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完畢後,俞玩讓江月明上樓,傳話給所有還未出門的,負有探索責任的隊員,讓他們避免靠近城市西南方向的無人區。
面對那黑影的偷襲,普通倖存者如果沒有“靈軀”的靈巧性,或“鬼血”“危險預感”之類的感知能力,幾乎是九死一生。
隨後,為了要觀察那一排捧著腦子的傢伙,他直接拉上了正在編寫末日教材的明文境,趕去了3號樓。
吳雨依然停留在802中。
她坐在沙發上,手中持著一根碳素箭頭,旁邊是戰戰兢兢了大半天,累到要昏厥的柳玥。
她一見到俞玩,就像見到救星似的,啪的一下就跪下來:
“放了我吧!我都說了!能說的我都說了!讓我睡一覺吧,求求你了!”
熬鷹是吧……俞玩嘴角翹了一下,轉向疲態不顯的吳雨,看到了極淡的黑眼圈影子。
他想了想,向柳玥丟擲了一個邏輯非常僵硬的問題:
“什麼是不能說的?”
這句話好像是魔咒。
柳玥憔悴的面色突然變幻起來,似乎有什麼魔鬼在她身體裡掙扎,痛苦之色時不時出來冒頭,渾身抖得和篩糠一樣。
最終她抵抗著近乎本能的衝動,顫顫巍巍指向了沙發上一本破碎的筆記本。
她痛苦喃喃道:“求你,給我一個痛快吧……”
“嗯知道了,不能說就不說吧。”俞玩趕緊回答。
下一刻,柳玥整個人突然康復似的恢復了正常,一臉心有餘悸的表情。
她訕訕地點頭:“謝謝,謝謝!”
“她這是……”吳雨神情微動。
俞玩露出一股凝重神色:
“應該真是用了神奇的手段,讓相關之人,必須對某些事情保密。破解這個手段之前,我們什麼關鍵資訊都拷問不出來。”
說著,他嘆了一口氣:“簡直……無法想象的腦科學技術水平。”
明文境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拳頭攥緊,一言不發。
俞玩一邊撿起破碎的筆記本,一邊問吳雨:“她告訴了你什麼?”
吳雨將這些天的怪異都解釋了一遍。
喪屍的突然暴動,來自於金依娜制定的吸引喪屍計劃。
這塊土地人文環境特殊,搞促銷都比神明的名義更有吸引力。金依娜見任務進展緩慢,於是打算透過恐懼,誘使許多人成為助信徒,接受洗禮注射;
“洗禮”就是他們所使用的,具有特殊功效的藥劑。
劉星的能力,以及柳玥用紅色熒光引屍的能力,就來自於特製的“洗禮”針劑。
普通人注射了不同種類的洗禮針劑,就會在一定時間內擁有異能。
異能的激發種類隨機,且這個時間段大約在半小時到兩小時左右。
而要成為助信徒,都需要注射一種被稱為“天一”的洗禮針劑。
那是一瓶淡黃色的液體,據說可以讓人從身心靈中獲得無上洗滌,虔信他們所謂的神。
“名字是?”
吳雨低沉道:“宇宙母。”
“對他們來說,全世界都是宇宙母的孩子,根據這本破碎筆記本上,所記錄的僅有的資訊顯示,他們的組織……名字怪奇特的。”
“叫什麼?“
“宇宙牝。”
“牝……”
俞玩對古夏語的瞭解不多,只憶起了“穀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的說法。
這個詞,常用來表示陰性存在。
聽到俞玩將這個詞彙唸了出來,柳玥突然感覺腦袋發緊,好像有龐然壓力箍在了上面。
她五官痛苦糾結,彷彿將腦漿子都炸了出來,好半晌才氣喘吁吁地平息下來。
“求你,不要念……”她哀求道。
“抱歉抱歉。”
俞玩咂摸了一會兒這個名字的滋味,繼續聽吳雨的講述。
柳玥雖比助信徒要高出一個等級,但所知仍然有限。
她不清楚宇宙牝的建立、發展,不清楚執事大執事之上還有哪些神職等級,也不清楚他們大量向著紫山市滲透是為了什麼。
非要說的話,淺處目的其實也很明顯。
俞玩看向客廳裡,仍然站著的一排屍體。
沒錯,他們已經成了屍體。
灰敗的手掌中,捧著自己灰敗的大腦,奇特的生體導管不輸於人體原本擁有的器官,從後腦勺的豁口處延伸出來連結住腦子,但裡面已經不再流淌供給營養的血液。
按柳玥的說法,這些捧腦者也是因為注射了特殊的洗禮針劑,從而成為了特殊的存在。
從最開始,明文境就一言不發,除了聽吳雨的敘述,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一排古怪的人體上。
他的太陽穴一跳一跳,情緒顯然比看上去更為激動。
“所以,什麼是‘區域節點的橋樑資料’?”
俞玩複述了一遍這個拗口的短語。
“我真不知道。我都是聽執事大人在和大執事閣下,用衛星電話交流時說的,他們反覆提到,我才順勢用了。”
柳玥嘴上把自己的知情情況推的一乾二淨,但如瀑布般流下的汗水,還是暴露了她的緊張。
她只能儘量讓自己不要往深處去想。
她此時非常慶幸,自己只是個不看書不看劇,天天打麻將,想象力萎縮的中年阿姨。
但即便如此,靈活的腦瓜子還是有些想法,觸到了“天一洗禮”帶來的保密本能,所警告的危險邊緣。
“唔,首先很明顯,這玩意兒是某種生化溼件計算機吧?”俞玩說道。
柳玥臉色刷的一下變白了。
你怎麼用出明顯兩個字的!
啊,好痛!
“雖然和人類現有的科學體系完全不搭界,但金依娜和你都提過資料兩個字,但凡對科幻有些瞭解都能聯想到這一茬。只不過他們既沒有連線任何裝置,相互之間也沒有並聯,這就很奇怪了……”
“唔,我看看,連結身體和大腦的導管完全是肉質的,徹徹底底的生化產物。腦列計算機?但為什麼這樣也能計算?”
看到柳玥血色全無、氣若游絲,俞玩反應過來,立馬閉上了嘴。
但此時聽了俞玩的推理,明文境卻開始低頭沉思,立馬開口接道:
“腦列計算機?如果這些人的腦子算是你說的橋樑,而把計算活動比喻成過橋,那橋的那邊是什麼?你所說區域節點?”
“是什麼區域?到底是一個虛擬的IP,還是現實地理意義上的位置?”
“但無論怎樣,既然是生體計算機,應該都和普通計算機使用的因特閘道器係不大……”
柳玥的表情一下僵住了。
幾乎在三秒之內,她的腦袋肉眼可見漲大了一圈,稜稜角角從內部頂著頭皮暴突出來,讓她的腦袋像一個針刺粗壯的海膽。
終於在一個臨界點下,她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與此同時,就連身體的面板、肌肉、骨骼都開始萎縮。有的地方腐爛、有的地方化膿。面板脫落,血肉消融。
立刻身死魂消。
這算是什麼症狀?
俞玩立馬和明文境對視了一眼:
“你乾的啊!別看我。”
“我……”明文境張了張嘴,目瞪口呆。
不就說了兩句話,怎麼人就沒了?
“我不跟你插科打諢。”明文境鬱悶地蹲下身來。
這些天的遭遇,早讓他對血肉模糊的東西免疫了:
“這個症狀,好像是基因崩解?但是是加速,以及嚴重版本?”
“但那存粹是物質層面的症狀啊,為什麼基因崩解,會和大腦執行這種知識性的東西產生聯絡,這……這……”
明文境又是搖頭,又是點頭,雙手插進頭髮裡,差點把自己的髮型抓成了老年愛因斯坦。
眼見明文境精神狀態不太穩定,俞玩想要安慰兩句。
但他剛走到身邊,就見到明文境渾身一僵,眼神極度複雜地抬頭看著他。
“你怎麼了?”俞玩擔憂地問道。
這傢伙可不能有事啊。
明文境半是興奮,半是苦澀道:
“我好像……有異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