
安北寧嘴裡的“合適”的“適”字還沒有說出口,就被趙如惠搶過了話。
她看著那些“大魚大肉”嘴上客氣,可嘴裡卻連嚥了幾口唾沫。
“嫂子,你太客氣了。我們是一家人,不用為了我們專門破費。”
就連扶著她的趙老太太,也是如此。
很明顯,這兩人是饞的。
“如惠,你別和他們客氣。一家人,都是應該的。過去一年咱們日子過得苦,以後有了你哥嫂咱們總算有好日子過了。老大,快,快回家。回去就把肉下鍋,中午咱們吃紅燒肉,水煮魚,再來個排骨湯。”
老太太看著這些好肉,腦子裡已經把怎麼吃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用武長卿和安北寧安排,她直接將趙如惠安排上了安北寧的腳踏車後座。
“怎麼還站著不動,老大,你的腳踏車呢,快弄過來咱們回家。”
老太太急切的左顧右盼,眼看著武長卿站著不動,她還上前拉了他一把。
武長卿沒有理她,只是回頭看了看安北寧。
兩口子眼神交流一分鐘,都明白了對方的想法後他才轉身去車棚取了車騎過來。
他單腳蹬地,將腳踏車停在了老太太面前。
等老太太上了車,他取過安北寧籠頭上的肉掛到了自已的車上。
再看著她上了車,並騎出了醫院的院子,他才一個用力騎車追了上去。
兩口子一前一後的出了醫院,很快就並排著走在了大街上。
兩臺腳踏車先後剎車停在公安局的招待所外的大街上,老太太的臉再次變了色。
“停這裡幹嘛?難不成你不讓我進家門?你信不信,我直接去找你們單位領導。”
“奶,你以為我會害怕嗎?笑話,當初我們家那點兒事兒,北城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武長卿頭也沒回,靜靜的看著前面回頭的趙如惠冷笑了兩聲。
“你們最好聽話,不給我們惹麻煩,我還能看在過去的情份上,給趙乾賀換一個輕鬆一點兒的工作。若是真要撕破臉,那我什麼都不會管。”
武長卿早在北城的時候,就已經被傷透了心。
特別是從他改名換姓之後,他就已經下定決心和趙家徹底成為陌路。
至於他現在說的幫趙乾賀換工作崗位一事,不是他心軟原諒了他們,僅僅是他實在不想和老太太鬧得太難看。
“你……趙如錫,你真要當白眼兒狼?”
老太太氣得眼冒金星,面紅耳赤,可卻拿武長卿沒有辦法。
“奶,我叫武長卿。你忘了當初你求著我改名換姓時說的話了?白眼兒狼?呵呵……這個名字怎麼也蓋不到我頭上吧。趙乾賀當初走得那麼有骨氣,這才一年就改了主意?軟骨頭就是軟骨頭,果然啊……當初……”
武長卿是懂得怎麼拿捏老太太的。
現在身邊沒有外人,他直接將這一切都蓋到了老太太的寶貝兒子頭上。
果然,一提到趙乾賀,老太太著急了。
她一把拉住武長卿的衣襬,從後座跳下來來到他面前瞪著他。
“沒規矩的小崽子,趙乾賀也是你能喊的?我和你爺真是白養你了,一點規矩都沒有。”
趙老太太的臉色陰沉得可怕,她瞪著武長卿,眼中閃爍著憤怒的光芒。
可她想罵他難聽的話,卻在武長卿的冷眼下一句也罵不出來。
前面的趙如惠看著兩人之間那劍拔弩張的樣子,嚇得也從安北寧的腳踏車後座慢慢的縮了下來。
“奶,別的都別說了。我只有一句話,想住我家沒門。你是長輩,來一趟獅城不容易。我安排你們住招待所,是我對你們最大的感恩了。當然了,住這裡不可能長久。你們自已計劃時間,儘早回東北吧。”
武長卿說著,人從腳踏車上下來。
他一手握著籠頭,一手提著前槓,將車提上了路邊的人行道上。
把車停好,他又轉身過來幫安北寧停車。
“你……武長卿,你的心怎麼這麼狠?你真的要看著我們一家子死在東北嗎?”
老太太這下子罵不出來了,她聲嘶竭力的質問武長卿,沒兩分鐘眼眶都紅了。
“我心狠?奶,你這話說反了吧。當初是你們不要我的,我只是順應你們的要求而已。”
武長卿平靜的看著趙老太太,心裡連點起伏都沒有。
早在他改名換姓的那一刻,他該傷心的,憤怒的,都全都經歷過了。
時至今日,再面對趙家人,武長卿只覺得可笑。
他曾經無數次的想,如果老爺子老太太能無條件的選擇他,那怕只有一次就好,他也願意當那個他們期望的趙如錫。
趙老太太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武長卿會這麼說。
她顫抖著嘴唇,想要反駁,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長卿……”趙老太太試圖用親情來打動他,“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呢?我們畢竟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
武長卿冷笑一聲,“你們不覺得這句話,說得有點晚了嗎。”
趙老太太的臉色變得蒼白,她的手緊緊地抓住衣角,嘴唇微微顫抖著。
“長卿,那時候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啊……”
趙老太太的聲音帶著一絲哭腔。
“奶奶,夠了!”
武長卿猛地挺直了脊樑,聲音冰冷而堅定。
“我現在還願意叫你一聲奶奶,已經是我對您和爺爺養育之恩的最大報答了。至於你們所謂的不得已,就別再說了吧。每一次你們的不得已,都是以犧牲我為代價,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