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玩笑眯眯道：

“只是有一點。”

“看完後，如實，甚至詳細地把我們從上到下的情況告訴你的……呃同事？戰友？反正傳回營地去。”

對於這種近乎高高在上的有恃無恐，洛小軍無言以對。

半晌，他語氣沉肅道：

“你真的不怕？”

“我怕啊！”

俞玩毫不猶豫地接話：“我怕某些人什麼都不知道，利慾薰心，白白過來送死。更怕所有人都忘記了，我們原來的生活是什麼樣的？什麼是秩序，什麼是發展，什麼是人。”

“末日不過半年，你看看城裡有多少不是奴隸制的大營地？我們的歷史，我們的書籍，甚至我們這代人都好好在世上存活著呢。這世界又不是失落了過去的廢土。”

“天真！”

洛小軍又像昨天一樣，再次被激怒了：

“也許你個人很強大，也許你們運氣很好，能夠建立這樣一個倖存者營地。但你怎麼有資格嘲諷外面努力求生的人？”

“你們一點剩飯剩菜，他們拼死拼活都要得到！你們人手一把刀一柄劍，他們用木頭桌腿來捍衛自己的糧食。在你看來，是落後的弱肉強食也好，道德淪喪也罷，他們沒有你們這麼好的條件，只能掙扎求存！”

“在他們面前，沉重的是生命！是從別人嘔吐物裡蒐集來的未消化的糧食！而你的理想，不過是廉價的站著說話不腰疼！”

俞玩一揮手，喝退聽到吵鬧，圍攏過來的幾名守衛士兵，並帶著洛小軍走遠，避開那些對著他竊竊私語，增加心理壓力的基地市民：

“你別忘了，我現在的市民，有一半原來是拾荒者，他們有的人曾過過的生活，比你說的悲慘數倍。我們的生活條件，不是生來就高高在上。”

“而且誰跟你說，我在談論那些倖存者現在的苦難生活？”

“我的人近距離混進去西區那邊，你們兩大營地統治的小區群過。大多數都是你說的那種人，但是依然有人聲色犬馬。”

“你們計程車兵都有獨立大房，頂著傷亡打退屍群后，得到十倍於農民的口糧，卻不願意增加、訓練新的兵源，將槍發到新兵手上。”

“你們的酒販子妻妾成群，有的還手握片區的管理權力，暗地裡打死人家丈夫，搶奪妻子。”

“你們的主樓宴會，一週一次，糧食和菜餚要用卡車運送，平民被驅離主道，連聞都是一種奢望，我想像不了裡面都是些什麼菜。”

俞玩不住地搖頭。

“明明全都些舊日文明遺留下來的子民，上著九年義務教育，學著聲聲血字字淚的近代史長大，卻迅速變成了這個樣子。”

“如果那些平民承受的是求生必要之苦，那這些末日時代的貴族，擁有的難道是維生必須之奢嗎？”

“洛小軍，你剛才那一大段慷慨激昂，讓我知道你不是同流合汙之人。但你連應該詢問的物件，是塵埃還是高高在上的白雲，都沒有搞清楚。”

洛小軍抿著嘴唇，有些執拗，卻啞口無言言。

良久，他嘆了口氣：

“為什麼和我說這麼多？”

俞玩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我曾聯絡過數十個大小營地，但所有人都把營地之外的其他勢力當成敵人。而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代表其他營地，願意主動和我交流的人。”

“我理解相互猜疑是合情合理的現狀，但是……這樣不好。”

俞玩此刻已是有一絲絲後悔。

老話講，切莫交淺言深，但談到這個話題，他的關切就掩藏不住。

每當這種時候，他才想起來，自己雖然在他人眼裡千怪萬奇，被認作基地市五百人的主心骨，但也始終只是個23歲的年輕人而已。

有時候真的會累，看到洛小軍這種渾身散發著矛盾與耿直之感的人，會真的想要聊上兩句天。

“……我要走了。”

洛小軍則感覺這個話題猶如無底深淵。

他不願意再多想，肩膀鬆垮了下來，三步並兩步跳下了城牆。

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道：

“俞首領，我不知道你是太過年輕，或者能力太強以至於過得太順利，還是脫離外面的世界太久了。”

“如果不是這裡正在發生的一切確實驚人，你就像是一個，高喊著‘世界毀滅也要實現正義’的中二少年。”

“最後給你一個警告，剛才這些話，不要讓外面那些營地首領聽到。”

“別以為只有你們在發展，大型熱武器的威力，你想象不到的異能技術，不是能簡單擋住的。”

……

送走來去匆匆，收到了極大衝擊的洛小軍，俞玩先是整理了一下心情，便趕去先前兩人經過的演武場。

讓洛小軍事無鉅細地看遍了整個基地市的軍事底細，那怎麼可能嘛？

就算真要震懾鄰居，也沒有國家會把最新進的戰略性武器暴露出來不是？

況且，紫源的戰略性武器——各種異變工程產物，是那種明明放在你眼前了，你也看不出端倪的東西。

比如城牆城垛上那一個個高大的木盒子，還有演武場上，盧曉晨手裡的那柄大刀。

“俞大哥！”

盧曉晨完成了新一輪測試，放下輕若塑膠的環首大刀，使勁揮手。

身側突然燃氣一扇烈火，將他嚇了一跳。

俞玩趕到場中，輕觸大刀，烈火消弭，隨後有些煩躁地說道：

“看來這次也沒成功啊……”

他將長刀單手握住，刀刃朝外，右手拇指在刀柄偏上方尋到了一處按鈕，用力一頂。

火焰再次順著長刀刀刃衝上天空，煞是壯觀。

若是對敵互攻，冷兵相接，這冷不丁一下過去，對方不死也是重度灼傷。

那些能擋住利器的防禦鎧甲，可攔不住烈火高溫。

這就是異能研究所，在俞玩日日夜夜忙於製造生產生活和城鎮建設產物的時候，設計出來的新產物之一——機括型異能冷兵。

和尋常的異形冷兵不同，異能冷兵讓兵器本身附加了特定異能，殺傷力更上一個臺階。

研究員們學習異形摩托，透過更加複雜的機括設計，配合俞玩的指令，來控制異能是否啟動，勉強繞過了“除俞玩之外，其他人無法直接控制異變工程產物”的阻礙。

唯一的問題是，用血雕肉琢製作出複雜的機括設計，那初始的引數確定，極度耗時費力。

像剛才的機括按鈕，也不知道是不是內建的血肉彈簧彈性係數又沒調整好，雖然拿在手上對敵似乎可行，但放下時竟然自動噴火，險些誤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