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5年6月23日•M國］
“來，把這個水瓶拿起來。”凱倫把一個礦泉水瓶放到我眼前。
我把安裝好的左手伸過去，不自覺的嚥了下口水，抬頭看著凱倫。
“我要…怎麼拿啊？”
“用腦子想著動作，就當成你原來的手，該怎麼拿怎麼拿。”
凱倫雙手用力搓著，他應該也緊張壞了。貝唐，萊斯和本特利也在一邊死死盯著我。
我把手伸到瓶子跟前。我想想啊…怎麼拿來著，五個手指頭要彎曲，握住水瓶。正當我想著的時候，左側大臂的神經動了起來，帶動著仿生手臂，五個手指頭彎曲，捏住水瓶。
左胳膊一抬一收，把水瓶拿到了我下巴的位置。我感覺…我真的快哭了。
凱倫雙手攥著拳不停的上下晃動。“喝一口。”
我左手緊緊拿著瓶子，右手慢慢放到瓶蓋上，一使勁。
咔擦－
我擰開了瓶蓋，抬起左手，把瓶口放到嘴邊，喝了一口水。然後又重新把瓶蓋擰回去，放到桌子上。
我低頭看著左手，握拳又張開，再次握拳，又再次張開。眼前好像模糊了，緊隨著眼淚也掉下來。
啊－
我被他們幾個的喊叫聲給嚇到。貝唐衝過來緊緊抱住我。本特利和萊斯還有凱倫，他們三個相互擊掌。
“我…我…能動了…”
貝唐雙手擠著我的臉搖晃。“太好了！”
“謝…”
“不要說謝！！！！”
本特利摸了摸我左手，又敲了兩下。“這個活動勁大了會不會掉啊？”
凱倫雙手背在後面，笑著看著我，一臉的驕傲。
“放心吧，我已經給你連線到肉體裡了，掉不出來。而且這個也是防水的。”
“不過，還是要好好保養，要不然壞了還得重新換。這是目前世界上最好的一個，老大可是費了很大勁才買過來的。”
我看著他們這樣，心情很複雜，突然覺得…我才是那個壞人。我真的搞不明白了。
“謝…謝謝…”
“不要說謝！！！！”
啪啪啪－
BOSS拍著手走進來，他們四個低著頭往旁邊退了兩步，BOSS來到我跟前。
“凱倫，她恢復的怎麼樣？”
凱倫從桌子上拿起幾張紙，翻著看。“額…因為戒毒的原因，她現在只有一個問題…太瘦了！行動能力和速度跟之前一樣，沒有問題，只是耐力大幅度降低，過後會出現身體發虛，冒汗。”
“她需要快速把營養跟上來，把體重恢復到以前的樣子。她身體素質原本就非常強，所以恢復起來也比較容易。沒什麼大的影響，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BOSS轉頭很嚴肅的看著凱倫。“以前跟你一直聊的那件事…沒有影響吧。”
凱倫搖搖頭，自信的笑了一下。“放心吧，之後她所有的問題，我來負責。”
萊斯扇了BOSS後背一巴掌。“你們倆再說什麼事啊？”
凱倫：“明天早會你就知道了，大事！”
凱倫走過來扒著我的肩膀，嘴湊到我耳邊。
“你終於可以帶領我們戰鬥了！”
“啊？”
什麼情況啊？這跟之前說好的不一樣啊，不是說讓我休息嗎？怎麼又戰鬥啊？什麼帶領？凱倫這個笑容，怎麼感覺慎得慌啊？老大和凱倫他倆在密謀什麼事啊？看樣子，他倆應該是瞞著所有人呢…
“波爾舍？”BOSS用手在我眼前晃了兩下。
“嗯？怎麼了？”
BOSS：今晚23點去我那，有些事要跟你談談。
“走吧，去靶場，之前說好的比一比吧。”
萊斯拽著本特利興奮的跑出去，“我們去給你倆拿槍。”
“凱倫，你也跟過來吧。”
“是！”
凱倫收拾好東西跟著BOSS走了出去。
“咱也趕緊過去吧。”貝唐拉住我的手，想往前走。
我又使勁把她拽了回來。
“你怎麼了？”
我抻著脖子往門外看了看，又看向貝唐。“咱倆被演了！我完蛋了！”
“你在說什麼啊？”貝唐摸了摸我的額頭。“你沒發燒吧？”
我緊緊捏著她的肩膀，眼睛一直在往門外瞟。“你真的確定，我的檔案只有你一個人能看？”
貝唐皺著眉頭瞪著大眼看著我。“你到底在說什麼啊？當然只有我一個人能看了。”
我慌張的開始渾身冒汗，坐到旁邊的小床上，突然感覺肚子有點疼。
“真是好演員啊，應該給他倆頒發個最佳男演員。演到現在還沒過癮啊這倆人。”
貝唐在我面前慢慢蹲下。“什麼…意思？”
我慌的整個臉感覺都燃燒起來了。我用力握著貝唐的手，面部有些抽搐。
“凱倫！這些年，他給我的藥…根本就不是什麼治頭疼的。你難道忘了他是幹什麼的嗎？”
“他做人體實驗啊！他一直在拿藥控制著我！控制著我的腦子！我的神經！”
貝唐回頭看了一眼門口，她的手也開始發抖了。
“你…別亂想啊，怎麼可能？”
我低著頭不斷的深呼吸。“萊斯曾經跟我說過…他說凱倫和老大經常一塊聊起我，但是每次提到我都會讓萊斯出去，所以他倆既然瞞著萊斯，就說明他倆也瞞了其他人。”
“還有，以前的事先不說，就說這個月我毒癮犯的那天早上，你還記得嗎？”
貝唐點了點頭。
“對，那天早上，他給我打的針根本就不是什麼戒毒針。是他研發的不知道什麼東西，應該是試驗品，我之後的那些行為，我對你們下命令，拿槍指著萊斯，當時我有注意到他的表情。”
“他笑了！他笑了！他一直沒有說話，他蹲在一旁笑！現在仔細想想，我就算在怎麼著急，也不可能會拿槍指著萊斯的！”
“還有，在船上，他說我有精神病，他讓我休息，休什麼息啊！他在考驗我！在試探我！看看我是不是轉變心意到你們這邊了！我的精神問題可能也是他整出來的。”
“如果我之後沒答應，那我回來就死了！因為他們等不了了！但是我答應他了，就證明我已經放棄警察那邊了。他還說什麼讓你們勸我！他真的太會演了！！”
貝唐已經呆住了，我們倆手緊緊握在一起，她手都冰涼了。
“所以…你的意思…他倆…已經知道…你的身份？”
我從床上滑下來，蹲在貝唐面前。
“七年前，我第一次行動回來，老大說他找到可以接替他的人了。是我！他們想讓我上位！他們想控制我的思想，我的意志！”
“凱倫的藥，我想大概是為了…壓住我自己的意志，吃了藥自然就不頭痛了。如果我的意志一旦衝破，他的藥就不管用，我會一直頭痛的！”
“還有，今年四月從Z國回來之後，我就說…藥不管用了，那可能是因為我見了一次我的領導，然後我自己的意志壓住了他們強加給我的思想，所以才不管用的，我他媽真是自己給自己找事！”
“嘖！不對啊！不對不對不對不對…我頭疼應該不是藥的問題。但是為什麼啊？為什麼我會開始頭疼啊？”
貝唐：“我怎麼…有點聽不懂…你說的了？”
我手託著貝唐的下巴。“我已經看到未來了，我現在要告訴你的是…凱倫！不要相信他的表面！”
“還有！萊斯！明天你一定要讓他冷靜下來！讓他聽我的話！我怕我會真的朝他開槍！”
我用力晃著貝唐的臉。“你聽明白了嗎？！”
“好…好，我知道了。”貝唐用力點著頭。
我拉著貝唐站起來，“明天，我還需要你殺掉凱倫！具體時機聽我的命令，我會盡力壓住他們傳給我的思想。”
“我想…就算凱倫明天死了，我短時間內也不可能掙脫他們的意志。沒辦法了，這次我是真的回不去了。”
貝唐一直看著我，面無表情，她大概已經被嚇到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說的這些，我會做到的。”
唉－
“啊！我他媽防誰都沒有防住凱倫！我怎麼會走到現在這一步啊？！很多問題根本想不明白！”
貝唐衝我笑了一下，“沒事，還有我在，我會幫你除掉凱倫的，之後我也會盡力控制住你的。”
我長出一口氣，“看來…這次又要迎著槍口往上撞了，子彈也估計是躲不開了。”
“走吧，差不多該去靶場了。”
……
“哎呀！你倆怎麼來這麼慢啊？”
凱倫跑到我跟前，拉著我的左手，腦袋放在我肩膀的位置。
“不愧是繼承人啊，頭腦就是聰明，你應該已經猜到個大概了。”
貝唐手摸到後腰想要掏槍，我趕緊伸手按住她的腰。動作太大，被凱倫察覺到。
凱倫轉頭看著貝唐，露出一種很陰險的笑容。“看來…她應該是把她的猜測都告訴你了。”
我揪著凱倫的衣領，把他拉到我眼前。“你信不信明天早上我先殺了你？！”
“嘖嘖嘖～你怎麼這麼忘恩負義啊？！”凱倫直接掀掉我的眼罩，使勁往下拽我的左手。
“啊！”左手的仿生手臂和我的肉體緊緊連線著，他一拽那種疼痛感覺要分離了。
我被他給拽的跪到地上，剛要站起來，他又直接把我頭按在地上，。
貝唐跑到後面勒住凱倫的脖子。
“你放手！”我抬起手指著貝唐。
凱倫咬著牙，掰著貝唐的胳膊。“組織裡的其他人可都在靶場裡呢，我勸你最好別輕舉妄動！”
我的頭被壓在地上完全抬不起來。“貝唐！我讓你放開他！”
“快點！”
貝唐慢慢鬆開凱倫的脖子，站在旁邊。
凱倫鬆了鬆領帶，左右擺了兩下頭。“波爾舍！我救過你多少次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你在我面前只能跪著！你得給我磕多少個頭啊？嘶～不行，我得好好算算。”
啊！真憋屈啊！
我用力往上抬腦袋，頂他的手。
“哎呀～壓不住你了。”凱倫直接站起來，拿腳踩住我腦袋。
“啊！凱倫！”
這麼多年都沒給爸媽磕過，今天怎麼能讓他這麼壓著！
啊－
我右手撐地，一口氣把整個身體撐起來。凱倫不停的往下踩著。
“哎喲～挺有勁啊～”
“這幾年，我都沒給爸媽磕過。”
我一點一點往上頂他的腳，左腳先踩地。
“今天他媽的被你踩這麼久。”緊接著右腳踩地。
啊－
我兩條腿猛的一發力，站起來，頂開他的腳。
凱倫拍了兩下我的頭髮。“哎呀～嘖嘖嘖～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啊～”
凱倫轉身往前走著。“快點吧，大家都等著呢。”
我挽起袖子看了看仿生手臂的連線處，挺好，沒什麼事。又蹲下撿起地上的眼罩，往衣服上蹭了蹭，戴到眼上。
“你…沒事吧。”貝唐拍了拍我頭髮上的土。
“沒事，忍一下，明天幫我殺了他！”
［靶場］
“一共五發子彈。”
BOSS給了我一個彈夾。
“目標距離，1000，1500，2000，2500，3000”
“TAC-50，我給你準備了把全新的。”
凱倫就站在勞斯身邊，組織裡所有人都站在後面不遠處。
我現在腦子裡亂成一團，加上身體還沒到最好的狀態，太受影響了，今天恐怕會脫靶。仔細想想從上警校到現在還沒脫過靶呢。
凱倫咧嘴看著我笑。“那…直接開始吧，今天天氣也很不錯，狙擊…那真的太合適了。”
我該怎麼辦？就硬打啊？！算了，不管了。
我快速趴到地上，裝好彈夾，拉動槍栓推彈上膛。
凱倫？該不會？按撲克牌來說的話，我一直以為凱倫在組織裡只能算是一張三。醫生？開船？他還會幹什麼？他怎麼知道今天天氣很適合狙擊的？他為什麼這次能站在勞斯身邊？按理說站在旁邊應該是萊斯才對。那萊斯呢？
嘭－
“唉？1000米，小波竟然沒打中！”萊斯舉著望遠鏡跟其他人站在一起看。
萊斯呢？萊斯算什麼？勞斯是大王的話，他應該算小王。那為什麼讓我上位這件事不告訴萊斯啊？這麼多年，我竟然從來都沒察覺到凱倫，那他腦子的聰明程度肯定在我之上。難不成凱倫才是小王？那臥底這件事從八年前，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勝算。
嘭－
“啊？小波怎麼了？1500也沒中。”科尼碰了碰萊斯。
萊斯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這麼多年還沒見過她這樣呢。”
我為什麼會頭疼啊？應該不是藥物引起的，頭疼之前我還沒見過他。跟精神壓力沒有關係，第一年我連手機都沒有，一天天打完就吃，吃了就睡，沒有壓力。
我之後頭疼應該是自己的意志和他們強加的意志纏在一起了，凱倫的藥應該只是輔助作用，為了壓過我自己的意志。那他們什麼時候開始控制我的？第一年我一直在那個屋子裡待著啊，哪也沒去。
等等，那個屋子？我記得那個屋子裡機關很多，不會還有很多沒被開啟的機關吧。
嘭－
“啊！”我把槍撇到一邊，趴在地上。
凱倫蹲在我身邊。“喲～怎麼了今天～三槍都沒中啊～”
我翻了個身，臉衝著天空。“唉…”
凱倫在我眼前豎起兩根手指。“你還有兩發子彈哦～”
“唉呀…啊…”我又趴在地上，拿起槍瞄著靶子。
為什麼會是我啊？八年前，我遇到他們完全就是巧合。難道說…
“凱倫…”
“嗯？怎麼了？”凱倫把頭低下來聽我說話。
我：“你…真的…能看見未來嗎？”
凱倫看著我笑，“嗯～好像能哦～就比如說那一年我做夢…夢到了出現在天河大橋下的你。”
嘭－
凱倫舉起望遠鏡看著。“嘖，怎麼又沒中！”
“想那麼多有什麼用啊，你這個小警察啊，從遇到我們的那一刻就已經輸了，你根本就不瞭解我們。”
“不過，好在你還有利用的價值，才留住了你這條命。我一直在等你轉變心意，等了很久呢。”
“我不得不承認你真的很厲害，一個人能單挑將近三十人，狙擊距離能趕上勞斯。夢境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啊。你說是吧…羅玘。”
我再次放下槍，趴在地上。“你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凱倫手按著我的頭。“對，不過呢…你身後那幫人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你把他們那群蠢蛋騙得團團轉呢。貝唐…到是挺聰明呢。
我此時真的絕望了。
我扭臉看向他。“你到底怎麼知道我身份的？應該不是透過貝唐的電腦吧。”
凱倫又把我的臉轉回地上。“你在我面前不配抬頭，我都說過了…是夢境。”
我：“你之前的…所有…都是假的？”
凱倫說話的語氣明明很平靜，但我卻覺得恐怖至極。
“對，沒錯，我整個人都是假的，勞斯只是一個傀儡，我才是在幕後操縱一切的人，這件事就連後邊那幫蠢蛋都不知道，我在他們面前也在演戲。”
“別忘了，我是研究藥物的，我的實際年齡甚至比勞斯都大，看人不要光看外表。”
“你也三十歲了，你難道就沒發現…你的樣貌還跟剛來的時候一樣嗎？包括你的心智也都還停留在22歲那年，你的身體行動能力也沒有隨著年齡增長而退化，反而更好了。不過呢…唯一的缺點就是，你22歲的時候真的太幼稚了！一點也不成熟！”
“我對你用的藥物有凍齡的效果，你已經不會衰老了，也不會自然死亡。我看上了你的能力。勞斯這個蠢貨根本就不配吃我的藥。”
我：“凍齡？你做這些的目的是什麼？”
凱倫：“目的啊…當然是清除世界上所有的黑惡勢力，還有所有富人，高層資本家。”
“倒是你這個小警察，不好好去掃黑除惡，跑到我們這邊來當什麼臥底。”
“你好像也是個大富豪吧。不過，看在你這些年…一直這麼拼命，我先留著你。”
“哎呀～在你面前演了這麼多年，我都累了。你這次被毒販報復，可真的是把我嚇壞了，我可不能失去你。”
“趕緊把你這一槍打了，我等不到晚上十二點了，給你最後一次用藥。然後我會向你下達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命令。”
凱倫鬆開我的頭，也趴下，嘴湊到我耳邊。“3000米，好好打，我要看到你的決心。不然的話，我敲斷你的腿，以後別想在站起來！”
“你好好想想啊，你做的這些事都是在拯救世界，你拯救了多少受壓迫的底層人民。太多了，他們都會感謝你的。”
我腦子已經混亂了，身體也感覺很累，慢慢拿起槍，瞄準3000米處的靶子。
凱倫繼續在我耳邊不停的講話。
“你這幾年也都看到了吧，警察根本就管不了，隨便掏個錢就收買了。這個世界還是得靠你，波爾舍。”
“去拯救世界吧，嗯…好像不對，去掀翻這個世界。”
“你現在應該很恨我吧，哎呀！沒關係，反正我也活夠了，明天早上你就下令讓貝唐殺了我，行吧？不過，在這之前，我得先讓那幫蠢蛋都聽你的話才行，尤其是萊斯那個老頑固。”
“我死之後，所有事情就交給你啦，待會我給你用完藥後，我的意志就會出現在你腦子裡。放心，你還是會有自己的想法，本特利那小子你們倆可以繼續談，沒關係。”
“你的內心明明一直都很想要殺了勞斯，然後上位的，不要再欺騙自己了，我是在幫你完成這個夢想。你不是一直想走向世界嗎？我把一切都給你，現在機會來了！你要把握住啊！”
“你怎麼還不開槍？你聽我說話聽上癮了啊？你難道不想站在世界的頂峰嗎？快點開槍！”
嘭－
凱倫一隻手舉著望遠鏡，一隻手按著我的頭。“哎喲！看來你已經下定決心了。”
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