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時在原地愣了差不多有一分鐘左右，才緩緩的挪動步子走向躺在拍攝中心地面上的那道身影。
他根本站不起來了，剛剛如果沒人扶，他大概會直接跪倒在地。
可一分鐘前，他分明還神色淡然的在半空中與楊伯權你來我往的鏖戰。
前後反差，形成了極致的破碎美感……
包括此刻他面染零星血漿，面色蒼白躺倒在地忍痛喘息的模樣。
顧惜時心臟劇烈的跳動著，說不清具體是因為什麼。
緩緩在他身旁蹲下來，語氣有些難明的：“…你不要命了？”
因為原計劃是今天拍完殺青，所以她臉上是帶著妝的，身上穿的也是為了最後一鏡而專門設計的櫻紅香雲紗，蹲在他身邊，神似阿銀守在受傷的公子身旁。
“你拍戲都是像這樣不要命的嗎？最頂尖的芭蕾舞舞者都不會允許自己練腰的持續時間超過一小時，而你吊了多久你知道嗎？你是個傻子嗎？”
她這語速不緊不慢的一連三問，問得裴嘉感覺身上的疼痛都減輕了不少。
難得有些賴皮的喘著氣發笑：“沒看出來嗎，我在賣慘啊。”
“是嗎，那你成功了。”
顧惜時視線落到他的側腰位置，神色很難不擔憂。
這一天裡她好多次都看到導演喊停了，可是他一直還在說再來一次，一次又一次。
威亞她後來又試煉過了，吊超過十分鐘，腰背就出現了非常明顯的勒痛感，更何況他吊了近六個小時！
儘管中間有停頓有休息，也早已超出人體承受的極限了。
“裴老師，不能久躺，還得儘快讓我們檢查下有沒有受淤拉傷的情況。”旁邊的醫護有些著急了。
“陶煦扶我起來吧。”裴嘉朝一旁伸出手。
緩了會兒已經好多了，至少站起來沒問題。
幾個醫護人員一同扶著他進棚去檢查，陶煦也跟了過去。
顧惜時靜靜看著他們走遠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很厲害很敬業吧，換做其他有他這個成就的演員，大多都會選擇用替身了，可他不會，從來都不會。”陶清一臉崇歡的道完，輕笑了聲：“是不是看完這一場後，感覺更喜歡他了？”
“陶老師，你是怎麼做到對一個不喜歡的人，孜孜不倦的有話聊的？”顧惜時偏頭看向她，反問：“你不喜歡我吧？因為裴嘉。”
陶清表情微微一僵，正要說什麼，卻聽她又開了口。
“你確實不必喜歡我，因為我確實喜歡他。”
“所以你最好別碰他，我會生氣的。”
櫻紅的裙袂迎風飛揚，輕柔的聲線寥寥於耳。
陶清望著那道窈窕身影離開的背影，一時有些愣住了。
……
裴嘉後背傷的有些嚴重，倒沒有什麼外傷，全都是一些深青的勒痕淤痕，且有一定程度的拉傷，整個腰背都有些腫了。
褪下上衣露出皮肉的時候，陶煦都想哭了。
“還好防護墊的厚，看著嚇人，但實際還算好，沒傷著筋，就是可能要辛苦你了陶煦，晚上得幫裴老師好好熱敷一下，然後按捏化瘀。”
“誒好，要按多久最好呢？”
“待會兒我把手法和按捏的時間一併告訴你。”
“好。”
……
“小顧怎麼坐在外面不進去啊？”休息室外，孫煜路過看到顧惜時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門口，不由好奇。
“裴老師在裡面看傷，我等等他。”
孫煜聞言眉頭皺了起來：“還沒看完啊？哎喲，是不是搞嚴重了，我可得進去看看。”
他剛剛喊完就忙著指揮收尾去了，一時沒顧得上。
“沒，沒太嚴重，就是外傷，得上藥揉揉。”剛剛陶煦出來跟她說過了。
“孫導，您別走唄，我有事兒想問您。”
“哦？什麼事兒啊？你問。”
“影視電影的拍攝對於投資方，有什麼要求嗎？”
“投資啊？當然有要求了。”
“是什麼？”
“有錢。”
“還有呢？”
“沒了。”
“沒了？”
“對啊，怎麼，有認識的朋友想投資拍電影啊？”
“沒，是我想投資。”
“啥？你投資？？”你有錢投資！？
“嗯，以後裴嘉拍的戲我都想投資，這樣我是不是就能有權利給他安排替身了？”
“？？？？？”
小姑娘你在說神馬！？
“記得一定熱敷啊，裴老師底子養的還不錯，熱敷按揉個幾天就差不多了。”醫護在這時推門走了出來，邊走邊繼續和陶煦交代。
“小裴還好吧？”孫煜有些緊張的問醫護。
“還行，就是需要陶老師晚上多費心了，我這邊沒法長時間跟進。”
整個劇組就兩支醫療隊，人數不多，很難做到1對1看護，尤其是這種力氣活，也沒有到必須需要他們的地步。
“那就好，這小子真是太軸了，陶煦你回頭叫傅文翰好好說說他，也沒個家裡人幫忙管管，真是軸得找不著理。”
“導演你自己不也沒想停麼…”陶煦忍不住嘟囔。
嘴上說著停，身體可太誠實了，他早都看透了。
顧惜時便又看了他一眼，像是更堅定了要給裴嘉找替身的決心。
“……”
你倆死孩子啥意思啊！罪魁禍首可擱裡邊兒呢！
“陶煦。”
裴嘉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顧惜時聞聲，想也不想的就小跑了進去。
陶煦也想進去，被孫煜一把薅住了。
“幹嘛幹嘛幹嘛，還有沒有點眼力見了？多大了啊今年？還單身呢吧？”
“是啊…”
“難怪的，走走，先幫我收拾東西去。”
“可是老闆他……”
裴嘉上半身果著躺在沙發上，聽見動靜，下意識以為是陶煦進來了，道：
“幫我拿一下外套。”
這會兒的休息室裡處處充斥著一股濃郁的藥油的味道，大概是因為剛剛被用藥按揉過的緣故，他的整塊背都是紅腫的，靠近腰腹的位置，還林列著好些道青紫不一的淤痕。
顧惜時臉色登時就變了，他們管這叫還行？管這叫不太嚴重？？
“怎麼了？”身後遲遲沒傳來新的動靜，裴嘉有些不解。
回頭，發現來人根本不是陶煦而是……慌忙扭頭，動作大的不小心扯到腰背，頓時疼的連連倒抽氣。
“你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