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動一下試試！”

［2035年6月30日•議會門口］

我重重地摔上車門，穿過馬路，邁向議會的大門。布朗總統的演講已經開始，他站在一個小臺子上。大門外的群眾熙熙攘攘，總統的保鏢們環繞在他周圍，形成了一道嚴密的防護屏障。在保鏢和群眾之間，還站著一群扛著攝像機的記者，他們神色緊張，時刻關注著現場的情況。

我走到人群裡，深呼吸調整著情緒，右手伸進外套裡摸著槍：不能猶豫，不能預瞄，舉槍就得射擊，這裡距離有點遠，在往前走走吧。

我慢慢撥開人群，走到群眾的最前排，與布朗面對面，他現在好像正慷慨激昂的說著什麼，但我一點也聽不清，倒是能清楚聽到身邊群眾們的罵聲。

那就請你下臺吧…

嘭嘭嘭－

一槍頭，兩槍心臟。我把槍直接插到褲腰裡，轉身就走。

周圍響起一陣陣驚呼，我甚至還聽到了掌聲。

“那個遮住一隻眼，穿西裝的！抓住她！”

一部分保鏢想朝我追過來，但是被面前的一堆記者和攝像機器給擋住。

周圍的人群也都很配合的給我讓出了一條逃跑的路，我快速穿過馬路，跑到車門前。抬頭看了一眼議會門口，沒有人追過來。

剛要拉開車門，我突然猶豫了：不想上車…

萊斯開啟車門下車，貝唐在裡面推開車門，萊斯直接把我按進車裡，關上車門。

“都坐穩了！”萊斯使勁一踩油門，汽車發出刺耳的聲響，在路上狂飆起來。

唉－

我胳膊肘拄著膝蓋，手託著臉，扭頭看著車窗外。

嘖，好難受啊…

我開始不停的搓著臉，右眼又模糊了，緊接著眼淚不斷的掉下來。

“還給你…”我轉頭看到本特利把勞力士放在手上，向後伸到我眼前。我抬眼看了他一下，他連頭都沒有往後扭。

“東西太貴了…我…不捨得扔…還給你吧。”

我撓了撓臉，手抖著伸過去拉住他的手，他手往回一縮，表也掉到車上。

唉－

我撿起手錶裝到褲兜裡。

“我明明什麼都沒幹…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啊？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怎麼突然就成這樣了？”

“嘖！”貝唐薅了下頭髮，扒住本特利的座椅站起來。

“我真的只是鬧著玩說的！你別當真！我一直拿她當妹妹看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本特利擺了擺手。“別解釋了…我看你倆挺親的啊，前兩天還公主抱，都不捨得放下來。”

“不是…我…那…哎呀！”貝唐直接癱坐到車座上。“啊～萊斯你說句話啊～”

萊斯看了一眼本特利。“你…你幹嘛不相信她倆說的啊？人家確實什麼都沒幹啊？”

本特利猛地抬頭，“你他媽看見了啊？！你怎麼知道她倆不是合起夥來騙人的？！”

“我沒有！我沒有！”我伸手抓住本特利的胳膊。“我真的沒有，你相信我！”

本特利把肩膀往旁邊一甩。“我都跟你說了別碰我！”

“怎麼？我一個人還滿足不了你的慾望了？！”

“什麼也沒必要說了，不談了，分手吧！”

我手捂著臉，渾身抖得更厲害了，一直控制著不想哭出聲，感覺要喘不上氣了。

貝唐又扒著他座椅站起來，萊斯也開始用力搖著他肩膀。

“開玩笑的！什麼都沒有！”

“人家倆都說了什麼都沒有，怎麼就你不信啊！”

“沒有！什麼都沒有！”

本特利撇開萊斯的手。“你好好開你的車。你不會理解我的。”

他又轉過臉，仰頭看著貝唐。“你喜歡她是吧？我讓給你，可以吧？”

貝唐急得開始跺腳，“不是…我沒有！我一直拿她當我妹妹啊！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抬起頭看著他。“你到底要怎樣才相信我啊？！”

“唉…”本特利長嘆一口氣靠到椅子上。“不說了，就這樣吧，沒必要在解釋了。”

“都閉嘴吧，誰也別說話了！”

……

吱－

萊斯把車停在了工廠門口的停車位上。

我開啟車門下車。本特利直接摔上車門，快步走進工廠。

我低著頭，手一直在撓臉，不停的啜泣。

萊斯分別推著我和貝唐走進工廠。“先…回去吧，我先去你們那待會，讓那臭小子自個想想吧。”

剛走進別墅區的大門，我感覺好像有什麼不對，停下腳步，左手捂著肚子，右手扶著牆。

嘔－

“啊！小波！”萊斯開始輕輕拍我的背。

貝唐趕緊從兜裡掏紙。

嘔－

“啊…咳咳…噗…嘔－”

我拿過貝唐手裡的衛生紙擦嘴，萊斯攔著我的腰把我拖到旁邊。

“沒事，吐完舒服多了。”我擺了擺手繼續往前走。

貝唐和萊斯跟在我身後，我感覺他倆應該是有話要說的，一直在猶猶豫豫。但是，有些事情我覺得我必須得先問清楚。

進到家裡，我去廁所洗把臉，又上樓換身衣服，然後坐到沙發上，喝了兩口茶水。

貝唐和萊斯坐到沙發上，滿臉擔心的看著我。

我小心翼翼的開口說話。“有件事情…我想…”

“怎麼了？”萊斯往我身邊靠了靠。

我轉頭看著貝唐，深呼吸，長出一口氣。

“你對我…到底是什麼感情？我想聽最真實的。你怎麼說都可以，我不會反感，我也不會說不尊重什麼的，我只想聽真話。”

“可能也是我的問題，我自身…外表上確實也容易讓人誤解。嗯…但我從小就這樣，一時半會說變也…不太容易。我覺得有些事情…有必要說清楚。”

貝唐先看了我一眼，然後低下頭，抿著嘴又點了點頭，雙手搓了搓臉，又捶了兩下胸口。

“嗯…是…我確實是…喜歡你。看你跟那個混蛋在一起，我確實心裡不舒服，不好受。嘖…但看你現在這麼難過，我也挺對不起你的。”

“我很愛你…對你也有別的…嘖…”

“但我同樣也把你當成我妹妹。真的…喜歡你…從很久以前開始。你真的很厲害，人也很好，跟你待在一起我很開心。我本來都已經對未來沒有任何期待了。是你每天陪我鬧，跟我吵，每天…變著花樣的做飯給我吃…唉…我真的…很開心，很高興。”

“我今天在車上，只是…嘖…想…我是！我確實是想讓你倆…分開。但是，我沒想到你會反應這麼大，沒考慮到你的感受。”

“我之前也還挺希望你倆能在一起的，因為我不想看你再傷心難過。但你倆真正在一起之後…嘖…我受不了…對不起。”

我感覺貝唐快哭了，我突然後悔問出這個問題了。

我又轉頭看向萊斯，小聲跟他說。“我該怎麼辦啊？”

萊斯摸了摸頭頂，整張臉都皺的扭曲了，看著我搖了搖頭。

我站起來，走出沙發，捏著貝唐的肩膀，深呼吸心平氣和的說話。

“你剛說的這些…是我最不希望聽到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回覆，才能不讓你受到傷害。嗯…可能我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就已經傷害到你了。”

“你真的是我最好的…出生入死的…朋友，我也可以把你當成我姐姐，但是…也僅此而已。我畢竟不是個男人，沒有足夠的擔當，沒辦法給你更好的生活，我自己也很希望能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所以，對不起。額…先冷靜冷靜，我去地下室住幾天…”

“不行…”貝唐突然抓住我的右手。“你走了，就沒人陪我…我又變成一個人了…”

唉－

我抬起左胳膊緩緩的抹了一把臉，又喘了兩口大氣，感覺胸口壓的實在難受。

我低頭看著她。“我…不想跟你說難聽的話，我也不想衝你發火之類的，所以我…嘖…唉…”

…

“我覺得你真的過分了啊！你想讓我怎麼樣，我就得怎麼樣！之前是你硬拽著我…讓我跟他在一起的，我確實對他還有意思，這段時間也真的重新愛上他了，但是現在又是你要讓我們倆分開！”

“我真不理解了，你哭什麼啊？！都如了你的心願了，你應該高興才對啊！！”

我右手用力想要掙脫開。

“你鬆手啊！你他媽還想怎麼樣？！想讓我跟你在一起啊？！”

萊斯快速挪到貝唐身邊，輕拍著她的背，抬頭看著我。“你別喊，好好說話。”

我拿衣服擦了下臉。“沒必要好好說話了，你有什麼想法你可以直接跟我講清楚啊，其實完全沒必要鬧成現在這樣。你大可以跟我坐下來，咱慢慢聊，你說你的想法，我會認真聽的，我都會尊重你的！”

“我這次真的…我不是說你某些方面有問題什麼的，這麼多年，我也都知道。我就是覺得…你這種做法…真的太過分了。明明聊天就可以解決的事，非得弄成這樣。”

“你喜歡我…可以！我接受，我不討厭你，我也喜歡你…但只是家人朋友的那種。這件事很簡單，幾句話就說明白了。我覺得我這個人思想也挺開放的…”

“好了好了，別說了別說了…你先走吧。”萊斯朝我使了使眼色，微微搖了一下頭。

貝唐已經哭的手沒勁了，我慢慢把手抽出來，轉身跑出大門。

萊斯從茶几上把抽紙都拿過來，放到貝唐手裡。

“哎呀～年輕就是好啊～敢愛敢恨。”

貝唐抽出兩張紙用力捂著臉。

萊斯靠到沙發上。“我覺得人家小波說的挺有道理，你要是真能坐下跟她好好聊聊，以她的脾氣肯定也會理解你。我覺得她挺怕你難過的，她本身心就軟，估計也憋了一堆難聽的話沒說。”

萊斯身子坐正，輕拍了兩下貝唐的頭。

“我問問你，正好這裡就咱爺倆，你今天在車上說的那些是開玩笑鬧著玩，還是真的想讓他倆分開。”

貝唐把紙扔到茶几上，雙手搓了搓臉，抬起頭看著萊斯。

“不是開玩笑，可能…嘖…就憋不住，突然腦子一熱，我以為…你們會當成玩笑…嘻嘻哈哈就過去了。我對她…確實有別的想法，但昨晚真的只是一塊睡了個覺而已，什麼都沒幹。”

“哎呀～”萊斯看著貝唐笑了笑。“怎麼你們都對小波有非分之想啊？”

“唉…”貝唐手捂著臉，不停的揉。“我自己待會，你也走吧。”

“那我可真走了。”

“嗯…”

……

［插播一條新聞，今日上午布朗總統在議會門前遇害，兇犯身高175左右，身著黑色正裝，左眼被眼罩遮蓋。警方目前正全力搜捕中…］

我看著地下室螢幕上播放的新聞。

“嘖！還是被拍到臉了。”

叮－

地下室的電梯響了，緊接著是電梯門開啟的聲音。我轉動座椅，面向電梯。

“我來看看我們人見人愛的小波。”萊斯走到第一個椅子上坐下。

我嘴角微微上揚，衝他笑了笑。

萊斯捶了一下桌子。“本特利那小子連大門都不給我開。”

“您沒拿鑰匙啊？”

“他拿了，我還拿什麼。”

唉－

難受的感覺又突然上來了。太悶得慌，我就把左眼上的眼罩摘下來。

“我剛剛…是不是話說重了？”

“沒有，不重，我覺得還好。”萊斯把椅子拽到我跟前。“這點小事她扛的住。”

我抬頭，靠在椅子上，眼前模糊，已經看不清他的臉了。

“以後該怎麼辦啊？”

萊斯：“等過幾天他們都回來了，你也忙完了，你們仨在坐一塊好好聊聊。正好藉著這幾天都好好想想。”

“他們那邊都怎麼樣了？”

我揉了揉眼，從褲兜裡掏出手機。“嗯…卡文和德魯剛才也都成了，這就往回走啊。科尼和麥克還沒到非洲。”

萊斯抱著胳膊很嚴肅的點了點頭。

“哈哈！”他又突然笑了兩聲。“唉～你們仨倒是一人一間房，把我這個老頭撇到外邊了。”

我手指了指上面。“今晚就睡這吧，三層樓呢，隨便住。”

“順便讓您嚐嚐我的手藝。”

萊斯兩隻手搓著，滿意的點了點頭。“好好好～”

“你還帶著呢？”萊斯低頭看到我右手上的鑽戒。

我低頭看了一眼，“不想摘。”

“我什麼也沒幹啊，應該還可以挽…回…”

我頭部開始用力，控制不住的哭出聲。“好像…也…沒法解釋了。”

萊斯撩了兩下我的頭髮簾。“沒事兒，之後坐下再聊嘛，今天都衝動了，冷靜幾天沒準就都想明白了。”

“我也想問問你，你現在對貝唐是什麼感情？”

我仰頭思考了一會兒。“額…”

“貝唐啊…我可以很放心的把背後完全交給她，甚至…我的生命也可以。我對她的感情已經高於一切，超越親情。用愛情來形容我都覺得侮辱了。”

“是友情。我和她有時候一個眼神就可以對話。每次出行動，只要她在我身邊，不管眼前有多少敵人，我都不怕。”

“前陣子戒毒戒的，我最近有很多事情已經記不清了，但我總能清晰的回憶起…我們倆互相為對方擋的子彈。”

萊斯一臉認真的看著我點頭。“嗯…”

我靠在椅子上，右胳膊擋著眼。“我沒想到…她對我會是那種情感。我一直以為她跟我想的應該是一樣的，原來她只是想跟我上床啊。”

我猛的坐起來，拽著凳子竄到萊斯眼前。

“我今天生氣…就是有話我覺得可以說清楚，她跟我躺一張床上…這種事本身是沒問題的！但是她有別的想法，她起碼得告訴我！告訴我她的情感，我覺得這都是可以商量的，我也能理解！她什麼都不說…那就太不合適了…”

“好好好…你別激動…別激動。”萊斯一隻手頂著我的額頭。

“憑什麼她想怎樣就得怎樣！想讓我跟本特利在一塊就得在一塊，不想了就直接一句話產生誤會。她不能這個樣子！”

“我拿她當朋友啊！！”我一個沒坐穩，摔坐到地上。

“哎呀！你慢慢說，沒事兒！”萊斯站起來彎腰又把我扶到凳子上。

“還有本特利那個王八蛋！他為什麼不相信我？！為什麼啊？！我都說了我什麼都沒幹！”

我急得腳一使勁蹬地，椅子滑出去撞到牆上。

“啊！煩死了，要不讓他倆在一塊吧！”

“哎喲！哈哈！你可真會安排。”萊斯笑著走過來把我推了回去。

萊斯笑模樣的坐到我面前椅子上。

我把身子往前探出去，皺著眉頭，很疑惑的看著萊斯。

“有件事我其實也想問問，為什麼本特利沒看上貝唐啊？她身材比我好多了吧，她也瘦，還什麼都有。我就是純瘦，什麼都沒有，確實可能我腿是好看了點。但是她那也不差吧。”

萊斯憋笑憋的臉都紅了，他長出一口氣，兩隻手撐著膝蓋。

“他倆啊…該怎麼說，青春期之前，貝唐天天按著本特利欺負。那小子也覺得自己是男生，就不計較，一直跟在貝唐身後每天在廠子裡玩。”

“後來，十幾歲青春期的時候，那倆人突然一下子就變客氣了，互相躲著。估計也是懂了男女之間的事。我那時候也問過本特利…就問他喜不喜歡人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萊斯邊笑邊拍大腿。“本特利那小子說…他說他控制不住貝唐，他想找一個柔弱一點，好欺負，能聽他話的女生。”

“啊？”我伸著脖子，震驚的整個五官都擠在一起。

我手指著自己。“我？柔弱？好欺負？聽他話？！”

我感覺萊斯都快笑過去了，他邊笑邊擺手。

“我記得那是他成年之前說的，十五六歲吧。不過，他前幾年那樣對你，我是真的沒想到，我看著他長大的，我是真沒想到他會不負責任。”

“貝唐也是，從小就跟我們這幫人混在一起。難免內在會有些不一樣。”

“我閨女小時候我一直讓她跟她媽媽在外面，我沒告訴她們我是幹這種事的。也是十幾歲的時候，我覺得就貝唐一個小女生，才把我閨女帶進來想著讓貝唐交個朋友，倆人也挺好的，挺聊的來。”

“不過，之後出了意外…貝唐也難過了很久。直到你來了，她才慢慢緩過來，要是沒我攔著，她天天都想去地下室跟你幹一架。”

“貝唐前幾年還老跟我說…看你跟看孩子似的。她會有現在這種感情，我也是沒想到。”

“唉…理解…我都理解。”我癱在椅子上，無力的擺了擺手。

“誰能理解理解我啊？！啊～”

“別哭了別哭了，小臉都皺了。”萊斯用袖子蹭了蹭我的臉。

我咧著嘴，一吸一頓的低聲哭著。“我真的…我都理解，但是，他倆不能…這樣對我…”

“憑什麼啊…我什麼都…哼哼…啊～”

“好了好了，過幾天我看著你們仨在聊聊，行吧？”

“嗯…”

……

“哎呀！小波你做的啥好吃的？這麼香！”

“家鄉菜。”

“我先嚐一口。”萊斯拿筷子從鍋裡夾起一點，塞到嘴裡。

“嗯～好吃好吃好吃…貝唐那傢伙每天瞞著我吃這好東西啊！”

我從櫥子裡拿了一個飯桶，把一部分菜和飯裝到裡面，遞給我萊斯。

“你幫我給貝唐送過去吧，我怕她在把廚房炸了。”

“哈哈！行。”萊斯提上飯桶，連跑帶顛的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