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牛當然不是例外,他也被馬周默默的轉變了思想。
而李大牛的心態,其實不說在高昌,哪怕是大唐都是少有。
而這,也造就了李大牛如今這份心態,可謂是看待高昌的一切,都十分不順眼。
這都源於一種怒其不爭,哀其不幸的心態,而這種心態,隨著時間的醱酵,逐漸在李大牛的心中變成了憤怒。
於是,李大牛又開口道:“你們知不知道,在大唐,像高昌這樣的朝廷,早幾百年就會化成灰燼了,你們還想著靠我?靠一個唐人,去幫你們高昌?憑什麼?我缺你們這些人的幫助?”
在場眾人的面色隨著李大牛的言語變得愈發陰沉,就連二狗都有些手足無措。
李大牛似乎還不滿意,繼續呵斥道:“你們為什麼不想著自救呢?為什麼不想著要靠自己的雙手,去拼呢?為什麼在田地裡辛苦勞作了一年,上交了大部分糧食自己能勉強活下來就覺得十分幸運呢?這不是騎在你們頭上拉屎,還要問讓你把臉湊上去給他擦屁股嗎?”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就是不知道反抗呢?還激將法,我現在激你們了,你們倒是去找那些王侯將相報仇啊?”
隨著李大牛胸中的憤怒愈發激烈,他的聲音也不自覺地高了不少。
而此時,在場的眾人的面色雖說愈發陰沉,可對於李大牛的憤怒,卻是消散了不少。
而許小明更是若有所思,不過不等他思索出什麼,卻見李大牛又是一步上前,眼睛盯著許小明又高聲道:“你們敢嗎,就知道對著我們這些奴隸呲牙?”
許小明頓時一怒,張了張嘴卻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而隨著李大牛的言語,在場眾人的面色愈發陰沉。
李大牛又冷冷看著許小明一眾人,繼續開口道:“你們問我,我能給你什麼,我能讓你們種的糧食都屬於你們自己,能讓你們能夠親手建立出一個新的高昌,一個屬於你們的高昌,但前提是,先將現在腐朽不堪的高昌給摧毀。”
說罷,李大牛又頓了頓,接著開口道:“如此,方可在廢墟之中重建一個新的高昌,一個屬於你們的高昌!”
“現在告訴我,你們還要什麼?還要我給你們保證什麼?還要我如何幫你們?”
李大牛說完,便是氣喘吁吁的看著眾人,若是如此,這些人都不為所動,那.....
只能說,新的高昌,也容不下他們!
而李大牛那有些複雜的表情,加之那明亮的目光,卻是讓許小明一眾人莫名有些羞赧,紛紛低下了頭,不敢和李大牛對視。
而許小明此時卻是一步踏出,走到李大牛的面前,一字一頓的開口道:“好,我們幫你!”
李大牛先是一愣,隨即便是喜上眉梢。
而許小明卻是又開口道:“那,你們打算怎麼辦?”
而李大牛聞言則是撓撓頭,有些底氣不足的開口道:“那什麼,是吧,就是這樣,我們說呢,這問題的關鍵,便是這個關鍵的問題......”
許小明:“........”
眾人:“........”
可是李大牛說著說著,突然一愣,隨即便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開口道:“有了!”
二狗連忙追問道:“怎麼辦?”
李大牛隨即帶著莫名的神色開口道:“我們,發糧食!”
“發糧食?”
眾人頓時奇怪的看著李大牛,隨即不約而同的出言反問。
無他,在高昌,還從未有過這樣的事情出現過。
莫說發糧食,每個人都想盡一切辦法,想要將你手中的糧食給拿走。
無一例外,每個人,都是如此。
在這一點,他們無論是王公貴族,還是庶民百姓,都是如此。
而李大牛之所以想到這個辦法,還是因為李崇義。
要說自家少郎君從哪裡開始,變得不一樣了,不就是屬那次賑災嘛!
馬先生可沒少分析自家少郎君的作為,李大牛可知道了不少其中的道理。
就比如自家少郎君,賑災前的作坊才多少,賑災後,災民吃飽了,李崇義的作坊,產業,人工,都有了......
當然,其中少不了某些好心貴族的幫助,就比如還在高昌的某位杜姓好心人。
許小明是個急性子,連忙問道:“為何要給其他人發糧食?”
隨著許小明的言語,眾人也紛紛將目光看向李大牛。
卻見李大牛又帶著一絲莫名的得意的笑容,緩緩開口道:“這就要跟你們說道說道了,這裡面,可有大學問呢!”
隨即,眾人便不自覺的圍住了李大牛,帶著不解的眼神看向李大牛。
而李大牛則是緩緩開口道:“這就不得不提我家的少郎君......”
隨著李大牛的一番深入淺出的講解李崇義的發家史,眾人也是十分配合的時不時驚呼。
片刻後,李大牛才接著開口道:“如此,你們可懂了?”
眾人對視一眼,隨後搖頭道:“不懂。”
李大牛:“......”
李大牛又擺了擺手,有些不耐煩的開口道:“你們啊,都是一群榆木腦袋,罷了,你們先聽我的就是了!行不行,我們過幾天就見分曉!”
許小明幾人又是一陣無聲的交流,隨即重重的點點頭。
........
又過了幾日,麴文泰帶著幾分怡然自得的坐在他的宮殿中。
不多時,麴文業腳步匆匆的趕來,麴文泰頓時眼眸一亮。
而麴文業正欲行禮之時,卻被麴文泰擺手給攔了下來,麴文泰有些急切的開口道:“這幾日,白鹽賣的如何?”
麴文業卻是恭敬回道:“回王兄,都按計劃進行,很順利。”
麴文泰十分滿意的點點頭,隨即又開口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麴文業自然也是連忙誇讚起了麴文泰,畢竟說到底,自己還是得仰仗自己這個好哥哥的。
而麴文泰似乎十分開心,拉著麴文業便走出了殿外,隨即指著一片空地道:“文業,你看那裡如何?”
麴文業有些不明所以,疑惑的開口道:“王兄,那不是....空地嗎?”
麴文泰卻是笑罵道:“你這幾日忙著買賣,我看你腦袋有些轉不過來了吧?”
麴文業連忙道:“臣弟萬死。”
麴文泰卻是滿不在意的擺擺手道:“莫要如此生分,你我乃是兄弟,下不為例!”
麴文業聞言頓時低頭,恭敬道:“諾。”
可在麴文泰看不到的地方,麴文業卻是不禁撇了撇嘴角。
還兄弟呢?要是真把我當兄弟,怎得先前我喊你王兄,你跟我說禮數啊?
還不是仰仗我賺錢?
麴文泰卻是又接著開口道:“我叫你看這空地,自然是我準備建個新宮殿。”
麴文泰的話音剛落,麴文業的臉色頓時一變。
建宮殿?
你是手上有點錢,就得霍霍了啊!
而麴文泰似乎想到了自己新宮殿建成的模樣,又帶著一臉喜色開口道:“我想過了,這白鹽一賣,手中便有了錢,屆時我在徵召數萬名徭役,這宮殿,明年這時,便能見到大致的模樣了。”
麴文業又是一驚,但他自然不會出言反對,什麼損失民力這種事情,高昌的一眾貴族都沒人放在心上。
再說了,就算是麴文業放在心上了,那勸諫一事,在高昌也不流行。
因為,你敢讓君主不開心,君主真殺你,一殺還就是殺你全家.....
忠臣在這高昌,可是沒有半點生存的土壤。
高昌,是一個不壞的腳底流膿,就很難活下來的國度。
於是,麴文業也換上了一副期待的模樣,開口附和道:“王兄此番大善,先前臣弟還未曾注意,此時倒是發現了。”
麴文泰笑吟吟的問道:“你發現了甚?”
麴文業隨即指著遠處的小土坡,連聲道:“王兄你看,那處山峰,成的乃是龍相,王兄又在此處建設一宮殿,正好呈現那真龍戲珠的模樣,實在是妙啊!”
麴文泰聞言頓時一驚,隨即立刻瞪大雙眼順著麴文業手指方向看去。
麴文泰越看,越覺得麴文業說的有那麼幾分道理。
事實上,這只是他心血來潮罷了。
於是,麴文泰又開口道:“不成想,你還有這番本事,不過,此地我倒不是刻意選的。”
麴文業又是連忙高聲道:“王兄隨手一指,便能選到如此風水寶地,看來我麴氏一族,當興啊!”
麴文業隨即又是一番各個角度的分析,明裡暗裡的吹捧了好大一會麴文泰。
在麴文業的口中,麴文泰差點成就功蓋三皇,德過五帝的千年難遇的聖王了。
只是,這位聖王,登基以來乾的大事,只有一件。
朝拜大唐(準備中。
麴文泰被麴文業一誇,心情更是美好了不少。
此時,麴文泰只覺得,自己的高昌正在蒸蒸日上,而自己,也會成為高昌的千古一帝。
麴氏高昌,說不得能傳上數千年!
可天下事,總是不能盡善盡美的,就如太極圖一般,好壞參半,才是常態。
就在麴文泰兄弟二人一個溜鬚拍馬,一個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之中,一個身披甲冑之人卻是急匆匆的跑來。
麴文泰的好心情頓時消散了一大半,轉頭怒視著那名腳步匆匆跑來的侍衛。
侍衛倒是絲毫沒有察覺麴文泰的態度,一邊跑一邊高聲喊道:“王上,不好了,不好了!”
麴文泰此時的好心情頓時消散不見,轉而變得有些憤怒,他先是不滿的盯著跑來的侍衛,待到其終於察覺到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之時,麴文泰才面色陰沉的開口道:“什麼事情?”
侍衛也知道知曉自己犯了忌諱,更是明白麴文泰的習慣,此番沒有怒罵自己,想來自己以後多半是討不了好了。
但是呢,能在麴文泰身邊當侍衛的人,別的不說,對麴文泰自然是忠心耿耿的,於是侍衛強壓心中的情緒,接著開口道:“回王上,宮外來了一大批人.....”
麴文泰有些詫異的開口道:“一大批人?”
侍衛點點頭,又準備開口之時,麴文泰卻是又問道:“都是什麼人?”
侍衛覺得自己要是把來人的身份說出來,恐怕真的可以準備遺書了,但是事關重大,他只得繼續硬著頭皮開口道:“回王上,看著,像是一批奴隸?”
麴文泰聞言頓時低頭皺眉沉思,表情也換上了幾分不解,開口喃喃道:“奴隸?”
麴文泰反應不算慢,低聲呢喃後,又連忙抬頭看向侍衛,隨即正色道:“可知道是誰讓他們這些奴隸聚集的?”
侍衛脖子一縮,低聲道:“回王上,不知道.....”
麴文泰的目光頓時變得有些冰冷,隨即咬牙道:“要你何用?”
侍衛頓時身體一顫,連忙回道:“末將這就去查!”
麴文泰這才不耐煩的擺手,示意侍衛快些離去,口中又呵斥道:“快點!”
侍衛聞言又是腳步匆匆的離去。
麴文泰看向侍衛離去的方向,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而一旁的麴文業則是見縫插針的開口道:“王兄,只怕是來者不善啊。”
麴文泰並未轉頭看向自己的弟弟,只是眼神微眯回道:“這背後之人,當真是其心可誅啊!”
麴文業卻是突然呵呵一笑,開口道:“王兄,這奴隸,不是剛好嗎?”
麴文泰聞言終於轉身,帶著些許懵懂的眼神看向麴文業,隨即開口問道:“此言何解?”
麴文業隨即指著那片空地,接著樂呵呵的開口道:“王兄,這不是,修建宮殿的人手來了嗎?”
麴文泰先是一愣,隨即也是哈哈大笑道:“你所言,甚是啊!”
麴文業又是連忙道:“王兄,這些奴隸能有什麼用呢?讓侍衛們拿上武器,砍殺幾個,他們要麼四散而逃,要麼便是磕頭求饒,這些人對我們最大的傷害,恐怕便是長了一張嘴,整日吃不少糧食罷了。”
麴文泰聞言又是哈哈大笑道:“你這話,說的倒是不錯,一群奴隸罷了,又能翻出什麼浪花來呢?”
麴文業又是連聲附和道:“王兄所言極是。”
而麴文泰此時看著那處空地,又擺了擺手道:“回吧,這些奴隸們真是,我今日的好心情,卻是被這些奴隸們給攪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