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令狐沖輕呼了一聲。
華山派眾弟子的服飾均是深藍色的長衫，在人群中十分的顯眼。令狐沖一眼便認出了他們。
他剛要撥開人群，前去迎接，腳下卻是有些畏縮。
計無施和祖千秋兩人看出了他的異狀，聽到他喊師父，兩人順著他的視線也看到了華山派眾人。
“公子，要不由我和祖千秋二人前去替你迎接？”
“您現在貴為恆山掌門，這點小事就不必煩勞您了。”
令狐沖恍若未聞，只是盯著人群，極力尋找著心中揮之不去的那個倩影。
可仔細看了兩三遍，都不見嶽靈珊的身影。
方證大師說小師妹身受重傷，是了，一定是這樣師父才不許他上山……
林平之的身影也不在其中，一定是師父讓他留在山下照顧小師妹。
林師弟武功這麼低，保護得了小師妹嗎，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他滿腦子還只是嶽靈珊。
今日是他執掌恆山門戶，接任掌門之日。
遙想師父當年接任華山掌門時，也是一等一的風光無限。
當初少林寺和武當的兩派掌門可都沒上華山觀禮，而今日這武林兩大派卻是都來為自己捧場。
聽大師說沖虛道長今日便會上山。
如此風光無限的場景，可惜小師妹卻是瞧不著……
令狐沖想到這不免有些難過。
遠處，華山眾人見令狐沖只是瞧著他們卻並無動作，也是有些尷尬。
眾弟子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只當是令狐沖不待見他們。
大師兄身邊所圍著的都是五霸崗上的那些人，多是邪道高手，黑道豪客。
這些人當真就比昔日同門情誼重要嗎？
感受到眾弟子的落寞，姜牧心中平靜。方才令狐沖臉上的神色，他已盡收眼底。
“咱們耐心等等吧，衝兒興許脫不開身。”
甯中則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鬢角的髮絲，開口道。
上山的人實在太多了，山路狹窄，此時他們前面還有好些人。
是還有好些人，但此時只需令狐沖一句話，他們便不用在此候著。
且不說岳不群對令狐沖有養育之恩，單論五嶽劍派同氣連枝，又是令狐沖邀請他們來的。
這種待客之道，他們完全可以一拍袖子就下山。
姜牧抬眼看向山門，卻見一個清麗動人的身影從山門處探了出來，正是小尼姑儀琳。
儀琳走出了山門，向著擁擠的人群走來。
眾人見是恆山派的女尼，人長的俊俏，言語也十分有禮貌，均是紛紛讓開了道路。
看著小丫頭一路向著他們走來，姜牧也是會心一笑。
走至近前，儀琳雙手合十，先後向著姜牧和甯中則行了一禮，有些怯怯道。
“嶽師伯，今日上山的人出乎意料的多，故而怠慢了……”
甯中則聞言眼含笑意，打斷了儀琳。
“你們恆山是主，我們是客，無妨的。”
儀琳又是雙手合十道了聲謝，便領著眾人先行入寺。
經過山門時，姜牧感受著令狐沖的內心怯意與緊張，也是有些無奈。
這令狐沖是有多怕嶽不群這個當師父的？
他本以為令狐沖至少會和甯中則打了個招呼，可直到眾人走遠，令狐沖還是與著這些江湖中人談笑風生。
眾弟子本想著開開心心的與他們的大師兄敘敘舊，此刻卻像是被潑了盆冷水，所有人都低著頭鬱鬱寡歡。
······
人無趣，景倒是不錯。
儀琳將他們帶入寺內，就離開了，留眾人在寺內隨意參觀。
這倒是與外面那些江湖中人有所區別。
這本是平時恆山派弟子修行禮佛之地，平常人根本進不來。
寺廟內，寧靜而祥和。
一進入寺廟，沁人心脾的檀香味撲面而來，讓人感到一種寧靜與安寧。
姜牧也不由有些感慨，相對於華山，恆山真是家大業大。
庭院寬敞而整潔，鋪滿了青石板，其中錯落有致地種植著一些翠綠的花草，此刻開春已然冒芽。
庭院中央有一口古井，井水清澈見底，微風吹過時，泉水發出潺潺的聲音，彷彿在訴說著歲月的沉澱。
寺廟正殿宏偉莊嚴，高聳入雲。
姜牧領著眾人信步於其中。
恆山派安排那些先行上山的武林中人去了見性峰，此刻殿內除卻華山派師徒幾人並無旁人。
殿內供奉著金光閃耀的佛像，佛像莊嚴肅穆，給人以一種莊重肅穆的感覺。
香爐中燃燒著檀香，散發出淡淡的煙霧，瀰漫在空氣中。
煙霧中飄蕩著香氣，讓人心神愉悅，沉浸在寧靜的氛圍中。
走著走著眾人便到了在寺廟的另一側，此間還有一座小小的茶室。
茶室內擺放著幾張素雅的木質桌椅，供人休憩品茶。
茶室內坐著一個老頭。
老頭身材瘦長臉色枯槁，披著一件青布長衫，洗得青中泛白，看起來甚是落魄。身側還放著把二胡，看到那把二胡姜牧心中瞭然。
“琴中藏劍，劍發琴音”，衡山派，瀟湘夜雨，莫大先生。
如果可以，姜牧還想給他安個人間第一清醒的名頭，徹頭徹尾的旁觀者，徹頭徹尾的孤獨者。
記憶中，他似乎是唯一一個沒有說過自己壞話以及表露出任何惡意的掌門。
姜牧心中泛起漣漪，他不由地對莫大先生這位得以善終的五嶽各派掌門心生敬佩之情。
在紛繁複雜的江湖中，莫大先生能夠保持淡泊寧靜的心境，不為權勢和利益所誘惑，這樣的境界實在令人稱歎。
衡山的山中草廬，與世隔絕，過著與眾不同的生活。
或許他在那裡採藥，或者閉關修煉，雲深處的他彷彿成為江湖中最神秘的存在。
雖然姜牧料到了莫大有可能會上山，可一見之下依然有些驚訝。
松下問童子，言師採藥去。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只有他，一開始就對政治鬥爭爭權奪利不感興趣。
不受俗世紛擾的心境。對他來說，武功的高強與江湖的紛爭並非唯一的追求，他更加註重內心的平衡與修行的境界。
江湖風雲變幻，不為功名所累，不為權勢所動。
實在難得。
不過姜牧有些奇怪，書中莫大可是並未來參加令狐沖的接任大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