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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入盤

*

翌日

奧黛麗娜港的港城外環某處——

在這個終日不見天的房間裡,哪怕外面的海水蒸發得只剩下鹽土,此處的氣溫估計也不會有多少變化。

陰涼,陰森,陰晦。

就是這麼個地方里,一個男人提著電話聽筒,溼透的衣衫貼在背後。

不過他的瑟瑟發抖,並不是因為從身上傳來的那一份冰涼刺骨的觸感。

“這回乾的不錯,鑾骰,東西確實已經拿到了,老闆很滿意。從來沒有人從你手裡賭贏過命,鑾骰,我期待你的下一次活躍表現。”

從聽筒裡傳出來的聲音和電波的沙沙聲交織在一起,飄忽不定,像是一隻索命的幽靈。

“是大人!一切都是因為有冷獒叉大人的栽培,我才能有今天,才有能為繁榮、為禁視聞言效力的機會,以後我還要倚仗大人您的指點與帶挈!”

被稱作「鑾骰」的男人,盡力避免自已的冷汗在這落針可聞的房間裡滴下。

他努力地放緩自已的呼吸。

和所有想要掩飾過失的人一樣,至少也要在這一通電話結束之前保持鎮定。

通話結束,電話的那一頭先掛下。

重新能聽到聽筒裡面不斷傳來的「嘟—嘟—」聲,鑾骰終於得以貪婪地大口大口抽吸著屋內冰涼的空氣。

從慌亂之中恢復平靜。

然後是不安,接著是憤怒。

手中所握的聽筒在下一秒被鑾骰握得粉碎。

“點背!”

遵照命令去劫接駁巴士,結果到頭來還是不知道老闆指定的「重要物件」到底是什麼;

本以為劫車滅口是輕鬆的行動,誰知道除了目標人物以外,車上還有個它人種女人,而且是個擁有意能力的棘手餘恩者;

好不容易幹掉了那個女人,結果最後讓她把一個孩子給放走了......

“漏網之魚,漏網之魚,漏網之魚!!!”

怒火中燒的鑾骰嘶吼著。

“稍安勿躁。”

鑾骰身後,一名穿著鮮豔火紅色禮裙的蒙面女人驀然出現。

男人並不驚訝,他已經習慣了這名像是幻魔魅影般神出鬼沒的女人。

“該怎麼辦?那你說該怎麼辦?!我跟已經跟上峰彙報說沒有一個留下活口的了,要是那小鬼還活著......事情遲早是瞞不住的!”

接駁車的每一班車次都有登車人員記錄。

只要安插海關的內線稍微留心,核對一下登車人數與遇難人數就會發現不對勁。

對鑾骰而言,此時死亡就像是一條拴在了他脖子上的絞繩。

只要沒能收拾掉的尾巴敗露,自已腳底下的刑凳被抽去......

“我有一個好訊息,你要聽麼?”

正坐在桌子旁邊,一襲烈焰紅裙的女人拾起碎了一地的電話聽筒部件。

對鑾骰以怒不可遏來掩藏內心惶恐的表情,她並不感興趣,相比之下她好像更在意那聽筒上崩出來的一顆螺絲的下落。

“是什麼?快說!”

就像即將欠債刀手的賭徒忽然發現了自已的口袋裡還剩下最後翻本的籌碼,鑾骰湊到女人的面前,期待著能救命的最後一根稻草。

面對著慌張與憤怒交雜而扭曲了行為的男人,舉止優雅的女士緩緩將電話的聽筒放到桌面。

“你要找的那個意外逃生的小少年,已經找到了。”

女人揮了揮手,鑾骰跟著她的動作看向桌面

——那隻被摔得粉碎的電話聽筒,已經恢復成了原來的模樣。

*

*

「時間並不會因為物件的不同而有所區別,它只會自顧自地往前推動著命運的齒輪合轉」

——就在鑾骰下屬的所有人都開始為了找到失蹤的「倖存者」而傾巢出動的時候,這一天已經過去了一半的時間。

與此同時,在勺杞院子的居民巷子外。

兩輛早已準備好的麵包車蓄勢待發。

坐在裡面的司機都是私渡的老手。

每次拜託他們來往於秦央與龍澳之間時,他們總會規劃出完全不重樣的路線。

看著兩位井井有條地在打理出發前各種事項的老司機,就算是輝洛也不得不佩服。

他完全不知道希黛拉是從哪裡請來的這些「專家」。

按照輝洛計劃的安排,私渡的司機會按照要求將蘇朗祈從港城這頭送回到秦央內地。

到時候只需要向秦央內地的海關申報屬於失事車輛人員,經過正常的手續排查後即可入關......

總而言之,把意外流落到龍澳的小少年安然無恙地從禁視聞言的地盤送回到地區境線的另一邊,那才算是能讓輝洛放心地回來吃早餐的「行動成功」。

回過頭來——

然而這兩位「專家」並沒有想過,這趟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的私渡單子的前方,到底會遭遇什麼樣的事情。

不過對此輝洛沒有什麼格外的擔憂,倒像是稀鬆平常的出門旅行一樣,先一步坐進了其中一輛車子裡。

“都準備好了?”

這是佐藤希黛拉不知道第幾次向私渡司機和輝洛確認了。

沒有等對方回答,她就又進入了車內,再次清點要帶的東西。

應付巡檢的偽造證件,應急的藥品,發生意外時的自救裝備,以及最重要的——防身必備的武器......

仲夏午後的太陽鋒芒依然不見收斂,距離碼仔街居民們所盼望的夜幕還有好幾個小時。

可是這個時間點還沒能出發,對於常走私渡的人們來說,算是有些遲了。

“安啦安啦,我肯定沒問題的,別的我不敢說,可是要賭上運氣的事情,我可不會栽在任何人手裡喔。”

坐在車子的副駕駛座上,如果不是希黛拉外科手術精度級別的小心謹慎阻攔著,他隨時都可以點頭讓司機現在立刻就出發。

“真的要這麼做嗎?”

希黛拉懷揣著不安。

最後一次檢查完了應備的東西都裝到車上後,她走到副駕駛座的車窗邊。

迎著從下搖車窗內吹出來的冷氣,把一個軟塌塌的塑膠袋子交到了輝洛手裡。

“魚餌嘛,最先扔進湖裡的才能引起魚兒的注意——話說那孩子的衣服都在這了是嗎?沒洗過吧?”

“沒有,都還是原來的痕跡。”

“那麼,我的準備就OK啦。按照計劃順序的話,我先出發咯!”

輝洛對著車窗外的女醫生揮了揮手。

在繫上了安全帶之後,從僱主的對話之中get到出發訊號而早已掛好檔位的私渡司機一鬆開手剎,車便朝著巷口連見轉彎都不帶減速地呼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