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點了點頭，心道：李承乾的寬宏仁慈，確有一代明君之風，只是後來為何和自己父皇的關係越走越遠，越發疏離？
忽然，秦凡發現太宗的眉頭一蹙，回思之前，他是聽到了稱心，才會如此……
如此說來，太宗皇帝知道稱心的性別，也討厭李承乾一直和稱心一塊兒……
秦凡苦笑不已，心道：誒呀，在未來我一定得提醒稱心，儘可能穿男裝，將他性別導至正向，也許自己努力，能讓他們父子的惡劣關係得到冰釋，李承乾會登基……
此時太宗皇帝道：“秦凡啊，朕留你至此，是想閒聊，你勿要拘謹。”
秦凡笑了笑，太宗皇帝，哪裡是想單純閒聊，必然有事詢問，或者要事託付。
太宗問道：“前一些日子，你記得我們筵席之上，認識的那一些尋龍的東瀛人嗎？”
秦凡點了點頭。
李承乾也搭話道：“當時筵席上，秦典薄技驚四座，讓渡邊太郎知難而退，尚書省有刑部傳上的宗卷，聽聞這一些倭人客死異鄉。”
太宗道：“朕得到了探報，據說渡邊太郎以及他同伴，西出長安尋寶。”
秦凡心中咯噔一聲，別瞧太宗皇帝久居深宮，不與外人接觸，但實際上情報網精密得很。
李承乾蹙眉：“那一些東瀛人偷偷溜到潼關，原來是去處尋寶，此等情況，我著實未知……”
秦凡心道：事實上，李承乾高坐天子明堂，日理萬機，不知詳情，也是情有可原，再說了……
只是為何陛下會提及此事？
難道是東瀛使團成員心中不忿，派人向陛下施壓，徹查命案不成？
秦凡稟道：“陛下，早前我受京師友伴孔丙丁的託付，大夥們組團尋龍，半途上遇到了那一些東瀛人……”
李承乾問道：“尋龍？”
皇族一直都視自身為真龍天子，此時李承乾聽秦凡闡述，心中有所震撼，一時忽略了那一些東瀛人的狀況。
秦凡道：“孔氏一門，先人有馴龍的傳說，也許是血脈覺醒，孔丙丁聽得有龍的訊息，禁不住慫恿，於是我和他抵達潼關之外的溶洞下，欲探究真偽。”
“結果，我們尋寶、尋龍的人，包括以渡邊太郎等東瀛人統統都上當了，此乃吐蕃名將噶爾茹，夥同名士樓抑，富商曲靈消作的局，除此之外，還是否有其他人參與，我倒是未知。他們作局的目的，就是為了誆騙富賈，進入他們的甕中殺掉，然後搜刮他們財富等。”
李承乾嘆息：“渡邊太郎之前明確說了，希望我們能給批文通行，東瀛人也想尋龍，不想卻是如此結果……”
秦凡心道：太子殿下，總歸是良善，那一些東瀛人，哪裡是單純地想去尋龍，他們更渴求的，是黑吃黑，掠奪財富物質。
只不過東瀛人運氣不佳，遇到了孔丙丁、李景泰等一批我們大唐地表上極強的男人，還要面對茹老大這等武功高強，又擅長用毒的吐蕃奸細，最後偷雞不成，連累了己身。
死者為大，秦凡任由他們去吧，也沒有刻意戳穿東瀛人的意圖。
太宗冷哼一聲，道：“咱們也別管那一些東瀛人，偷雞摸狗，死有餘辜。”
秦凡心道：的確，我大唐兵威鼎盛，東瀛人能奈何？
說著，太宗話鋒一轉：“提及尋龍一事，朕就決意早日付諸於行動為上，秦凡，這個行動，就託付你去吧！”
秦凡苦笑道：“尋龍一事，不該是由李淳風和袁天罡，這等國師級的人物去操辦嗎？”
他從吐谷渾千里迢迢而回長安，屁股還沒有能坐暖和，就得又啟程了，這也不是不成，他縱然生猛的像是生產隊的驢，但他在等一個人。
那人便是許喁喁。
如果他出行南方，那麼許喁喁從澮州而回，古時資訊遠不如今時發達，車馬路途艱難，說不準他離開長安，就得耽誤好一年半載不能見……
太宗笑道：“不得不說，秦凡你年紀雖輕，但有識人之明。”
太宗作為天子，和李靖、李淳風、袁天罡等人論交多年，才能瞭解他們的才情，而秦凡才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郎，和手下的元勛宿將並不熟稔，卻能一眼判人賢能。
“李、袁二人有各自任務，再加上他們年事已高，腿腳不如你們年輕人那麼利索，朕不想他們親涉外地。”
“陛下是希望我上哪裡尋龍，可有明燈，願陛下指引方向。”
秦凡心道：尋龍終歸是虛無縹緲的舉動，古時候秦始皇為了長生不老，派遣徐福率領五百童男童女，坐船到海外仙山尋仙藥，皇上不會打算讓我出海尋龍吧？
事實上，出海尋龍的難度，遠比出使、征伐吐谷渾要難。
後者，只要跟隨李靖等名將，隨軍在帳，那簡直就是鍍金。
畢竟他此行，未必能尋到龍，而大海如同一名幾歲喜怒無常的小孩子，天陰雨時，波濤洶湧，隨時有葬身在深海之虞。
最重要的是，古今尋龍者，那可謂是多不勝數，萬一尋龍不著，皇上龍顏震怒，那麼他能否活著，那也難說。
秦凡心道：我學著徐福那樣失蹤，找一個世外桃源之處住下得了，這一輩子隱姓埋名，都不要回長安為宜。
李承乾問道：“阿耶為何一定要秦凡尋龍？”
秦始皇卻搖了搖了搖頭，說道：“昨天朕做了一個夢，夢到了自己屹立在一處高峰之上，但眺望遠處，便是一片無垠的大海，海天一色，無法辨別，心中生出了一個聲音，說此地便是傳說中南方的盡頭，天涯海角。此時一條金黃色的蟠龍昇天而起，電閃雷鳴，那個畫面非常地震撼朕的心，至今難忘……”
秦凡心道：噢唷，太宗皇帝就是因為一個夢，就派人去尋龍？派的人，居然還是我？
“就在朕昂首天空，更想近距離感受龍威時，腳步向前，卻意外地踏空，就在此時，一名少年從後方拉扯了朕一把，避免朕失足跌將下崖去，那個少年郎不是別人，恰是秦凡啊……”
秦凡、李承乾對視一眼。
秦凡心道：事情能有那麼地巧合啊？
“朕的心底又再次生出了一道聲音，讓朕派遣秦凡尋龍，必有斬獲，隨即驚醒。”
秦凡想起來，之前在茶寮見面的時候，李淳風信誓旦旦，批他南行，庚申日便可知分曉，現在果真應驗了。
他心道：噢喲，這個傢伙太可怕了，寧願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也儘可能別和他見面。
當然了，秦凡覺得，太宗在九成宮時，是否便和李淳風見過了面，二人千方百計，要坑自己出這一趟遠門？
但理論上，太宗雄才大略，不可能對李淳風“惑眾妖言”，言聽計從，兩個有頭有面的大男人合夥起來瞞騙自己這個年輕人，說出來，誰會相信？
也許他的確曾在太宗的夢境中出現！
秦凡心道：其實大唐有那麼多的猛將，太宗皇帝夢見誰不好，為何偏偏是自己，如果命中冥冥註定，我是有南行的軌跡，即便自己拒絕南下尋龍，也會肯定會有第二、第三個事件，要強迫著南行，不如我先應下，看看狀況吧！
“能為陛下分憂，我責無旁貸，我願意往南方一行，但我無法保證，一定能尋得到龍，如果無功而返，但願陛不會重責我。”
太宗搖了搖頭，說到：“秦凡放心，尋龍的結果如何，朕都不會責罰你。”
“朕將封你為刑天尋龍史，不日文書將會下發各個州郡，你當持印鑑上路，尋龍之餘，當沿途巡檢嶺南、河南各個州縣，如發現有任官管治不當，致使轄地民不聊生，你將狀況，透過密函，由館驛發至尚書省，朕當從嚴查辦。”
刑天尋龍史，這是什麼職位來？
這是幾品官？
年俸又會是多少？
秦凡對此有疑惑，心道：瞧這職位威風凜凜，好比天策上將，昔日李世民還是秦王時，南征北戰，功勞過大，導致了李淵封無可封，不得不為他另設一名官職名位，以彰其功。
而所謂的刑天尋龍史也是如此。
當然了，秦凡也明白，太宗皇帝似乎是以夢龍為幌子，想借尋龍名頭，讓自己當是欽差，視察各地民生等動向。
這是給他安排任務。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秦凡自然願意出力。
秦凡倒是納悶，朝堂之上，人才濟濟，為什麼太宗挑揀的卻是他呢？
畢竟他文不成，武不就，就是很普通的一個人。
李承乾此時也能嗅到狀況，想必然父皇清楚，有貪官汙吏妄顧民生，釀生民變，父皇特意派秦凡南行。
李承乾心疼起秦凡來了，道：“父皇，可是秦凡有職無權，年青卻手無縛雞之力，我怕他會被惡人給欺負。”
太宗笑道：“承乾，你也是太過小覷秦凡的能耐了，在溶洞下，他可以在一大半幫兒惡徒的環伺下得以抽身而退，而且在前往吐谷渾這等虎狼之地，自身毫髮未損，像契苾何力、程處弼等人一大班夥伴兒們，為他說好話，而且鄯州刺史李玄運的義女，也甘願當他的侍女，由此足見，他手段非凡……”
秦凡笑著搖了搖頭：“陛下過譽了，其實我都是因人成事，並非是我自己手段非凡。”
他心道：陛下果真獨具慧眼，居然默默地觀察著我的狀況？
不過這倒是好事，證明皇帝老兒，有委他為股肱的打算。
太宗倒是滿意一笑：“在朕的面前，你休得過謙啊！”
李承乾上下打量著秦凡，越發地覺得他如同一塊璞玉，不細看，還真的發現不出他散發出熠熠光彩來。
太宗若有所思道：“其實秦凡無職無權，那豈不更好，誰人也不知道他有巡視之職，這樣無人使絆兒，有事半功倍之效。”
秦凡心想，屆時我帶上府中一兩名侍從，沿途住在驛館，只記錄所見所聞，安全沒有問題，相反身攜大軍而行，訊息傳開，打草驚蛇，反而不便行事了。
恰在此時，殿堂內的環境顯得越發地顯得昏闇了起來，現在也就是過了午時罷，此時差不多正是一天最為光亮的時候，現在居然像是戌時七時許。
忽然電光閃爍，又是一陣雷鳴，一場傾盆大雨即將到來了。
太宗嘆息道：“想不到今年雨水會那麼地多……”
“秦凡，你先別急著離開，留在我的宮裡歇息，等等雨勢力稍緩，再回去得了。”
太宗這一路來鞍馬勞頓，想入內室去歇息。
不過留下客人不管，那不是待客之道。
太宗皇帝命宮人搬過來了一張臥榻，示意秦凡可以在太極殿裡舒服地小睡一番，等雨停歇。
秦凡自然謝恩。
李世民此時又再小聲地囑咐：“秦凡，屆時朕會著人將刑天尋龍史的印鑑，秘密送至你府上來，記住，朕任你為刑天尋龍史職位一事，南下暗自調查百官一事，萬不可對外人提及。”
秦凡點了點頭，道：“在下明白。”
說完此時，李世民便回到內堂裡去，李承乾也打上了一個哈欠，道：“秦典薄，如果你若是不嫌棄，還是跟我回宮吧……”
秦凡淡淡一笑，欠身道：“不了，我還是留下吧，殿下，你可速去，無需理會我。”
李承乾點了點頭，他有車攆，自是不怕雨水淋溼他。
就是這樣，諾大的太極殿僅秦凡一人，因為空曠而顯得陰森可怖，不過秦凡飽餐之後，也有幾分疲憊感，遂舒然躺在了榻上……
這一場雨水並不如想象中那麼大，反正秦凡似睡非睡，耳畔的嘩啦啦的雨聲很快便結束了。
他張開了眼睛不經意間看了看東邊的窗外，發現室內比起先前光亮了許多，風吹拂過時，窗簾晃動，也似是有幢幢的人影在有大動作，不過秦凡倒也不覺得有什麼端倪，畢竟這裡是守衛森嚴的皇宮，有禁衛巡邏，也有宮女忙著忙那的，沒有人，那才算是不正常。
但此刻他耳畔聽見一些殿南之側，傳來異常聲響，在上殿時，大夥們都得脫掉足履，但一個人走動時，哪怕蹤跡掩藏得再好，踩在地面上還是會出現輕微的聲音。
顯然此刻有人靠近了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