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孑然一身,覺得就算是真到了生死關頭,自己也沒什麼會捨不得的。
就像幾個月前他暈倒穿書醒過來的時候,他只是在考慮自己是死後是上了天堂還是入了地獄。可現在當意外真的發生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害怕死去,因為他有了割捨不下的人了!
一路上,寧世謙不停的安撫著柏葉言,哄著他,前排的保鏢看著一向冷靜簡言的金主,此刻絮絮叨叨的不停安慰著懷裡的人,不禁讓人大吃一驚。
要不是他替柏葉言檢查過柏葉言的傷勢,看著平時冷靜自持的寧世謙著急成這個架勢,他都會誤以為柏葉言是不是斷胳膊斷腿了。
柏葉言緩過神來之後就一直哭,大哭一場之後沒勁了就窩在寧世謙的懷裡哼哼唧唧的低泣著。等到了醫院的時候,已經累暈在寧世謙的懷裡了。
下車的時候,韓清耀已經等在院門口了,車子剛停穩,寧世謙就急急忙忙的抱著柏葉言衝進了檢查部,催促著韓清耀趕快給他檢查一下。
看著抱著人直接從面前衝過去的寧世謙,韓清耀微愣了一瞬,反應過來抱著柏葉言的男人是沒坐輪椅的寧世謙,他這才緊跟其後進去了。
一通拍片檢查之後,確認柏葉言除了額角破的那道口子之外,其餘並沒有因為撞擊產生內傷,昏迷只是因為過度驚嚇加上情緒短時間過於激動導致的。
確認完檢查結果真的沒事之後,寧世謙這才小心翼翼的抱著柏葉言回到了病房,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這間病房就是寧世謙做手術時和上次柏葉言住院時的時候,住的是同一間。
看著病床上面色慘白的柏葉言,安安靜靜的,可臉上卻半點血色都沒有,完全看不見往日蓬勃的生氣,寧世謙的鼻頭一酸。
捧著柏葉言的手珍重的放到嘴邊碰了碰,他的內心現在無比的慶幸同時後怕著。
還好柏葉言,他不敢想象要是言言今天真的......
想到曾經妹妹的慘狀,要是柏葉言真的今天也出了什麼事,他真的不能原諒自己,他明明知道嚴超他們最近在跟蹤自己和言言,可他卻因為公司的事疏忽了。要是他提前解決掉他們,言言就不會受這一遭。
想到這些他後悔不已,他真的不該自以為是認為嚴超會把報復物件主要聚集到自己和嚴威身上的,要是他沒有掉以輕心沒有一時疏忽,自己的寶貝就不會經歷這樣的事的。
寧世謙坐在病床前,捧著柏葉言有些冰涼的手,一向冷靜自持的人,此刻微紅著眼眶,懊惱不已的微弓著身子,整個人沒有了平日裡的決斷狠厲的氣質,周身都縈繞著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氣壓。
孫醫生和韓清耀推門進來看見的就是寧世謙半撐在床邊這樣落寞的背影。聽見身後的響動。寧世謙迅速整理好臉上的情緒,等到孫醫生走到病床邊的時候,他的臉上又恢復成了往日的冷淡客氣.
“小柏沒什麼大事,輸點安神的藥明天就能下地活蹦亂跳,你別擔心了!”
說著孫醫生,帶著長者的關懷拍了拍寧世謙的肩膀以示安慰。看著病床上的柏葉言,他這心裡也不好受。雖然他和柏葉言相交不多,但平時只要寧世謙檢查或是什麼來醫院的時候,他總能和自己嘮嘮嗑,逗得自己開心。
看著這樣一個往日裡活潑熱情的乖孩子,今天忽然這麼安安靜靜的躺在病床上,面色雪白,他心裡也很不是滋味,也是真心替他抱不平。這樣一個乖巧懂事的孩子怎麼有人會狠心對他下那樣的狠手。
他安慰了幾句寧世謙,嘆了口氣這才開口問道:“具體是怎麼回事啊?是誰你知道了嗎?”
“......”
也不知道是不能說,還是因為有韓清耀在場,見他不願意開口說,孫醫生也沒再接著追問。豪門那點子汙糟事聽了也是擾人心煩。但是看著已經面露疲憊的寧世謙,他還是做不到漠不關心。
畢竟他和孫啟明可都算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寧世謙不回答,房間內的氣氛沉默了幾秒,孫醫生接著嘆了口氣。
“不說也算了,要不要打電話叫啟明過來幫忙,他今天反正也沒事。”
“不用了,這事我晚點處理,您別操心了,晚點我給他打電話。”
“行!你自己看著辦吧,但是有要幫忙的一定要開口。”
“知道了。”
看著他同往日比,除了有些疲累之外神色並無異常,孫醫生懸著的一口氣鬆了一半,想了想還是斟酌的開了口。
“小謙啊,我知道你是個有分寸的孩子,但是這事畢竟牽扯到你放在心尖上的人,你叫我一聲叔也不能白叫。”
“這件事你怎麼處理我是沒資格插手的,不過不管你想要怎麼報復洩憤,動手之前你都要先想想小柏,你的伴侶,你的愛人。千萬別做出什麼超越底線的事!別為了一時之氣耽誤了以後的幸福日子,知道嗎?”
聽著孫醫生語重心長的叮囑,寧世謙勉強的扯了扯嘴角,衝他笑了笑。
“孫叔放心,我是有那樣的想法,但是為了言言我絕不會亂來的。”
說著他又轉過頭看著安靜躺在病床上的柏葉言,手指在他的手背摩挲著。
“我答應過他不會做不該做的事,我就不會食言的。”
看著他鄭重的樣子,孫醫生懸著的剩下那半口氣也算是送了下來。不是他想說教,只是想到寧世謙給自己打電話時那樣罕見的焦急態度,他實在是有些擔心。
雖然他了解寧世謙不像自己那虎頭侄子,是個十分理智的人,可這次出事的人是寧世謙現在放在心尖上的人,要是他真的什麼都不顧了,那麼理智的人瘋起來,後果可就不是能簡單的了.....
看著兩人,替柏葉言看了看輸液管就用口型無聲的示意著韓清耀跟著一起出去。
等到病房內又只剩下寧世謙和柏葉言兩人的時候,寧世謙捧著柏葉言的手放到了臉頰,神情的看著沉睡著的柏葉言。他開始自言自語的和催促著柏葉言快快醒來。
這晚,柏葉言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他夢見很久以前,自己性向被發現剛被父母趕出來的那一個假期,他委屈的自己去學校為自己辦理了住校,然後在父母的冷眼下從房間內抱走了一床被褥。就這樣離開了那個家。
他感到好壓抑,好難受,他想不明白父母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他一個人在沒人的宿舍裡哭了好久,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可是隻是因為他的取向問題他的親生父母就直接這樣摒棄了他。
他甚至想過是不是真的如同父母嘴裡說得那樣死掉,是不是一切就能被磨平,可當他坐在宿舍走廊的扶臺上,猶豫著跳樓的死相會不會太醜陋時,他忽然被人從身後拽了下去。
是值班的老師,老師沒有責怪他不懂事,他知道那晚的那個老師一定看出來自己的想法,但是他什麼都沒提,他只是用故事的方式,向自己講訴了這個世界的精彩,鼓勵自己去見世界。
後來他繁忙的學業和生存的壓力,忙碌之下他在漫長的青春時光裡不知不覺就漸漸釋懷了。
他就這樣一直一個人生活著,他對日子沒什麼盼頭,他覺得自己會一直一個人平淡無味的過完一聲。
但是時不時他對未來又充滿了希望,他希望自己能攢夠錢買上自己心儀的帶大陽臺的房子。這樣他就可以種花養狗就算是一個人的生活也能有些樂趣。
如果夢想實現之後他還有足夠的活力的話,或許會額外再加上一隻小狗和貓咪。但不管是那樣的預設假想,他的人生都是隻有自己一個人,他的規劃中從來沒有其他人。
一道白光閃過,他又夢見自己實現了願望,他終於買到了自己心儀的陽臺房,在上面種滿了漂亮的鮮花,微風徐徐,他躺在中式的藤椅上,喝著茶看著書。時光安靜愜意。
可是原本夢想實現之後,他應該知足的。可是他總覺得心頭好像缺了一塊,他在夢境中踱步徘徊,忽然他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那人在呼喊他。
他著急的想要尋過去,夢中的畫面開始模糊,逐漸開始散發著光暈。他奔跑著想要過去尋找忽然眼前的光亮中出現了一個坐著輪椅的男人,他看不清他的臉。
但是確認他感覺到無比熟悉,他呆呆的站在原地看向他,見他停下了腳步那人朝他伸出了手,像是在催促他靠近。柏葉言緩緩的繼續向他靠近。
離得越近熟悉的感覺就越重,當他站到他跟前的時候,他看清那人的面孔,嘴角不自覺的就翹了起來。那人也正對著他笑著。正當他想要彎腰伸手去牽那人的手時,突然那人的身影開始虛化慢慢的向後退去,他著急的想要抓住他,卻於事無補。
他的雙手在空中撲騰了一會,卻什麼都沒碰到,直至身影完全消失,他記得快要哭出來了,他能力的在光暈中朝前奔了出氣,忽然一陣強光閃過,他被刺的條件反射的閉上了眼。
再睜眼,入眼的就是一片空白的......天花板......
他神情還有些呆愣的眨了眨眼,耳邊是寧世謙激動的聲音,他循聲轉過頭看向他,眼神直直的看著他。
“言言怎麼樣?能聽見我說話嗎?”
“身上還有沒有哪不舒服的。”
看著寧世謙焦急的樣子,又看了看房間內的佈置,柏葉言腦子遲鈍的慢慢想起了自己為什麼會進醫院的原因了。
此刻寧世謙在身邊,他頓時感覺委屈,後怕,難過,鼻頭一酸可當他看見寧世謙微紅的眼眶時,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謙哥,你......哭了嗎?”
聽見他開口說話了,寧世謙欣喜不已,不過對於柏葉言問的這個可能有損男人氣概的問題,就算他現在眼淚珠子掉下來了,他也絕不會承認的。
“怎麼會,你看錯了!”
“現在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喝水?”
本來鼻頭髮酸的柏葉言,在看見寧世謙紅了的眼眶之後,內心什麼委屈難過害怕的情緒都不見了。只留下對寧世謙的心疼和知道他在乎自己的開心。
這樣一個手術後疼的睡不著覺卻從沒紅過眼眶的人,此刻為了自己受傷,卻紅了眼眶。情節很俗可他還是很感動。
他無力的用手虛虛的回握了下寧世謙牽著自己的手,反過來安慰著他。
“謙哥,別哭,會心疼的......”
聽著他虛弱的嗓音,寧世謙心疼的感覺心臟都在發顫,他強忍著要湧出眼眶的水汽,揉搓著柏葉言的手,語氣溫柔的輕聲問著他身上還有沒有難受的地方,他去叫醫生來看看。
柏葉言疲憊的輕輕搖了搖頭,就是這樣輕微的晃動他感受到本就有些昏沉的頭痛感更加強烈了。
看著他皺起了眉頭,寧世謙連忙著急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
說著就準備起身去叫醫生,柏葉言用力拉了拉他,讓他安靜了下來。他雖然腦子現在有些昏沉無力,但是他還是記得自己出事的時候好像撞破了頭的,現在頭疼應該就是因為這。
看著寧世謙焦急的擔憂的看著自己,柏葉言嘴角微微的彎了彎,有些費力的學著他平時那樣捏了捏他掌心的肉,然後蜷著手指撓了撓他的掌心。
“我沒事......就是頭有點疼身上不知道為什麼沒什麼力氣。你別這麼緊張。我休息休息就好了!”
“身上沒力氣是因為受了驚,醫生給你打了安神的藥物,是會沒什麼力氣想睡覺,其他還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沒有......”
“沒力氣就睡吧,我就在旁邊陪著你!好好休息!”
柏葉言還想讓他陪自己說會話,但是他實在沒什麼精力,閉了閉眼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見他醒過來了,再次睡熟之後,寧世謙這才能分心開始拿出手機處理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