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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好一個忠君該國之人!

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倉惶的朝著趙家村跑去,時不時還驚恐的看著身後。

他是韋家的一個奴隸,至於名字,得益於他平日安分守己,踏實肯幹,韋家給他賜了姓,又起了名字,叫韋順。

他此番逃出韋家,雖不算是計劃良久,但也計劃了些許時日。

而生出這樣念頭的韋順,也是因為前些日子,他出門幫韋家採買之時,便遇到了先前自己的‘同僚’。

而韋順之所以能遇到自己所謂的‘同僚’,也得益於那場突如其來的旱災,導致不少奴隸因為活不下去,選擇了出逃。

韋順所遇見的‘同僚’也是那個時候跑出去的,他本以為這些人愚蠢,在韋家待著,等到主人家賺到了錢,還能餓著他們不成?

可事情不像韋順暢想的那般,韋家在這次的旱災之中,竟然沒賺到錢不說,還小虧了一筆。

以至於那段時間,韋順也捱了不少餓;不過由於奴隸出逃的不少,韋順總算是能活著.....

而自己的‘同僚’沒死不說,竟然被他們找到了好地方,如今看著他們,韋順莫名覺得,他們竟然像個人!

看著自己同僚那帶著弧度的嘴角,和那靈動的雙眼,韋順不由得捏緊了拳頭,他接受不了......

韋順沒敢在自己的‘同僚’面前出現,只得藏起來偷聽。

這一聽之下,還真被他聽出來了些許門道,趙家村!

那裡是個好去處!

就算是自己作為逃奴,不能落戶在那,每日做工的錢也能活著!

韋順那日是帶著複雜的情緒走了,他也想當一會人,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滋味.....

韋順回到韋家中,趁著韋家人不注意,在銅鏡面前扯了扯嘴角,可銅鏡之中卻是反射出一個,嘴角歪斜的人臉。

韋順看著那張屬於自己,不對,屬於韋家的臉,莫名有些煩躁,但是他還是輕手輕腳的將銅鏡給放了回去,萬一這銅鏡壞了,自己可能要沒了半條命。

韋順又在心裡糾結了數日,每日都會趁著韋家人不注意,跑到銅鏡面前扯起自己的嘴角。

可韋順越看,越覺得那張臉,十分醜陋.....

終於,韋順不知道在哪一天,終於下定了決心,他要逃!

他要逃出韋家,去那趙家村!

他,也想像個人!

於是,韋順便仔細的謀劃了一番,選擇於今日跑了出來。

可是,不知為何,訊息卻是走漏了。

韋順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但是他知道一定出了問題。

因為,自己曾經的主人,正帶著幾個家將,騎著一匹馬朝著自己疾馳而來。

韋萬石揮舞著手中的鞭子,十分輕鬆的追上了韋順。

韋萬石並不著急,反而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開口問道:“你為何要跑?”

韋順驚恐的搖搖頭,口中卻是發不出聲音。

韋萬石翻身下馬,又圍著韋順轉了一圈,才開始掰著手指頭,開口道:“你幼時生了病,我韋家施恩於你,將你救下,前些年本公子見你年幼,特意讓你去做些輕鬆的活計,去年的旱災,我韋家開倉放糧,讓你能在天災之中活了下來;本公子想不明白,這一樁樁,一件件,到底是哪裡對不起你?你要逃出韋家?”

韋順連連磕頭,終於開口道:“奴知錯!奴知錯!”

韋萬石居高臨下的看著面前跪倒在地的韋順,半晌後才反問道:“真的知道錯了?”

韋順將頭埋的更低,低聲道:“知道了。”

韋萬石又伸手將韋順從地上拉了起來,隨後又帶著微笑開口道:“沒事,不就是不喜我韋家嗎,這樣,你幫我做一件事,我定然不會要了你的命。”

韋順眼眸一亮,忙道:“公子所言,當真?”

韋萬石轉瞬間怒目圓瞪,怒斥道:“你一個奴隸,還敢問我?還問我!”

不等韋順做出反應,韋萬石便揚起鞭子,狠狠的落在了韋順的臉上。

隨後又是一腳踹出,接著又是幾鞭子下去,韋順被打的有些懵,但是在第三鞭下來之前,韋順本能的跪倒在地,連連磕頭.....

韋萬石一同發洩之後,倒是冷靜了下來,冷著臉開口道:“讓你做的事情很簡單,你跑到趙家村門口就是了。”

韋順不敢繼續言語,只得點頭。

韋萬石卻是笑道:“你要做的,就是不要在到趙家村前,被我......打死!”

韋順的心頓時就涼了半截,但他還是不敢猶豫,當即起身便朝著趙家村衝去......

韋萬石卻是對著身邊人開口道:“你們猜,他能不能到趙家村?”

一人帶著諂媚的笑容開口道:“公子鞭子用的出神入化,奴想來這韋順定然是到不了趙家村!”

韋萬石卻是一鞭子抽在此人臉上,笑著道:“現在呢?”

那人捂著臉,又開口道:“公子此鞭打得好!奴謝過公子賞賜!”

韋萬石又作勢欲打,那人卻是連忙做躲避狀,韋萬石這才笑吟吟的望著他開口道:“不是賞賜嗎?為何要躲?”

那人連忙道:“是公子的鞭法出神入化,鞭未至,力卻已然傳到了奴的身上!”

韋萬石又笑道:“莫要說這些,你家公子讀聖賢書的,豈會如此粗鄙不堪。”

那人又賠笑道:“公子說的是,公子讀書的本事也是像天上的雲彩一樣高!”

韋萬石放生大笑,又拍了拍此人的臉,才翻身上馬道:“好啦,你們都去追他吧,記得莫要追的太急,聽說陛下喜歡圍獵,這圍獵畜生,哪裡比得上圍獵人呢!”

........

李四焦急的衝進了承乾學堂,拉住李義府便是走出了教室。

待到周圍沒人,李四才低聲道:“趙家村門口,來了個叫韋萬石的,說是追逃奴!”

李義府皺眉反問道:“追逃奴?人家的家事罷了,為何來找我?”

李四又急忙道:“李舍人啊,不是啊!那韋萬石,在村門口打人啊!那人被打的可慘了,看著都快沒個人樣了!”

李義府連忙道:“帶我去看看!”

片刻後,韋萬石依舊提著鞭子,抽打著面前之人,口中罵道:“區區一個賤奴罷了,還敢跑?起來,繼續跑啊?”

而韋順此時,已然奄奄一息,只有鞭子落在身上之時,身體才會抽搐一番.....

李義府連忙怒斥道:“住手!”

韋萬石先是抬頭,見到李義府前來,頓時停手,同時翻身下馬,行了個士子禮才開口道:“學生韋萬石,見過李舍人。”

李義府卻是沒理會韋萬石,對著李四說道:“先去找郎中,看看此人是否有救。”

李四點點頭,連忙轉身急匆匆的離去。

李義府這才轉頭,看向韋萬石,皺眉道:“你為何如此行事?”

韋萬石卻是露出一抹笑意開口道:“謝過李舍人,仗義出手,救助我韋家,逃奴了。”

李義府有些憤怒的開口道:“就算是逃奴,你追回便是,為何大庭廣眾之下行兇?”

韋萬石卻是疑惑的開口道:“李舍人何出此言啊,我誅殺逃奴罷了,這行兇一事,我是萬萬擔不起的。”

韋萬石頓了頓,又微微翹起嘴角,接著開口道:“畢竟,我最是守法,一切行為都是按律法來辦的,李舍人說這種話,難免寒了我這種忠君愛國百姓的心啊!”

李義府此時恨不得給面前之人一刀,但是李義府強壓心中怒火道:“好,好得很!好一個忠君該國之人!當街殺人,是不是要誇讚你一番?”

韋萬石正欲開口,李義府卻是一擺手道:“我不和你多言,你說追逃奴,我出錢買下此人便是!”

韋萬石卻是又露出一個虛假的微笑,緩緩開口道:“那我,要是不賣呢?”

李義府眼眸微眯,平淡的開口道:“你試試?”

韋萬石卻是假裝害怕的開口道:“李舍人火氣這麼大?平日裡還是要多注重身體,我知道長安城一處醫館,那裡的郎中養生之法不錯,要不要推薦給李舍人啊?”

李義府依舊沉著臉,開口道:“我問你,敢不敢試試?”

韋萬石又連忙行禮,臉上又是浮現些許戲謔道:“我如今是白身,民不與官鬥,自然是不敢得罪您這個上官的,可是李舍人這個官,還有沒有上官啊?”

李義府沒接話茬,轉頭說道:“如今一個逃奴,市價幾何,去取錢,雙倍賠償給這位韋公子。”

韋萬石豎起一根大拇指,稱讚道:“李舍人爽快!就是這強買強賣能改改就好了!”

李義府冷哼一聲,正欲開口,卻見韋萬石望著聚集的百姓們,又輕笑道:“正巧,今日見了李舍人還有一事,我知道你是那李郡公的門生,順便幫我告訴李郡公一聲,這趙家村之中我韋家的逃奴可不少,讓郡公快些歸還,畢竟我韋家攢點家底,也實屬不易啊!”

說罷,韋萬石又伸手點了點人群之中的人,又笑道:“這人群之中就有不少啊,我看看,你以前是給我家種地的,你以前是給我家養馬的,你以前.....”

只是他每每一伸手,被點到的人臉色就蒼白一分。

李義府只得一甩衣袖,憤怒回道:“爾如此禽獸行徑,天必譴之!”

韋萬石連連伸手,戲謔道:“李舍人莫要激動嘛,氣大傷身!天譴不譴我,就不勞李舍人操心了,我只是按律法辦事。”

李義府又冷哼一聲,道:“既如此,你便速速離去!”

韋萬石聞言則是拱了拱手,隨後翻身上馬,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李義府,又開口道:“李舍人還是快些知會郡公,這逃奴不給我韋家一個說法,這律法就該譴責郡公了,想來這律法應該不是廢紙一張吧?”

說罷,韋萬石又是拱手道:“學生先回了,郡公如何處置我家的逃奴,還請李舍人幫忙轉告一番便是。”

李義府看著遠去的韋萬石,拳頭不自覺的捏緊。

不過李義府情緒平復的很快,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便急忙的騎上馬匹朝著長安前去。

事情有點不對啊......

這韋家的逃奴,多半是先前旱災之時逃難過來的,那時候糧食貴,不前來討要還是可以理解,可是,那天災過了這麼久,這韋萬石現在才前來借題發揮,搞不好就是個大麻煩!

.......

韋家。

韋萬石一到家中,便急忙開口道:“我阿耶在哪?”

那下人低頭道:“郎君如今正在書房。”

韋萬石點點頭,便朝著書房前去。

韋挺此時正一手捧著棋譜,一邊擺弄著面前的圍棋,身旁還有眾多侍女圍繞左右。

待到韋萬石走進,韋挺揮揮手示意眾人退下,又開口道:“回來了,來陪我下一會棋,你執黑。”

韋萬石點點頭,隨即坐在了韋挺對面。

片刻後,韋挺才開口道:“順利嗎?”

韋萬石恭敬行禮道:“回阿耶,應該是順利的。”

韋挺皺眉道:“應該?”

韋萬石又將事情和盤托出。

韋挺撫須思索了片刻,才樂呵呵的開口道:“嗯,你此番做的不錯!”

韋萬石卻是疑惑的問道:“阿耶,可是孩兒還是不懂,為何要這麼做?他李崇義再怎麼樣,跟我們韋家也毫無關係.....”

見韋萬石依舊一副不解的模樣,韋挺又伸手指著剛才落下的一顆棋子,開口道:“這是一步閒棋,可若是他李崇義應對的不行,那.....”

說罷,韋挺又是一子落下,開口道:“那就像這樣,直接屠了他的大龍!”

韋萬石依舊不懂這其中的道理,正欲開口,韋挺卻是又開口道:“我問你,這麼多逃奴去他李崇義的封地,他李崇義怎麼辦?”

韋萬石思索片刻,試探性的回道:“他大不了就是賠錢......還能怎麼辦?”

韋挺卻是嘆了口氣,又開口道:“你啊,還是不懂.....”

韋萬石有些垂頭喪氣,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這其中到底是個什麼原因.......

韋挺看著面前的韋萬石,眼底閃過一絲失望,隨後又自顧自的開口道:“他李崇義不是喜歡那底層的庶民奴隸嗎?喜歡那仁德之名?我送他便是,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的起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