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議會控制區的最南端,北非基地市群。
這裡曾是魔災爆發最先受災的地方,是生死廝殺時間最長,最慘烈的地方。
也是全球最後結束戰鬥的地方。
其他地區已經陸續開始重建,這裡殘存的極少數戰士們,才逐漸在新的支援到來後,開始反攻殺滅屠城的災魔。
整個北非地區彷彿換了一次血,原住民們幾乎死絕,對倖存者來說,早已盡是陌生的面孔。
這一日,殘破的城牆之外,大隊大隊的異能者戰士終於傾巢而出。
血色的夕陽將整片天空點亮,他們呼喊著、怒嘯著,面對那些沒有喜怒哀樂的,僅存的數千只災魔,投擲出自己的仇恨。
這場最後的戰鬥,從傍晚殺到了深夜,
異能光芒絢爛,四處沖天,
很快,又從繁星點點,殺到了晨光熹微。
一個人倒下,便立馬有另一個人頂上,一個人被送回城內,立馬有另一個人快速銜接。
而那漆黑的怪物數量越來越少,不知疲倦的身軀一個個被人類的憤怒撕成碎片。
當地一抹初升的陽光照耀在北非的焦土上,一杆金屬長槍刺進了最後一頭災魔的腦袋,呼得一攪,將其徹底崩碎。
長槍的主人雙腿顫抖,已經力竭,勉強靠著紮在地上的槍身維持站立。
他說不出任何話,只是怒吼一聲。
彷彿起了連鎖反應,整片戰場,所有的戰士一個接一個地抬起頭來,朝天怒吼。
曾經各自屬於不同的民族,紛紛磕磕絆絆地,唱起了自己民族裡象徵不屈與反抗的壯歌。
不太好聽的歌聲越來越大,
像是振翅高飛的鳥兒即將衝破沉雲,衝上天空,
然後突然間,被一隻“巨大的手掌”狠狠拍中,如隕石般墜落回地面!
咻!
天空之上,遙遠的彼方,突然有一道尖利的破空聲,彷彿撕裂了耳膜。
那聲音蓋過所有的人聲,在戰士們的耳中由遠及近,而後……
轟!
轟轟轟轟轟!
火焰升騰,煙霧繚繞。
殘肢斷臂,四處拋飛。
不知從何而來的恐怖炮火,轟鳴在這片大地之上。
臨死之前,許多舊時代的軍人恍惚了一下,還以為回到了曾經的戰場。
……
“那些美國人是不是瘋了?”
倉促開啟的第二次全球會議中,陰影議會的第一議員憤怒地拍擊著桌子。
虛擬影像忠實記錄著這一切,還原出了他不可思議的眼神。
“唐納德·弗里曼想要幹什麼?
要在這種朝不保夕的時候開啟第三次世界大戰嗎?”
唐納德·弗里曼,群星燈塔的領導者,本身就是舊時代合眾國五角大廈中的影子將軍。
他的意志,便是群星燈塔的所作所為。
夏桑梓隔空勸老人消消火:“就算開啟世界大戰,他也沒理由去炸你們啊……”
她想了想,卻也說不出更多的合理原因。
確實,此刻的群興燈塔除了瘋了,還能是怎樣?
大災難剛剛結束,本來全球都在打掃戰場。
但十幾枚來自大西洋軍事基地導彈,就那麼堂而皇之地射入了北非地區,將剛剛看見黎明的戰士們炸得屍骨無存!
而後,大西洋、太平洋上,曾經散佈的海外軍事基地竟一同開啟,殘存的數十架高空轟炸機成片起飛。
恐怖的高溫與火焰,在陰影議會的愛琴堡上空,龍巢天禹基地市郊外,以及南美叢林之子秘會主城外轟然爆開,地動山搖。
不是它們不炸主城,而是被警覺的新時代異能防空體系攔截了下來。
但如果發動的戰機數量有舊時代那種規模,亦或轟炸的不是兩大頂級勢力,早就帶來了恐怖的傷亡。
其心昭然若皆!
不宣而戰的群星燈塔,這極度違反常理的舉動,令整個世界都大跌眼鏡。
而且直到現在,群星燈塔也不響應任何嘗試溝通的訊息,
只是一味將舊時代殘存的軍火向全世界的有生勢力進行傾瀉。
俞玩倒是很快就想到了那位在懷枳城中所俘虜的,自稱為蘇珊大娘的美國女人。
她得知群星燈塔發了瘋,沒有半點意外,只是一個勁兒地嘆氣。
然而,一番聯合審問後,愣是沒能從她緊閉的嘴巴中撬出任何資訊來。
她沒有異能,但身體似乎經歷過改造,就連促發痛覺的幻術類異能都沒有任何建樹。
從突如其來的導彈襲擊開始,整個事件都顯得撲朔迷離。
然而對方的火力已經砸到了頭上,就算搞不清原因,基本的應對卻必不可少。
在龍巢與陰影議會的帶領下,北美大陸,幾乎一瞬間就成了全世界的公敵。
紫源的生物衛星也飛速調整著,向著五大湖地區的天頂航行而去。
而虛擬會場內,意識轉變過來的眾位勢力首領,也紛紛從海量的資訊池中抓去了一些可疑的東西。
“其實……末日前後這幾年,燈塔好像早就有點不對勁了。”
高天原的忍士首領小心翼翼說道,言語中還有些尷尬。
畢竟末日之前,他們是群星燈塔實打實的小弟。
不過正因為是小弟,足夠接近,能看到的東西才更多。
“剛剛的統計結果,末日之前五年內,群星燈塔與高天原的戰略合作專案數量就在直線減少,
而且原本負責各種專案的主管者會和我們對接,到後來人越來越少,逐漸變得所有專案都只對接一個叫做布魯斯·蘭克的發言人一人。”
龍巢因為國籍原因,也曾是和群星燈塔最不對付的組織,也提供了一組資料。
“不止是和高天原,末日前五年內,他們對所有國際合作的協議參與程度都暴跌,和以前銳意進取的樣子根本判若兩人。
要知道,國會會根據選舉換總統,但秘會卻是不會由選舉更換會首的,按理說不可能有如此劇烈的外交方針變動。”
七嘴八舌之間,眾人都統一了一個基本的結論
群星燈塔內必然發生了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現在發動戰爭的,未必還是那些曾經掌握燈塔組織的人類同胞。
而情報的突破口,就在那被俘虜的美國女人蘇珊身上。
就在此時,虛擬會場中,原本空置的資料位上一陣扭曲。
沒有任何畫面傳來,只是突然多出了一個聲源,旁若無人地開始播放起一段由AI機械化朗讀的英文文字。
“勒令全球所有現存勢力,交出武器,投降並加入群星燈塔。
如若不然,我們將用槍炮登陸,用鮮血促成你們的決定。”
全場鴉雀無聲。
一封……腦殘的勸降信……
“無論燈塔的現任領導還是不是弗里曼那老頭子,我覺得都腦子瓦特了!”
夏桑梓露出頭疼的表情,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實際上,沒有人覺得他們是真的想要用武力統一世界,連多想一想都感覺侮辱了自己的智商。
但看他們的行徑,卻是真的擔心他們會不顧一切地發動席捲全球的大戰。
或許這反而是他們的目的?
有人頻繁搖頭,頭皮屑到處亂掉:“還打仗?以現在的人口,全球資源儲備近乎無限大,打仗為了什麼?
而且如果人口繼續減少,滅種是遲早的事,不知道他們征服世界的意義是什麼……”
還有人眉頭皺得快要豎起來了:“異種都殺不完了,還有心思搞內戰?”
“我倒是更好奇,我們所有國家的軍火幾乎都原地蒸發了,那群美國佬從哪兒掏出那些飛機導彈的?難道世界規則對他們的待遇和我們不一樣?”
如今,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接受了無限末日假說,以及世界規則假說了。
軍火消失,算是一種末日降臨的規則影響。
不是什麼有內容的解釋,但至少是一種解釋了。
不過,無論他們如何判斷,燈塔的實際行動是真實的。
那些珍惜的長距離空軍力量,反覆用航彈襲擾著諸多人類聚居地,小範圍的血與火再次盛開。
在以地中海為中心的陰影議會區域,那片飽受蹂躪的焦土上,數只F和B系列的多功能戰機編隊,攜帶著彈藥與炸彈掠過高空。
30mm機炮火力兇猛,貧鈾穿甲彈擊破力強大,仗著超長距離的攻擊範圍,戰機將炮火向地面釋放。
地中海沿岸,許多堡壘式的防禦建築被一彈炸燬,在空曠中無處藏身計程車兵遭遇機炮射擊,死無全屍。
但很快,被炸燬的堡壘迅速被土系異能重建,而專門組建的反戰機異能戰團也被紛紛調派到遭遇騷擾的邊界上。
沒錯,騷擾。
經歷過屍海與災潮的恐怖洗禮,對陰影議會這一末日後的百戰之地來說,十幾架戰鬥機的轟炸,真的只能算作騷擾而已。
而且,戰機有戰機的優勢,異能卻也有異能的用處。
而末日後,是異能的時代。
很快,陰影議會的戰士們,以及暫時加入了陰影議會的一部分黑沙天國殘部,對來襲者予以迎頭痛擊!
強大的反動能異能集罩在堡壘上空,阻攔著加速碰撞的貧鈾穿甲彈,而真空發生能陣則讓炸彈爆炸後無法掀起恐怖的空氣衝擊波。
基於舊時代物理規則的殺傷被巧妙地化解。
而幾個由百人團構建的超大型異能集,如巨大的雲陣懸浮在邊防線上空。
化為利劍的光芒,高空蔓延的次聲波殺音,帶有目標追蹤功能的罡風撕扯……甫一照面,天空中便接連開出絢麗的爆炸火花。
成功找到一架墜落未爆炸的戰機後,有了一個令人驚奇的發現。
這些舊時代的戰機中,竟然沒有駕駛員,無法進行俘虜。
而歐洲遭受猛烈進攻的同時,東亞大陸上也短暫地亂成了一鍋粥。
陸地上數個人口相對密集的區域,同時爆發了混亂。
數十上百個大大小小的營地,一夜之間改換門庭,紛紛高舉燈塔的旗幟,想著四面八方的其他倖存者營地發起猛烈的進攻。
漫天盡是能量武器的灼熱與冰雪射線。
只是,他們如歐洲戰場的同儕一樣,同樣遭到了迎頭痛擊!
紫山以西五百公里,一直在和紫山爭著擴張地盤的三昌基地市,本來擁有強大的武裝衛隊,
但在最近的一年多時間裡,他們因為種毒製毒販毒的行徑,基本被紫源官方開拓隊和紫源的冒險者們極限針對,
三天兩頭騷擾一下,引屍衝營,毀滅毒田,堵塞商路,獵殺販毒商隊……反正只要不暴露身份引起全面戰爭,紫源這邊是怎麼噁心怎麼來,把整個三昌沿江營地大聯盟都搞得心力交瘁。
這次一舉旗搞事,紫源早就準備好的出征編隊頃刻調動,異能風暴席捲開路。
等三昌那群狗腿子的大軍向東面移動時,面對的直接是漫天的異能彈雨,直接遭遇了碾壓態勢的天火屠殺。
山川易勢,河流改道,森林都為之傾覆。
24小時之內,五光十色的異能天火一路轟炸過三百公里,炸得三昌市戰線節節敗退,嚇得三昌高層集體抱頭鼠竄,直接棄了大本營,鑽進了深山之中。
然而接下來,他們要面對的,將是全球最大的末日廢土冒險者組織——紫源冒險者公會的高額懸賞追殺,
紫源免費提供一定範圍內的感知確認,資訊追索,
力求讓那群喪盡天良的傢伙,在死亡之前,永無寧日!
而在紫源這邊進行壓倒性的反推時,蘆北平原中,也掀起了規模不小的動亂。
當初,懷枳市內的灰石教堂承載了周邊一大片區域的照明會高層,被俞玩借屍潮之手坑殺,元氣大傷,
但懷枳只是整個大平原中北部的一個區域中心而已,仍有俞玩未踏足過的大片土地,遭遇了燈塔信仰的侵蝕,將矛頭對準周邊的人類聚居地,舉起他們的冰火能量槍支,施行征服戰爭。
懷枳市,大營西區。
懷枳第一臺全自動異變工程純淨水生產器座落的位置。
俞玩走後,懷枳建立了多處完善的異變工程淨水生產器,但這臺最初的,也是最激動人心的粗糙傢伙卻被保留了下來,作為紀念,還繪上了講述來歷故事的塗鴉。
此刻,懷枳大營首領吳西西剛帶著手下一眾弟兄,殺退了大營外三個動亂營地的圍攻,坐在這臺“文物”上面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