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6年1月22日］

“嘶…還有點難受。”

貝唐扶著我往樓下走。

“怎麼個難受？”

“嘖…肋骨這一塊憋得慌，我也說不清。”

“要不在這坐下歇會兒？”

“算了吧，這麼點路。”

我反手握住她胳膊，另一隻手扶著樓梯把手，慢慢走下樓。

貝唐就差把我抱起來了。

“唉…”我癱靠在沙發上，發出一聲長嘆。

剛坐下，腰就一陣痠疼。

咚咚咚－

“來了。”

貝唐又起身過去開門。

咔噠－

萊斯，本特利還有裡奇走進來。

“怎麼樣啦？”裡奇走到我跟前，笑著看我。

我點了點頭。“還行。”

本特利坐到我身旁，我慢慢靠到他肩膀上，他小心翼翼的抬手摟住我肩膀。

我抬胳膊摟住他的腰。

萊斯：“婚禮前，你就別折騰了，有事交給我們就行。”

本特利捏了捏我的臉。“你好好歇著吧。”

“嗯…抱抱…”

“好～抱。”

晚上十一點。

“你到底準備了什麼樣的婚禮啊？”

“不告訴你～”

“切！我都讓你看婚紗照了，你還不告訴我？”

“那不算。”

“哼！生氣，睡覺！”

“你胳膊別露在外面，一會兒凍著了。”本特利把我胳膊慢慢塞進被子裡。

“老公，讓我看嘛。”

“叫老公也沒用，不給你看～睡覺！”

……

［2036年1月23日］

“起床啦～”

我睜開眼看到本特利已經穿好衣服，站在床邊了。

“不想起…”

“是你說今天要開早會的。”

“可以不開了嗎？”

本特利笑了一下。“不行。”

“唉呀…”

他把我扶起來，衣服放到我眼前，我一件一件，不著急不著慌的慢慢穿。

“你今天…不管發生什麼，千萬彆著急上火。”

“啊？你在說什麼？”

我穿好衣服，掀開被子下床。

本特利攙著我慢慢往下走。“反正…別太激動就行。”

“啥啊？”

下樓後，貝唐和萊斯坐在沙發上刷手機。他倆看到我後，衝我招了招手。

我也抬起手，傻笑著衝他們晃了晃。扭頭進到廁所裡。

不管身體怎麼樣！洗頭洗臉刷牙一個步驟都不能少。洗一會兒歇一會兒的，鼓搗半天。洗完都得累個半死。

我拉開廁所門出去，動了半天，頭還怪暈。我雙手扶著膝蓋，喘著氣。

“坐吧。”貝唐推過來一個輪椅。

我抬頭一看。“不…算了，還是坐吧。”

我往輪椅上一癱，眼一閉，舒服的感覺要睡過去了。

貝唐：“待會兒，不管發生什麼，情緒都不要太激動。”

我仰頭看著她。“怎麼你也說這句話啊？我老公剛起床也說過。”

“你穩住自已。”萊斯又接著說。

“什麼呀？莫名其妙。”

貝唐推著我走出家門，他倆在旁邊跟著。

我揪住本特利的褲腿，他低頭看著我，拉住我的手。

“愛你。”

“我也是。”

……

［地下室］

叮－

電梯門開啟，貝唐把我推到最前面，他們所有人目送我，給我整不好意思了。

我搓了搓臉，抬頭看著他們。“額…還有人沒來啊？在等會兒吧。”

他們紛紛低下頭，氣氛突然變得沉重。

“你們…都怎麼了？是…沒休息好？那要不再…”

“不是！”科尼猛的抬起頭，嚴肅的看著我。

他看向萊斯，敲了敲桌子。萊斯緩緩靠在椅子上，眼神對上科尼，點了點頭。

“嗯…”萊斯搬著椅子挪到我身旁。“別等了，那幾個人…來不了了。”

我皺著眉頭，沒太理解他說的意思。

“什麼…來不了？”

“死了！”

“嗯？”我扭頭看向貝唐。“你說什麼？”

貝唐深吸一口氣。“我說…那幾個人死了！在你昏迷的時候就已經埋了。”

嘶～等一下，什麼意思。

就是說…見不到他們了？

我掏出手機看日期。“二十三號…”

“哪天…埋的…”

萊斯默默的搬著凳子，坐回他原來的位置。

我使勁拍著桌子站起來。“我他媽問你們吶！什麼時候埋的？！什麼時候的事兒？！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小波…你先坐下…別激動…”科尼伸出手，往下點著示意我坐下。

“我說怎麼這些天…你們一見我就跑，之前我給你們打電話，還敷衍我！”

我用拳頭砸到桌子上。“你們讓我最後看一眼都不行嗎？！”

貝唐右手握拳，輕敲著桌子。“我都說了，你那時候昏迷著呢！”

“那我醒了之後，你們告訴我啊！瞞著我是為什麼？！”

“我們是怕你…剛醒，情緒不能有太大起伏。”

“唉…”我長嘆一口氣，坐到輪椅上。“今年第一月…還沒過去…我還想著今年過年…能一個人都不少…”

“本來就…沒多少人…”

我抬起胳膊擋住臉。“把…他們…凳子…撤…嘶…咳咳…”

噴出來兩口血，我趕緊彎下腰，手捂住嘴。

“我就知道會這樣。”裡奇揹著醫藥箱，大步走過來。

“給她接杯水。”

萊斯跑到飲水機前接水。

裡奇拿紙擦了擦我的嘴。“還想吐嗎？別憋著。”

我搖了搖頭。

“水來了。”

裡奇接過水杯，手頂著我的下巴，把我頭仰起來，擠開我的嘴，藥片放進去，快速往我嘴裡灌水。

“嚥下去！”

他灌太猛了，我抓住裡奇的手腕，往前頂。

整杯水都灌完之後，他才鬆開我。

“啊…咳咳咳…嗆死我了…”

裡奇收拾好東西，坐回去。我拿紙擦了擦嘴，靠在輪椅上緩了一會兒。

“把他們椅子撤走。”

他們身旁的人把他們椅子都搬到那間小屋裡。

我拿出遙控器，對著螢幕點了幾下，出現一個廠區的3D地形圖，六棟鐵皮廠房，還有幾間小屋。

“這是…這次…”

“大點聲！”貝唐拍了一下桌子。

我抬胳膊蹭了一下臉，清清嗓子。“這次…拐賣兒童的持槍團伙，坐落在本市最邊緣地帶。這個團伙將近四十來號人。”

“我現在…有點猶豫，要不要取消…”

“沒事兒，我們一打十。”本特利微笑著看我。

“然後…裡面有幾個小孩…能帶…”

萊斯手伸到我面前，輕輕點了點桌子。“放心吧，小孩我們都帶回來，該找父母找父母，找不到咱們就養著。”

我搖了搖頭。“沒事，你們都能回來就好…”

“要不……”

“還是別去了。”

貝唐踹開椅子站起來。“你他媽動搖軍心是吧？！”

萊斯皺著眉頭，手指著她。“嘖！你坐下！快點！”

他又搬著椅子挪到我身旁，歪下頭看我。“幹這一行，這種事避免不了。沒辦法，要學會接受。”

“別去了…我不想幹了…”

萊斯拿紙捂住我的臉。“不想幹，你就歇著吧，交給我們。”

我緊緊抓著他的衣服。“算了吧…”

萊斯握住我的手腕，把衣服扯出來。“沒事兒，打不過我們就跑，反正也是丟你的臉。哈哈～”

我被他笑聲傳染，也憋不住笑出來。“切…到時候…跑好看點…”

“哎呀！放心吧。”

我抬頭看向他們。“下午五點…出發。”

“是！”

科尼舉起手。

“怎麼了？”

“額…我提個小建議…”科尼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勺。

“你說。”

“這次結束之後，可不可以…先暫停一陣子…”

“可以啊…要…幹什麼？”

科尼看向本特利。“你倆…婚禮…要準備蠻多東西…”

“行，今晚行動結束之後，大家…再多放鬆一陣子。”

我微微笑著。“辛苦大家了。”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

“不辛苦不辛苦…”

……

［下午］

“你小心一點。”

“你還擔心我啊？！”

我拉著本特利的手，一直看著他的眼睛。

我怎麼了，感覺怪怪的，心裡難受，說不出來為什麼難受，很堵得慌。

我從兜裡掏出一個小黑盒，開啟，裡面是婚戒。

“要不…現在戴上吧？”

本特利甩開我的手。“不要！結婚那天在戴。”

“你該不會是在擔心我回不來吧？你淨瞎想。”

他抱著槍，假裝生氣的扭過頭。“婚戒我現在可沒帶在身上，我怕弄掉。”

滴滴－

萊斯在車裡按了兩聲喇叭。

貝唐腦袋伸出車窗。“別聊了～出發吧，晚點了。”

本特利邊後退，邊衝我擺手。

“我走啦，晚上見。”

他走了。

一切都很突然，在之後看來，這算是…

倒數第二面。

……

我和裡奇一直在別墅門口等著，等著他們回來。

“小波，咱回去吧。天黑了，太冷，你身體還不行。”

“沒事，您就先回去吧。”

裡奇飛快的跑進別墅區裡。

過了一會兒，他拿著一件大衣回來，蓋在我身上。

“真拿你這孩子沒辦法。”

……

“嘶…”

“怎麼了？”

我抱著身體。“身上突然一陣一陣的疼。”

“著涼了。”

裡奇推著輪椅，往回跑。“聽話！回去等。”

……

“嘖！唉呀！這傷口怎麼…又崩開了。”

裡奇趕緊搬出醫藥箱，給我處理著傷口。

我扭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鐘。

馬上十一點了。

怎麼還不回來啊？

是不是真出什麼意外了？

早知道就不讓他們去了！

說的倒挺好，打不過就跑。怎麼可能，這幫人最不會的就是逃跑了。

“好了，這幾天先儘量別使大勁呢。”裡奇幫我把衣服釦子繫上。

我把西裝外套穿好。

“姐姐，這是哪裡呀？”

“這是姐姐的家，裡面還有一位大姐姐喲。”

家門外傳來小孩子和貝唐的說話聲，還有鑰匙開鎖的聲音。

咔噠－

家門被開啟。

貝唐滿身是血，懷裡抱著一個嬰兒，她旁邊還站著一個大概七歲的小男孩，拉著她的衣服。

她喘著氣，走進來。

“回來了。”

我滑著輪椅過去。“你…沒事吧…”

她咬著牙，硬擠出笑容。“我…沒事。”

“姐姐好…”

那個小男生躲在貝唐身後，有些害怕的衝我點了點頭。

我從衣兜裡拿出一個棒棒糖，朝他慢慢伸過去。

“你好呀，吃個糖吧。”

他小心翼翼的接過棒棒糖。

“謝謝姐姐…”

裡奇走到那個小嬰兒旁邊，捏了捏她的小手。

“是個小女孩吧，很可愛。”

貝唐嘴湊到裡奇耳邊說著什麼。

裡奇眼睛突然瞪大，不可思議的摸了摸鼻子，隨後衝出家門。

“怎麼了？”

貝唐一個手抱著小嬰兒，一個手拉起那個小男孩走到沙發旁。

“你先坐下吧。”

她把小嬰兒輕輕放到沙發上。“你能照顧一下這個小妹妹嗎？姐姐還有點事。”

那個小男生興奮的舉起拳頭。“當然可以！我是男子漢！”

貝唐拉開茶几下面的抽屜，拿出一包薯片，又把電視遙控器給他。

“這個抽屜裡還好多零食，要是不夠了你就自已拿。我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謝謝姐姐。”

貝唐食指放在嘴上。“電視要小點聲，這個小妹妹剛睡著，不要吵醒她。”

那個小男孩手指也放在嘴上。“知道啦。”

她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貝唐收起笑容，走到我身後，推著我輪椅走出家門。

“嗯？姐，去幹嘛？”

貝唐低頭看著我，表情很複雜。

悲傷，心疼，無奈…

我沒在看她，一股不安的感覺瞬間湧上心頭。

“啊…我…老婆…”

“你老婆馬上來了！你堅持一下！”

“子彈擊穿了他的肺，只有不到十分鐘了。”

裡奇停下搶救的手，摘下帶血的手套扔到垃圾桶裡。

萊斯揪住他的衣領，把他頂到牆上。“你不是很厲害嗎？！小波你都能救過來，你救不了他？！”

裡奇猛的推開萊斯。“你以為我不想救嗎？！你忘了我曾經還答應過小波…只要我在不會再少一個人！”

“他跟小波受的傷不一樣！你自已數數！十六顆子彈！重要的器官都被毀了！他沒當場死亡就不錯了！！！！”

裡奇接近崩潰的大喊著，渾身都在顫抖，他用拳頭使勁砸著牆。

“波…我…老婆…”

咔噠－

貝唐推開裡奇別墅的大門，有十個小朋友在一樓沙發上乖乖坐著。

看年齡，最小的應該才三歲，最大的有十一，二歲了。

貝唐把我推到樓梯口，她剛要把輪椅抬起來……

“哎？！停！我自已走！”

我手撐著輪椅站起來，她又把我按下去，連人帶輪椅使勁一抬，就往樓上跑。

“你自已走得走到明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