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的命給她!”
“去搬張椅子!”凱倫走到我和萊斯身邊,“接下來會有三種結果!第一,你們倆都死在我們眼前;第二,一死一傷;第三,你倆都活下去。”
“別說這麼多了!”我抱著腦袋坐在床上。
“那…唔”萊斯剛要說話,卻被凱倫堵住嘴。
“我真正要說的是你倆都能活下來的機率很小,但不是沒有。你現在身體什麼狀況我還不清楚,我無法確認抽血之後你會有什麼反應…”
“別說了!你說這麼多我頭更疼了!趕緊吧!”我下床,腿一軟沒站穩差點摔倒,被他們倆個給攙住。
本特利搬著椅子跑進來。
“先讓她坐到椅子上。”
凱倫給了我一個小球。“手拿好昂。”
我靠在椅子上,一隻手拄著腦袋。胳膊上突然刺痛一下,我微微睜開眼看到血順著管子流出來。他們三個圍在我身邊死死盯著我。
“你們仨別這麼看著我。”
凱倫: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放下拄著腦袋的手,“除了腦袋要炸了,其他的還行吧。”
凱倫:整個頭部疼痛還是…
“整…整個…啊…”身體突然感到無力,像是困了一樣,睜不開眼,我的頭也耷拉下去,抬不起來。
“小波?”萊斯晃了晃我的肩膀。“波爾舍!!”
“別晃我…難受死了。”我微微抬了抬手。
“夠了!凱倫!”萊斯緊緊抓住凱倫的胳膊。
“不,還沒有。”
“聽見我說話沒?!夠了!”
“你是醫生我是醫生?!這樣根本救不活貝唐!”
萊斯揪著凱倫的衣領。“波爾舍也必須活著!”
“別他媽喊了…”我有點靠不住椅子,向前彎腰,把頭低下去,用兩條腿夾住。
凱倫:別這樣坐著,萊斯把她身體扶起來。
“好好好…”萊斯扶起我的身體,但我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他一鬆手,我就又往旁邊倒下去,萊斯只好一直用手撐著。
“小波!醒一醒!”萊斯托住我的臉,“嘴裡這是流出來的啥啊?!”
“還沒好嗎?凱倫!”
凱倫沒有說話,盯著眼前的管子。
醫療室裡安靜下來,萊斯用力捏著我的肩膀,但我一點感覺都沒有,應該是昏過去了。
“好了!”凱倫拔出針頭,拿了兩根棉籤,“本特利按住出血口。”
凱倫急忙帶著抽出來的血去做檢測。
萊斯蹲在我身前,“聽得到我說話嗎?聽見了就抬抬手!這臉怎麼這麼白啊!”
本特利蹲下,深吸一口氣。“波爾舍!!”
“唉呀!別喊這麼大聲!”
凱倫小跑著趕到貝唐身邊,抓緊把血給她輸上。萊斯走過去,“這能行嗎?”
“能不能行也只能這樣了。”
凱倫低頭想了一會兒,轉過身面向萊斯。“剛才我也說過最壞的結果吧,她倆死在我們面前。”
“抱歉啊萊斯,你們都很強,所以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我已經用現有的條件去救她們了,結果不管怎樣,我們都得接受,這…沒辦法。”
凱倫走到我面前蹲下。“這一年也聽老大提起過她,這回也算見識到了。她來之前還是個學生吧。我想…她要是沒加入我們,現在應該會是一個很優秀的小孩。唉…我明明是個醫生,但沒怎麼救過人,如果她倆都能活下來,我…真的…很高興。”
“那…她現在是什麼情況啊…”萊斯顫抖著。
凱倫站起來。“看樣子,她應該是暈過去了,看她自己吧,我們也沒辦法給她在輸血了。”
“把她放到床上吧,我去拿那個機器,一會兒給她頭部拍個片子。”凱倫走出醫療室。
本特利和萊斯把我抬到床上。“我先給她把額頭處理一下吧。”
“嗯…”萊斯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我…我現在要…”
“你去看著貝唐,我在這守著她。”
“啊…好。”萊斯走到貝唐床邊坐下。
凱倫手裡鼓搗著相機走進來。“把她的頭扶正。”
咔嚓-
“這閃光燈怎麼這麼閃啊?!”本特利揉揉眼睛。
凱倫從相機上拿下片子,放在亮光處,仔細看著。
萊斯湊過來。“咋樣啊?”
“嗯…沒看到有什麼損傷啊…”
本特利:會不會是精神受刺激,導致的頭疼啊。
凱倫放下片子。“估計是,等回去了到我那做個詳細的檢查吧。”
萊斯:你的意思是…她還能活下去?
“希望吧。”
凱倫搬了兩把椅子放在兩張床中間。“唉~坐著等吧。”
萊斯坐下,扭頭看了看本特利。“你不跟我們坐一起啊?”
本特利:啊…沒事,我就在波爾舍旁邊吧,要不還得動。
萊斯:年紀輕輕,這麼懶。
萊斯看了看手錶。“要等多久?”
凱倫:明天早上。
“唉~這一趟回去我得老二十歲!”
……
[第二天]
咚-
“哎呦我去!”萊斯睡在椅子上不小心後仰過去。“睡得我腰疼。”
萊斯站起來拍了拍凱倫。“醒醒,早上了!”
“啊…累啊…”凱倫站起來抻了抻胳膊。
萊斯:她…血輸完了?
凱倫:早輸完了,我一直盯到了輸完之後。
萊斯回頭瞅了瞅我。“本特利這傢伙,還扒著床睡。”
“所以…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可是醫生啊!”萊斯搖晃著凱倫。
“啊…水…水…”
萊斯和凱倫愣在原地,慢慢轉頭看向貝唐。“她剛才…說話了?”
“水啊…別…看了。”
“啊!”萊斯和凱倫瘋的跑過去。“啊…”
啊-
“我要喝水…你倆…別在這哇哇叫了。”貝唐有些虛弱,說幾個字就得喘口氣。
“好好好,水…水…”萊斯從一邊的水壺裡倒了一杯熱水。
凱倫攔住他。“別大口喝!先往她嘴唇上擦點。”
“行行行…”
貝唐動動手指頭,往我那邊指了指。“波…波爾舍…她…”
啊-
“你倆…別叫了…”
萊斯放下水杯,又和凱倫跑到我身邊。“本特利!別他媽睡了!”
“啊?”本特利睜開眼抬起頭。“嗯~?”
萊斯:貝唐醒了!
本特利打了個哈欠,“嗯…醒了好啊…”
“唉?貝唐醒了?那…”本特利醒過盹來,抓起我的上衣開始搖晃,“喂!喂!你還活著吧?!”
凱倫攔住本特利的手,“別這麼使勁搖!”
萊斯扶住我的肩膀慢慢晃悠,“小波?”
“啊…她…怎麼了。”貝唐慢慢從床上坐起來。
萊斯急忙跑過去。“哎喲,你先別動呢,她沒事…折騰半天,給你輸了很多血,太累了…”
“啊…這樣啊…”貝唐緩緩躺下。
凱倫摸了摸我的脈搏,聽了聽心跳。他挽起袖子,雙手撐在床上,嘴湊到我頭旁邊,深吸一口氣。“波爾舍!”凱倫拍著我的臉,“你還沒死呢!把眼給我睜開!”
我無意識的抬手把他腦袋推走,翻了個身。“累死了,再讓我睡會兒。”
凱倫緩緩站直身體。“呼~”
“沒事了。”
啊-
醫療室裡三個男人抱在一起。“啊!太好了!啊!”
啊-
“煩死了,吵什麼啊,我還沒睡夠吶!”我猛的從床上坐起來。
凱倫來到我面前。“昨天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還記得吧?”
“當然記得…”
凱倫:現在頭還疼嗎?頭暈嗎?哪裡不舒服?
我坐在床上轉了轉腦袋,動了動全身。“餓了,有點沒勁,別的沒事。”
我歪頭看到貝唐。“喲!活著吶!命挺大啊你。”
“切!”
“哎呀呀~想不到你也有這一天啊~嘖嘖嘖~”
貝唐清了清嗓子,“又…咳咳…欠打了是吧?”
我撩了一下頭髮。“哈!那你過來啊!”
“你們倆少說點話吧…”
“算了,我過去找你吧~”我跳下床,叉著腰剛向前走一步,眼前一黑,往旁邊倒下去。
“波爾舍!”
本特利想把我扶起來,我拉住他的手。“等會兒…讓我緩緩…”
“怎麼回事…”貝唐再次爬起來。
萊斯把貝唐按在床上,“你別動了!”
“我應該是…太餓了,讓我吃口飯吧。”我捏著本特利的手,突然感覺有東西滴在我手上。我看著本特利,沒憋住笑。“哈~木頭還會哭啊…”
頓時,醫療室裡響起一陣爆笑。
萊斯扒著本特利的臉。“哎喲~我看看。”
凱倫笑得捂著肚子捶地板。“好了~哈哈哈,先…噗哈…先去帶點飯過來吧。”
本特利把我抱回床上,“你們夠了!我不是木頭!”
我趴在床上捂著臉憋笑,發出一堆怪聲。
“我去給你拿飯!”說完,本特利摔門而出。
“走啦走啦,我們也去吃個飯吧。”萊斯推著凱倫走出醫療室。
我坐起來抬抬胳膊,“不是…你們留一個人啊…”
我下床在屋裡溜達一圈,坐到靠著牆的椅子上。“哎呀~沒事兒了…”
“額…謝…”
我抬起手,“別跟我說謝,我只是還你人情而已。”
貝唐:沒想到…你還真的殺出來了…
“嗯…”
嘭-
本特利踹開門端著飯走到我面前。“給,快吃吧。”
我接過他手裡的飯,狼吞虎嚥的吃起來。“啊~我又活了。”本特利在我眼前蹲下,靜靜的看著我。
“大哥?我在吃飯,別這麼盯著我!”
本特利一隻手放到我的腿上,我一激靈把腿抬起來。“你幹嘛?”
“你真的沒事了嗎?”
“沒事了,能吃能喝的!”我用力扒拉了兩口飯。
“那就好。”本特利站起來,“我先去吃個飯,一會再回來看你。”
我目送他走出醫療室,把椅子搬到貝唐床邊坐下。“他什麼意思啊?”
貝唐長出一口氣。“哎呀…小孩啊,啥都不懂。”
“啊?”
貝唐在床上翻過來翻過去,一陣亂動。
我放下碗站起來。“喂!你別亂動啊!”
貝唐停下來側著身子面向我。“沒事,光一個姿勢著難受,我活動活動。”
我坐下繼續吃飯。
貝唐:前些日子,本特利跟我說他有看上的人…
“哈?他看上你了?如果不是你的話…他不會喜歡男的吧?!”我打斷她。
貝唐:你閉嘴,先聽我說完。
“真想不到,他這個木頭還會有喜歡的人。”貝唐緩了口氣繼續說。
“我硬逼著他告訴我是誰,我們倆一起長大的,他什麼德行我很瞭解,他沒直接告訴我,只是單單描述了一下形象。”
“按他描述出來的樣子,之前我還只是懷疑,但看到他的舉動,我終於確定了。”
我:誰啊?
貝唐慢慢抬起手指,“你…”
“唉?我?”
貝唐:整個組織裡就兩個女的。不是我,那就是你。
我把碗放下,拍了拍臉。“我靠!我他媽是死了還是活著呢?!”
貝唐:唉~木頭也有感情了。
“不…不可能吧,他應該喜歡的是你吧…”我有些慌張。
貝唐:不會,我對男人不感興趣,這點他也知道。
“他這長相確實不錯,在組織裡頭勉勉強強排個第一吧,你覺得他…”
“不可能!別說了!真噁心!我絕對不會對他有任何好感。”
我站起來,“你們…就是一群殺人犯!沒想到你們竟然還有感情,別開玩笑了!”
貝唐:那你呢?你是什麼?難道你忘了…你昨天做的那些事?
我沒搭理她,走出醫療室。來到甲板最前面扒著欄杆。
“呼~好久沒這麼清淨過了。”我深吸一口氣,大海的味道透過我全身各處,海風吹在臉上,海浪拍打的聲音縈繞在耳旁。“唔哇!真舒服!”
“喲!白天的大海不錯吧!”
我扭過頭,“啊…萊斯,嗯…挺好的。”
萊斯摟住我的肩膀,“幹嘛啊?一見我就這麼洩氣。”
我閃開他的胳膊往旁邊挪了挪。
萊斯:咋的?又想著往海里跳啊。
“沒有!”
萊斯:哎~這一整年,我怎麼沒聽你提起過你父母?
我:幹嘛?不會也想把他們抓過來吧?!
“不不不…”萊斯擺擺手。
我:還在上學的時候,他們出意外都走了,我在學校所以沒事,現在家裡就我一個人。算算…也有個六、七年了。
“這樣啊…”
我轉頭看向萊斯。“不信啊…不信你們就去抓,要是真抓過來了…我還…挺高興的。”
萊斯從兜裡掏出一個手掌大小的圓形牌子,“這個送你了,放到胸口位置,當個護身符。”
“我不要。”
“你這孩子怎麼缺心眼啊!”萊斯硬塞到我手裡。
“以後幹這一行,難免會遇到危險。這個是之前我給我閨女的…她前些年被仇家給殺了,也用不上了。我自己拿著也…唉…乾脆送給你算了。”
“不是…我…”
“不愧是可塑之才啊!這一年沒白過。”萊斯大聲打斷我。
我:我現在…變成壞人了吧…
萊斯:哎呀~哪有什麼好壞啊。都是為了活下去。
“說真的…昨天到那裡之後,看到你們倆的樣子,讓我想起來…很多年前,我老大哥把我從戰場上扛回來,跟當時那場面還挺像的…”
我:你們還當過兵啊?
萊斯:哈!咱當年也是熱血少年。
我:那為什麼…現在要做這些事情,可以…告訴我嗎?
萊斯:當然可以。
“我想想,好像是三十年前吧,當時,我們所屬的軍隊在非洲駐軍,一些國家向那裡派兵,給當地武裝團伙輸送武器裝備,故意挑起戰亂…”
我:為什麼啊?
萊斯:為了錢唄!戰爭繼續,那些資本家才能賺錢。我們在那裡好像是待了兩年,我也記不太清了…不過後來,戰亂也逐漸平息,我以為我們應該很快就能回國了。
“直到那天,我們小隊,十五個人,我老大哥是隊長,我們接到的命令是撤離,轉移到新的陣地,上面領導給了我們一張路線圖。唉~當時也是年輕啊,沒什麼經驗,以為是不小心走錯路中了敵人埋伏。”
“唉…我的朋友…他們都…被炸的不完整了,我只是被一顆子彈擊中,那都是處了很久的兄弟,我當時眼睜睜看著老大哥他在地上拼著那些斷肢。後來他發現我還活著,什麼也沒說扛起我就走,後面還有追過來的敵人。”
“他扛著我是真跑不快,那些人把我們圍起來,我當時已經準備好迎接死亡了。沒想到啊,他帶著我單手殺了出來。”
“之後,我們並沒有第一時間回軍隊,因為我當時傷的還挺重的,就找了當地一家醫院先治療。沒過幾天,我們就聽說戰爭繼續,報道出來的原因是…我們小隊入侵敵方陣營,對他們造成重大損失。”
“我老大哥為了調查這件事,化妝回到軍隊裡。得知我們被利用了…那些資本家為了錢,商量好讓戰爭繼續,收買了上面的領導,故意把我們安排走進敵方陣營。”
“啊!”萊斯用力捶著欄杆。
“我的傷好了之後,我們也沒再回軍隊,聽說軍隊那邊給我們升了軍銜,可這有什麼用啊。我倆坐著船偷渡回M國,之後我們倆就發誓要殺光那些仗著自己有錢,有權,利用他人,背叛他人,為所欲為的那些高層資本家。”
“大哥他腦子也聰明,很快就有了勢力,也真的開始做這些事。不過,時間長了,人總會變得嘛,這幾年,大哥他也越來越看重錢了,他好像忘了最初的目的。這種事情…一旦開始就沒辦法停止。”
“唉呀…這麼大年紀了,瞎幹吧,反正也就這樣了。大哥他那麼拼命救我回來,我已經發誓要跟他一輩子了。”
萊斯拍著我的後背。“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壞人。當自己的利益受到影響時,轉變只是一念之間。”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這些是真的假的。”
萊斯:信不信由你。
我低頭想了一會兒。“那也不能…”
“你是想說不能隨便殺人是嗎?”
我點點頭。
“沒辦法啊,沒人能管他們,現在我也明白了,有錢什麼都能做,甚至能站在法律之上,但我們這麼做…也只是不想別人有同樣的遭遇。不過,我們每殺掉一個當官的,就會把他做過壞事的證據丟在屍體旁邊,等著那幫吃乾飯的警察發現。這麼多年,組織裡也一直有條規矩是‘不允許傷害底層的普通人,不許沾毒品。’”
我:你們這…到底是要幹什麼啊…
萊斯張開雙臂。“人就活這一次,與其憋屈的抬不起頭,不如放開手大幹一場。”
萊斯伸出手,“來吧,你已經邁出一步了,跟著我們繼續做吧,我敢保證你今後殺的每一個人,都在背地裡做盡了壞事。還有,軍隊和警察是我大哥這輩子最痛恨的東西。”
“切!我要是不答應,你們也不會放我走吧!”我握住他的手。“反正我也無法回頭了。”
“走啦,去屋裡歇著吧。”
“等一下。”
萊斯轉過頭。“怎麼了?”
“能不能給我一部手機。”
“好啊,回去了就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