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一群人圍著沙發,都有些無聊。
尤其是提議的景詔,四十分鐘過去,她的急性子早就按捺不住:“先開始吧,再等等又不知道要拖多久。”
景詔的語調很快,顯而易見的躍躍欲試,要不是跟大家不熟,宿北懷疑她會比現在表現得更加露骨。
儲青亦想了想,半開玩笑:“也是,他們要看,到時候在電視上看節目就好了。”
“青亦,你可真損啊。”周停雁笑著打趣,隨後看向宿北和賀青聞,姣好的面容 “兩位紳士覺得呢?”
本就是一時興起決定的,宿北當然沒意見,他微微頷首:“沒問題。”
隨後他自覺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的鋼琴前坐下:“那就我先吧。“
眾人也默契地跟在宿北身後,坐到了離鋼琴最近的小沙發上。
“真漂亮。”
景詔忍不住喃喃,其餘人聞聲朝她看去,發現景詔的視線有些發直,似乎在走神。
他們坐著的沙發正對落地窗,這個位置,可以將坐在鋼琴前面的宿北和別墅窗外的風景一齊盡收眼底。
落地窗靠近樹林,圍繞窗戶的兩邊種滿了月季百合,當下的季節正是花開得燦爛的時候,有鳥的叫聲隨著清風沙沙作響,再往遠,是一片綠林,樹木的枝葉繁盛茂密,只要推開窗,就能呼吸到那夾雜著溼潤泥土的清新空氣。
陽光透過雲層,再從綠葉的間隙中投下斑駁的光影照入室內,坐在鋼琴前的宿北如松如竹,腰背自然挺直,模樣鬆弛卻並不鬆垮,他有著近乎完美的骨相,氣質卻柔和內斂,半張臉龐沐浴在陽光之中,彷彿鑲上了溫潤的金箔,眼眸平緩,又如同深夜裡漸起濃霧深不見底的湖泊,平和寂靜而神秘。
這人和景的融合渾然天成,他們甚至看不出絲毫端倪,景詔驚豔的誇讚讓人贊同,只是這人和景不分上下,放在一起更是美得像一幅動態油畫,反倒叫他們分不清,景詔到底是在夸人,還是在誇景了。
都說男人認真的時候最有魅力,現在的宿北對於景詔他們顯然也是如此。
宿北低垂眼簾,修長的食指在白色鋼琴塊上按下幾個音,試了試鋼琴的音準,然後便熟練安靜地除錯起來。
“......你們別說,這邊風景還挺好的。”
好幾秒過去,趁著宿北調音的間隙,周停雁才開口道。
她誇的是景,視線卻停留在宿北臉上,對方側頭時窗外搖曳的光暈落在他高挺的鼻樑,優越的弧度無所遁形,投擲出的淺淡陰影更加加深面容的立體度,眉眼濃如墨,卻又淡如茶,有一種不真實的清俊疏離。
儲青亦亦是回答:“嗯,是挺好的。”
嘴上說著話,但他們莫名都有些心不在焉。
矜持的知儲青亦和周停雁會隔幾秒再看,臉皮厚的景詔視線就沒從宿北臉上挪開過,宿北現在的模樣對女方來說真的極具吸引力。
這種吸引可能無關風月,只是人們單純喜歡美好的畫面。
他們三個的說話聲音不大,但也不小,屋子裡所有人都能聽到,換以往,宿北必然是第一個開口參與話題的男方,可坐到鋼琴面前的宿北跟平時不一樣。
景詔分不清是哪裡有區別,但就是有細微不同,她總覺得現在的宿北並沒有平時那麼好說話,硬要她把那感覺說出來,就是有一種不為外物所動的冷漠,不僅如此,還有一種不可及給人帶來的緊張壓迫感。
顯然有這種感覺的不止景詔一人。幾個人的聲音都不自覺變小了,他們唯恐打攪到宿北。
儲青亦側過頭跟身邊的景詔說話,聲音壓得很低:“宿北鋼琴彈得怎麼樣?”
景詔搖搖頭,乾脆用氣音說:“不知道。“
儲青亦還想說點什麼——
下一秒,鋼琴聲打斷了她準備說的話。
悠揚的旋律在屋內流淌,伴隨著宿北手指落下,黑白琴鍵起伏不斷,從中彈奏出一個個綿長清雅的音符,就算不懂音樂的人,也會被琴聲帶入寧靜朦朧的氛圍中,感受藝術的薰陶,不自覺地沉澱下來。
儲青亦將話默默咽回喉嚨。
他的琴聲似乎帶著牽動人心的魔力。
那琴聲加快,直到高潮,倏然一回,人心便也跟著起伏,時而凝心靜神,時而焦急悱惻。
宿北五指修長,落下的每一個動作都優雅利落,他不像旁人,彈琴時喜歡身體跟著琴聲一起律動,彈或不彈都是一派自然鬆弛,行雲流水,又隨性灑脫。
青年內斂而自信,明明被陽光照著,卻彷彿自帶光亮,好像有沒有那束光他也會是耀眼的存在。
那樣璀璨奪目,那樣惹人心動。
四位嘉賓都看得目不轉睛,就連賀青聞也都已然入神。
攝像機清晰記錄下這一幕,還有所有人的表情。
直到一曲畢,音樂停了,人心卻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