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到底怎麼想的？！選大學的時候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

心情很複雜。我也不知道，不理解，不明白。

我沒有搭理萊斯，轉身走到沙發上坐下，看到茶几上擺著一個相框。我拿起來看。

上面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應該是我，另一個是前幾天那個叫郭雲若的女生。手裡都拿著錄取通知書，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媽媽我想學那個黑白的那個琴。］

［拉小提琴比較好吧。］

［聽孩子的，她想學啥就學啥。］

［才四歲，鋼琴那麼大，她能彈的了嗎？］

［讓她試試唄。還這麼小，慢慢來嘛。］

［馬上上小學了，得讓小玘練練武術之類的吧，起碼能保護自已。］

［嗯…看她也挺好動的。］

［我以後想當警察，你要不要也當啊？］

這句話是她說的？

［你傻啊！你在想什麼？大好的前程！］

［我想考警院，去當警察。］

［倆女孩子家家的選這個專業，會不會太危險啊？］

［放心吧，有我在，我會保護好她。］

［小玘可厲害了，不會有事的！］

我怎麼頭這麼疼啊？！

［您是想繼續派我去嗎？］

這個人是那天那個姓唐的，叫什麼來著？

［這是我的號碼，我們單線聯絡。］

［以後咱們兩個就可以一起上下班啦！］

［拍什麼拍啊，反正以後也是天天見。］

無數的回憶浮現在我的腦海裡，頭疼的快要喘不上氣來了。突然眼前一黑，然後就沒感覺了。

……

“小波！醒醒！”

“喂！啊！醒醒！”

“嗯？”我睜開眼，搓了搓臉，頭還稍微有點暈。

貝唐坐在我腦袋旁邊。“你怎麼突然暈倒了？”

我猛的坐起來，差點碰住貝唐的腦袋。“暈了多久？”

本特利看了看手錶。“差不多十分鐘。”

我緩緩神，站起來，走到鋼琴前面。拍了拍凳子上的土，坐上去，調好高度，掀開蓋在琴鍵上的蓋子。右手按了幾個鍵，又調了半天音準。

“所有的…事情，我都想起來了。”

“我記得…高中時候，《counter attack》我很喜歡這首，一碰琴就得彈好幾遍，到現在還很清楚。”

我看著左手，握緊又張開，動動手指。“可能沒辦法彈的很連貫，你們湊合聽。”

我深呼吸，腳踩住踏板，雙手放到琴鍵上。我的心跳聲在我耳邊響起，清晰而有力。腦海中的一切想法都傳達到了手指上，雙手不自覺的動起來。

每按下一個琴鍵，音符傳進我的耳朵，一下一下的砸到我心臟上。

我記得以前彈這首曲子，都是很激動，彈的很有勁，可以說是慷慨激昂。

現在好像…怎麼越來越悲傷啊？好柔和。是太久沒彈，有些生疏吧。

高潮部分應該充滿希望才對，怎麼彈的這麼絕望啊？好難過，心裡堵得慌，好像快彈不下去了。

“她沒跟你講過…她會彈鋼琴？”萊斯僵硬的問貝唐。

貝唐也震驚的呆住了，她同樣僵硬的搖搖頭。“沒有…從來沒有。”

本特利用力捏著萊斯的胳膊。“我覺得…她的…人生，不應該是現在這樣。”

他們仨靠在沙發上，目不轉晴的看著我。可能他們心中也有無數的疑問。不理解，不明白。

隨著最後一個音落下，我雙臂自然下垂，低著頭長出一口氣，調整情緒。

我笑著抬起頭看向他們。“還行吧？”

“好…好，很好聽…”

他們仨面無表情的點著頭，依舊很僵硬。

“你後悔嗎？”

“後悔…但…又能怎樣呢。”

我把琴蓋蓋上，站起來，往樓梯那邊走，手指了指樓上。

“有點事兒，上趟樓。你們隨便轉悠著看吧。”

我走上二樓，站在一個屋子的門前，手握著門把有些猶豫。

我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屋裡只有一張木桌，桌上放著兩張…遺照和一個小香爐。

我關上門，慢慢走到桌子前，拉開抽屜，拿出兩根香，又從褲兜裡掏出一盒煙和一個打火機。我把煙放在桌子上，拿打火機點燃那兩根香，插進香爐。

我後退幾步，跪在地上。

“爸…媽，回來的…比較突然，沒拿什麼東西，我記得你倆也都抽菸，就……”

唉－

“爸爸…媽媽…”

“對不起…”我一個頭磕在地上。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第七個，第八個。

“做錯很多事…給家裡丟人了…”

“我好想你們…想你們…回來陪陪我…”

我跪在地上，雙手死死地扶著大腿，想要控制住身體的顫抖，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地上溼了一小片。

我一直看著爸爸媽媽的照片，想要把他們的模樣深深地刻在我腦子裡。我很害怕會再一次…遺忘，很害怕他們會從我的記憶中再一次消失。

我不知道自已在地上跪了多久，只覺得時間好像暫停了一樣。我不是站不起來，是不敢站起來。

……

咔噠－

我回頭看到門開了，他們仨愣在門口。我擦乾淨臉上的淚水。

貝唐慌張的語無倫次。“我們…是…就是…快一小時了，沒什麼…動靜…就上來…額…看看…”

本特利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走進來。

“喂…你去幹什麼？”萊斯想伸手去拉，結果沒拉到。

我仰頭看著他，本特利走到我旁邊，深吸一口氣對著我爸媽的照片九十度鞠躬。隨後，單膝跪地，拉住我的手。

“我們…決定明年春天…結婚。我會用自已的生命來保護她，絕對不會再做任何對不起她的事。請放心！”

貝唐也走到我身旁，深深鞠了一躬。“我比她大三歲，我以後會拿她當妹妹看的。就是她有時候太胡鬧了！這我得告狀，真受不了。不過呢…我會負責看好她。”

萊斯嘆了口氣站在我身後。“羅翀…額…咱倆有過一面之緣，你這個閨女交給我，放心吧，雖然…我們也不算是什麼好人。”

“嘶…你們之前都怎麼慣她啊？！有時候真的太難管！太任性！唉…培養的也確實…很優秀，被我們…嘖…弄成這個樣子。抱歉。”

“家裡只有一個人就是不行啊，做些決定都沒個人商量，已經走錯多少路了。”

萊斯抬起膝蓋頂了一下我後背。“以後有什麼事，記得跟我們商量商量，再做決定。”

“別隨隨便便自已想到什麼就幹什麼！以後後悔都來不及！”

我雙手小心翼翼的撓著膝蓋。“是…”

“嗯…謝…”

“不要說謝！！！”

我手撐地很費勁的站起來，彎著腰揉了揉膝蓋。

貝唐：“食材都買了，你去做飯吧。”

“啊～”我無力的倒在本特利身上，懶散的手指著貝唐。

“你去做。”

貝唐自信的甩了一下頭髮，往門口走。“我可不敢保證做完之後，你家廚房還能完好無損。”

我立刻站好，從貝唐身旁跑過去。“我現在去做！”

……

“你們仨！把菜都端出去！自已來盛飯！”我衝著客廳大喊。

“是是是～來了～”

我端著一小碗米飯走到客廳，放在桌子上，然後往沙發上一躺。

“累死我了～”

萊斯端著兩盤菜，心滿意足的蹦噠出來，放到桌子上，很滿意的拍了拍手。

貝唐和本特利臉上洋溢著笑容，也都端著菜走出來，桌子上六菜一湯，香氣滿屋子飄。

我光做完，就已經滿足，看到成品擺出來就感覺很幸福。

萊斯和貝唐分別搬了一個凳子坐在對面，本特利坐在我旁邊。

我抬頭看了一眼鐘錶。“七點…”

“凌晨兩點，炸燬劉氏集團的大樓。”

萊斯扭頭看著貝唐。“你的炸藥…確定只用一個就能把那大樓炸翻？”

貝唐不耐煩的撇著嘴。“你什麼時候真正信任一下我研究的東西啊？！”

萊斯敷衍的點著頭。“好好…信任信任。”

“切！”

貝唐立馬變臉，看著眼前的菜眼睛都亮了，拿起筷子開始吃。

萊斯和本特利鼓搗著手裡的筷子。

“這東西怎麼用啊？”

“你怎麼用這麼順啊？”

貝唐自豪的把筷子舉起來炫耀著。“我天天用。”

萊斯突然放下筷子，從桌子底下拿上來一瓶白酒和四個小杯子。

“來來來～”

萊斯把杯子分給我們，把酒很小心的都給我們倒上。我們四個舉起來碰了一下。

“乾杯！”

“哈呀！真上頭！”

萊斯又抱起酒瓶子繼續倒。

“滿上滿上！”

……

“你倆行了！別喝了！”

“嘖！我跟我閨女喝個酒怎麼了？！啊？！”

我拿起酒瓶給自已倒滿，又給萊斯倒上。“就是！你別管！”

貝唐一把搶走酒瓶。“凌晨還有事做呢！你倆喝成這樣，還怎麼幹活啊？！”

萊斯端起杯子。“行行行！最後一杯。”

我搓了搓臉，臉上燙的實在難受。又端起杯子和萊斯碰了一下，隨後直接一口飲盡。

“真上頭～”

本特利在旁邊一句話沒說，快速的往嘴裡扒著飯。

我兩隻手託著臉，感覺眼快睜不開了。萊斯撩起我的頭髮簾。

“這就不行了？”

“誰！誰說我不行？！”我猛的抬起頭，伸手去拿放在貝唐手邊的酒瓶。

“嘖！”貝唐瞪著眼把酒瓶放到桌子底下。“有完沒完？！”

“切！”

我直接靠倒在沙發上，頭暈死了。

“指紋驗證透過，歡迎回家。”

“嗯？”

門把手上的開門語音響起，我們四個立刻放下手裡的東西，猛的站起來掏出手槍對準大門。

咔噠－

“唉？你們？小玘？你…怎麼回來了？”

我趕緊把槍又塞到懷裡，抬手示意他們把槍放下。我用力睜了睜眼，手扶著腰，避免搖晃，慢慢走過去。

“你…回來也不說一聲。”郭雲若眼眶溼潤，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

“你一直在幫我打掃啊，很乾淨呢。”

“你怎麼現在這麼矮了？”

郭雲若慢慢抬起胳膊抱住我。“是你又長高了。我明明也有167。”

我緊緊的抱住她。“所有的事情…我都想起來了。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我就知道…你有一天會回來，我一直在等你…”

“對不起…我當初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我也知道…這都是沒辦法的事…”

萊斯胳膊肘碰了碰貝唐。“瞧瞧人家這友誼。”

貝唐把槍插進褲腰裡，點點頭，抿了抿嘴，坐下來。

“好好…純友誼…”

“小美女吃飯了嗎？一塊來吃點。”萊斯賤兮兮的衝郭雲若招手。

郭雲若慢慢鬆開我，看了一眼萊斯，又抬頭看著我。

“來吃點吧，都是我做的。”

她明顯有些猶豫，眼神瞥向他們仨，一隻手緊緊抓著我的胳膊，另一隻手感覺像是習慣性想去摸腰上的手槍。

“沒事兒，有我在呢。”

我握住她放在腰上的手，嘴湊到她耳邊。“下班時間，你怎麼可能會把槍帶出來啊？別摸索了。”

郭雲若手放下來，衝我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氣啦。”

“你去坐吧，我給你盛飯。”

我看著郭雲若走到沙發上坐下，他們仨也都坐下，該吃吃，該喝喝。我走進廚房把飯盛好，端出來，放在郭雲若面前。

我坐到她和本特利中間。

“你別老盯著人家犯賤了！”貝唐把萊斯拽起來，他倆換了個位置。

郭雲若夾了一大口菜塞嘴裡，轉頭雙眼放光的看著我。

“還是跟我媽做的一個味道。”

我靠在沙發上。“哈哈！你媽媽教我做的飯，當然是一個味道了。”

“叔叔阿姨還好嗎？”

郭雲若塞了一嘴的飯，點點頭，嘴裡都說不清話。

“挺好的，老兩口光出去旅遊。”

“那就好。”

“嗯？”郭雲若和貝唐，倆人都塞了一嘴的東西，對上眼。

貝唐五官一皺，把嘴裡的東西都嚥了下去，她看著郭雲若突然冒出一句。

“你好可愛啊！”

郭雲若也硬嚥了下去。

“你好漂亮啊！”

“你多大了？”

“我三十，你呢？”

“我三十三。”

“你好瘦啊！”

“你也不胖啊！”

她倆莫名其妙的聊起來了，我和萊斯在旁邊聽的一愣一愣的，聊東聊西，塞滿一嘴也不影響。

“就是啊！她太沖動了！做什麼事都不想後果！我攔都攔不住！”

“我也攔不住！根本就攔不住！！”

我和萊斯還有本特利把臉都湊過去。“你倆聊啥呢？這麼激動。”

郭雲若拿筷子杵了我兩下。“她高中，有一次把班裡一個男生，從二樓給踹下去了。”

他們仨都放下碗筷，一臉震驚的拍著手。

“你是真敢啊？！”

“那小子還活著嗎？！”

郭雲若繼續說著。“那個男的當時老欺負班裡的女生，這之後那男的就轉學了。”

“哎喲！你還挺正義！”萊斯伸手拍了一下我腦袋。

我猛拍著大腿。“我靠！我想起來了，那男的他媽的就是咱們要……”

我突然剎住車，沒繼續說下去。

郭雲若夾著盤裡的菜邊吃邊說。“劉驍啊，他現在依舊本性難改。”

他們仨都面無表情的看向我。

我慢慢往後靠，食指放在嘴上。他們仨點了點頭。

貝唐笑著轉移話題。“聊點別的…”

“嗯？”

郭雲若夾菜的時候碰巧和本特利夾住同一個。本特利看了她一眼，把筷子拿開。

“你先吧。”

“你是不是看上小玘的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