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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來不及了

“追不上了……”

老人沮喪的聲音傳蕩在會議現場,讓人不禁心頭一顫。

旁邊,明文境的全息身影嘗試鼓氣:

“還沒有到絕望的時候。

無法拿到完整的資訊,但我們還可以用碎片拼湊出來,就像刑警拼湊出被分屍的屍體碎片。

在座各位分佈在全球各個大洲,各個不同的地區,畫師也幾乎是大多數地區勢力必備的角色

如果我們能夠收集到海量的衍射資訊碎片,就還有機會。”

蒐集,只是難題的第一步而已。

他轉向赫爾曼·賓格,這個老人剛剛說過,解碼海量的衍射碎片,才是最為困難的事情。

但明文境表示,並非不可能。

可以曲線救國,先進行異變工程超級計算機的科技攻關,再考慮解碼!

“神慧是一種極其稀有的心靈系異能,我們和龍巢瞭解的全球所有人員資料中,也沒有超過10位。

但現在,您的議長、我的最高執政官、這位喪屍君主,以及夏總指揮,就已經有四人了。

如果湊一湊,應該還能再多出一倍!

思域異能可以提供任何人造硬碟都無法達到的極限資料儲存空間。

而除此之外,全世界可供使用的舊時代矽基超算應該還有不少臺。

如果陰影議會可以將人機融合的先進技術共享——哪怕只是有限度的,人類整體的算力水平應該還可以在短時間內翻上數番,達到一個天文數字。”

他握了握拳頭:“我們並不是沒有強行破解衍射資訊的可能。”

會場沉靜了一下,許多人暗暗點頭,心裡燃起了希望之火。

但一個平靜,又有些疲倦的問題再次讓希望蒙塵:

“那……時間呢?

我們需要支撐多久?”

問話的阿拉伯人老者滿臉悲慼,皺紋縱橫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閃閃發亮的眼睛眼眸下垂,聲音顫抖。

所有人的心也跟著顫抖了一下。

是啊,時間呢?

強行破解,一定是需要更多時間的。

但很多小勢力,撐過一天兩天,已經是極限了。

等到衍射資訊破解,除了龍巢這些頂級勢力,是否其他人類已經死傷殆盡了?

而且那只是破解資訊而已,誰知道衍射波攜帶的是不是對付災魔的資訊?

萬一不是呢?

但好像……

也沒有任何別的路可以走。

哪怕是問問題的人也知道,他們這些朝不保夕的傢伙,恐怕就是大事當頭中,那些所謂“必要的犧牲”了。

或者說,是“必然的,無法避免的犧牲”。

這就是弱者的悲哀。

從舊時代,到如今的末日新時代,竟是從未改變過……

惶惶然的悲慼,從一大群小勢力首領面容中流露出來,只有東亞大陸附近的一小撮人,想到紫源的援助承諾,心下略微還帶著一些希冀。

紫源瞬間接收到了十數條私人通訊的請求。

但在眾人已經激動地紛紛站起,相互交流時,俞玩坐在座位上,眉頭緊皺,突然舒展開來。

他拒絕了所有的私人通訊,引起現場一陣騷動。

“俞首領,我們有礦……”

“我們擅長種植異能,稻米一年最多有八熟……”

“您能否……”

都開始不顧臉面,直接到公共會議廳中,向紫源之主闡述起自己立身之本的資源。

援助畢竟是耗費人力物力,還具有核心技術洩密相關的不小風險的工程,那些小勢力首領們,一個個生怕俞玩已經起了反悔之心,瘋狂地想要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砰!

會場中突然傳出一聲悶響。

俞玩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誰也不理,直接轉向明文境:

“老明老明,我們的生物衛星具體攜帶了哪些異能來著?”

“臥槽?”

明文境和俞玩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大叫一聲:

“這事兒是基建部負責的,我都差點給忘了!

我們有衛星啊,有異能技術為基礎的生物衛星啊!

它不完全是一體化結構,而是由許多不同的模組構成,感知模組的異能量感受能力可是拉滿的!”

明文境瞬間下線,聯絡基建部調取資料去了。

而當他一臉興奮地上線,拿出了一份極為龐大的線波圖形資料,會場瞬間沸騰了。

就好像愚公一行人剛剛面對王屋太行兩座大山,心裡沉重,意志堅硬,帶著悲劇般的西西弗斯色彩將要以人力對抗自然,

突然發現,天神將兩座山給搬走了!

生物衛星……生物衛星……

誰都知道異變工程的武器體系強大,但誰也沒想到,紫源的技術竟然已經發展到了人造生物衛星的程度!

換言之,紫源現在,莫不是全球唯一有能力向太空發射新衛星的勢力。

全球唯一的航天勢力!

這何嘗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天神。

而明文境拿來的線波圖,更是令人無比興奮。

線波,和人類完全沒有現成解譯手段,需要暴力破解的異能量衍射波形圖,完全不同。

線波的解譯手段是二進位制的,只需要簡單的濾波,便可以將資訊一覽無遺。

而這明顯是那接收衍射波的生物衛星,化作如畫師類似的存在,動用自身生物特性提前轉化的結果。

除了生物本身感覺的輸出,沒有手段能如此快速地解譯衍射波。

現場的三位神慧擁有者,分工合作,飛速將線波攜帶的資訊轉換為視覺化、可閱讀內容。

空氣裡瀰漫著緊張的氛圍。

不久後,一沓並不厚重地文字資料,共享給了所有參會者。

長生者達依曼·卡米利的古怪觀念……

遠古聖淵文明的全部子民……

波瀾壯闊的末日對抗史……

莫名其妙的文明失落……

重複上演的世界末日……

毀滅生命的絕對執念……

心驚肉跳的感受,瀰漫在整個會場。

“姆孔多……好像……”有人開口,猶猶豫豫,但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有人嘴唇動了兩下,似乎想要詢問,卻沒有開口。

唯一能看出的,是所有人的心思飛轉,彷彿都全如鯁在喉。

這些資訊,與他們瞭解的其他事情共同編織起來,彷彿指向了某個深淵般的答案。

他們大概是還沒有想到具體的東西,亦或是潛意識中壓抑著思路,一時間無比混沌,充斥著一股想說卻又說不出來的感覺。

於是乾脆不去想了。

“他沒有提到對付災魔的辦法,他也無法弄清災魔的本質……”

“古聖淵文明的生物改造技術太高超了,我們恐怕找不到災魔的基因缺陷,基因武器也就造不出來……”

思路被截斷了。

但夏桑梓搖了搖頭:

“資訊裡說,災魔受到亡靈深海的操控,大概是一種基因程式設計。

深淵源體已經破碎,這種程式設計大機率是無法改變的,

也就是說,災魔會做一件事情,直到它們盡皆死絕。

而那件事,就是毀滅生靈!

它們對生命能量的執著,絕不僅僅只是一種感知手段,恐怕比我們想得還要堅定。

如今看來,或許可以嘗試一下大陷阱了。”

大陷阱——生命能量大陷阱。

成本不計其數,甚至會讓陷阱的佈置方遭遇空前絕後的巨大危險。

只因為,這陷阱就是以生靈為誘餌佈下的。

災魔上鉤,那便是一場驚世大決戰,毫無緩衝和戰略縱深,生死一線

災魔不上鉤,便白白浪費了有限的戰場主力以及戰略資源的排程,將給本就薄弱的許多防線帶來致命危機。

“以前我們不敢賭,但現在或許有機會。”

夏桑梓的眼裡露出了一股狠厲之色:

“沒有辦法造出基因武器,毀滅他們整個種族,

那我們就用殺的,

一隻一隻,一群一群,把那些怪物全部殺光!”

……

大陷阱方案,一如最初出世的時候,遭到了極其強烈的懷疑。

原因一如既往,是因為風險。

就算能夠吸引災潮全數匯聚的機率大大上升,那途中災潮經過的地區,該如何自處?

同時迎戰全球災潮,就算全球共同參與佈局,投入資源,真實的勝率又有多少?

災潮悍不畏死,人類目前的優勢本來就是戰略靈活,直接開啟大決戰,基本上是賭命的辦法。

贏了,全球生物可以活下來很多。

輸了,大量有生戰力盡死,直接失去所有翻盤機會,徹底迎來滅亡。

在夏桑梓眼裡,反對者是被溫水烹煮的青蛙,

而在反對者眼裡,支援大陷阱方案的,卻是亡命的賭徒。

俞玩在思考,是否能有什麼東西,可以替代作為陷阱幼兒的大數量異能戰士,從而讓異能者們以更好的位置埋伏在陷阱四周。

他想起沙漠神官那一手神乎其技的生命能量操控之法,料想黑沙天國的大牧首或許更為強橫,於是向阿什莉進行詢問,

但對方卻只是搖了搖頭。

“牧首也是人類,再強的天賦,也不可能凝聚出上十萬異能者,才能凝聚出來的生命能量大陷阱。”

最終,雙方暫時無法互相說服,為了抓緊時間,乾脆分成了並行的兩派,飽和式計劃,先共同推進兩種思路各自的方案制定工作。

至於最後怎麼選擇,最後再說。

……

此時的星球大地上,一股股玄黑色的浪潮,在四面八方肆虐。

它們焚燒森林、凍結河流,屠殺獸群,踐踏城市,單反有大批生靈聚集的所在,便被它們化為一片死亡的廢土。

會議一刻不停地持續了幾天,中途俞玩和夏桑梓等人,都離開了好幾次。

他們奔赴到戰場的前線,直面漫天魔潮,親眼見證了災魔如末日海嘯一般淹沒大地。

龍魂谷的屍海暴動,被當地居民稱為白災,而如今的災魔滅世,則被對應地稱為黑災。

但誰都看得出來,黑災,要比白災兇險百倍。

一天時間,嬴川市遭遇了十七波災魔衝擊,城牆被撞毀、房屋被碾壓,又在夏桑梓的滔天雷雲中收復失地,用土系異能重新建造起來。

紫源控制的的營地之外,每秒鐘傾瀉的異能炮彈多達上百發,滿天滿地盡是殘肢,而那些突入營地的災魔也遭到了鮮血與生命的強力阻擊。

中原大地上,蒼白色的屍海與漆黑的災潮衝撞在一起,將其死死蕩在蘆北平原之外。

後方,懷枳市等一眾基地市的漫天異能炮雨,都只像是灑落的五色禮花。

東南亞,南亞,東西伯利亞地區,紫源的工程師小隊已經大批次派遣出去,在臨近的勢力地區建造起了一條條簡陋的異變工程生產線。

鎧甲、炮彈、戰刀、空梭、生化蠻肢……小勢力們的滅絕之勢暫時被遏制,

漫山遍野的漆黑屍體堆積起來,被一支支敢死隊冒死運回營地,化作異變工程的材料。

那東亞大陸之外,死亡與滅絕才是真正的主旋律。

唯有陰影議會、黑沙天國兩家超級勢力附近不遠的小勢力,透過投奔,方得以暫時倖免,

除此之外,無論雪山、森林還是沙漠,無論東歐還是中亞,數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血腥味直衝太空。

大地一片鴉雀無聲,死寂席捲整個世界。

當初喪屍造成的死寂,實際上只針對人類,萬物是生機勃勃的狀態,俞玩甚至能夠在城市中收集到足夠當儲備糧的鳥肉。

而災魔造成的死寂,卻是徹徹底底的死亡,就連土壤中的微生物,都在毀滅死光的反覆掃蕩下飛速減少。

整個生態圈都在崩潰。

會議持續了整整三天。

每一天,都至少有十幾幾十萬人喪生。

參會的勢力中,目前為止,已經有足足36家退出會議,並且沒有再出現。

每一個要退出的代表,只要不是突然遭到切斷,都會留下一具話。

或是祝福,或是催促。

都是遺言,都是遺言。

俞玩這才發現,甭管你來自舊時代哪個國家,那種文化,面對死亡的時候,想的東西其實都是類似的。

子孫、未來、希望

突然感到孤獨,開始幻想已逝的親人

感到恐懼,因恐懼而憤怒,還有在憤怒之下突然爆發的,犧牲的勇氣

或許也有無數人幻想,甚至執行過拋棄同伴,拋棄下屬,臨陣脫逃。

但因為自身強大的生命能量,C級以上的異能者,基本上都不可能透過躲藏而倖免遇難,

這反而激發出了所有勢力的領導者,面對死亡來襲時最好的那一面。

“最新戰報……正在敗退”

“……已毀滅。”

“災潮正在衝擊……”

“……已毀滅”

“……第七次衝擊已擊退,但首領身死,全城大潰逃!”

“完了,我們完了!”

“殺死這群狗雜種。”

“媽媽……”

時間越是往後,報告格式越是崩潰,甚至連基本的資訊都開始混亂起來。

每一刻鐘,都有數條訊息。

每一條訊息,都來自一座或大或小的營地。

它們如風中殘燭,正在狂風中飛快地熄滅。

而災潮,也在逐漸匯聚成龐大的數量,穿越海洋與大陸。以及對生存,對自己勢力、自己族群、自己文明長存不謝的祝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