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哭笑不得，心道：你以為我想見到你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啊，你又不是什麼絕色大美人。

稱心視李承乾為最重要的人，其次也十分欣賞秦凡，眼見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詆譭秦凡，性子一起，心道：你活得不耐煩了。

稱心拍著掌：“人來，趕緊上殿……”

顯然稱心想喊侍衛，將鄭重化給拿下，縱然鄭重化是右清道率府的衛士。

秦凡心道：自古以為，有兵捉賊，或是賊喊捉賊，現在倒是兵捉兵。

他沒有看好戲，道：“閣下，我來此地，只是想和殿下澄清一些事情，然後離開……”

秦凡自忖和鄭重化無冤無仇，後者針對自己必然是有誤會的，無論怎麼說，冤家宜解不宜結。

鄭重化誠懇道：“殿下，咱們將這個仗著職權，中飽私囊的蠹蟲給擒下，送往大理寺審問，著人大刑侍候，我就不相信這些個傢伙不一五一十，將賄賂資金給嘔出來！”

秦凡一愕，心道：原來如此，這個傢伙以為他是貪官汙吏，就對他十分不爽。

鄭重化有這樣的心態固然是好，但就是太過迂腐了。

秦凡據理力爭：“我此行就是想和殿下澄清，我並沒有收受孔家賄賂，凡事得講證據的，單憑別人的片面之詞，而將我屈打成招，那你和殺人犯有什麼區別？”

鄭重化道：“證據？像秦典薄這等手眼通天的人物，如果要幹壞事，那是輕而易舉就能毀掉證據的，不是嗎？”

秦凡笑道，“我瞞天過海，手眼通天，那麼你們又怎麼知悉我貪汙受賄？”

“哈哈，看陛下，諸位，現下秦典薄承認自己犯下過失了吧！”

秦凡搖了搖頭，心道：這個鄭重化是多麼地不可理喻……

這一個混蛋口口聲聲說他貪汙，但又拿不出證據來，那不就是莫須有？

無論多麼口舌利索之人，如果遇上蠻不講理的者，有理說不清。

與其和鄭重化繼續語言撩撥，如同潑婦罵街，秦凡索性不再吭聲，只是靜坐，表示抗議。

孔穎達眼見秦凡受辱，想那一些公子王孫、世家子弟從來驕蠻慣了，現在居然也能嚥得下這一口氣，不爭不辯，倒也難得。

恩慈沙彌雙手合十，道：“道：“善哉善哉，若非秦典薄此舉及早地潤集糧食，那麼朝廷開倉移糧，解救河南道等地的災民也不會合時迅捷，秦典薄此等助人之舉，應天合人，功德無量。”

秦凡心中一暖：想不到這一名之前素未謀面的沙彌，居然會幫自己說話。

至起碼在民間，他的形象不算跌得太差。

秦凡心裡覺得不對勁，即便自身僅是典薄一職，但我是翼國公的兒子，如今風頭正盛，鄭重化一個沒有背景的一武之夫，在無憑無據的情況下怨懟我，那就說不過去！

用不著多想，那必然是受人指使。

但他會是受到什麼人的指使？

忽然，秦凡看了一眼朝堂上坐著的李承乾，心中驀地想到，鄭重化可是東宮十率的衛兵之一，這一支禁軍可是隸屬太子陛下。

如此說來，是李承乾想來對付自己，他知道我必來此處，所以特地讓鄭重化來讓我難堪。

李承乾也許感受到秦凡眼神的疑惑，清了清喉嚨。

他站起身來道：“重化，昔日秦典薄提出，以應付自然災害為名，從民間籌糧的倡議，李靖尚書、李淳風等人也曾提過此事，本宮、父皇都贊同。戶部著人督導辦理此事，前後並無差池！”

李承乾目視鄭重化，道，“你以及一幫禁衛，聯名上書，信誓旦旦說，秦典薄收受了賄賂利益，務求嚴查嚴懲！敢問一聲，可有證據，要你們拿出真證實據，本宮一定依法查辦，如你所願，狠狠懲治秦凡。”

鄭重化一聲不吭，不敢多言。

秦凡心道：嗯，穩了，我壓根本就是沒有貪贓受賄，他們有個屁證據。

“我……”

說著，李承乾又是咳嗽數聲，聲音沙啞道：“你們一意汙衊秦典薄，本宮以及眾臣子也將受到牽連，是否也得自證清白，你等是有意挑亂害人嗎？”

鄭重化誣衊一國未來之君，是大蠹竊賊，那他還要不要命了，此時額頭，都已經冒出了汗水。

“卑職有罪……”

鄭重化汙衊秦凡時，也是聽人教唆而已，誰能想到秦凡背後勢力，有那麼地硬實，李承乾太子就是他靠山。

幕後指使之人，同樣也不是鄭重化可以輕易撼動的，只能一言不發。

秦凡顏動喜色，只要李承乾相信他，那麼他還是能夠力挽狂瀾。

李承乾歉然道：“秦典薄，本宮一直相信你的人品，只是因為日常太忙，更兼你西行不曾隨隊歸來，縱然想為你申辯，也是無能為力。你無需理會別人怎講，放手去做你的事情，如果從今日起，有人再膽敢言述你貪汙，本宮必將追究他的言行！”

這話表露李承乾支援秦凡，暗中警告了鄭重化等人不要再搞事情了。

鄭重化還能怎樣，他再蠻橫不講理，難道頭鐵，敢和王權鬥爭嗎？

秦凡上前作揖道：“殿下，感謝你的厚愛！”

“卑職告退！”

李承乾點了點頭，道，“下去吧。”

鄭重化轉身而行，李承乾又補充道，“記住，宮闈裡關於秦典薄的謠言之風，希望至今日而結束，你聽明白了麼？”

李承乾的話，算是指令！

他等於給鄭重化下達了最後的指令，關於莫須有陷害秦凡的指令，都結束了吧，否則便拿他試問。

“卑職明白！”

秦凡明白，這一個傢伙來見太子殿下，就是一心想吹枕頭風，惡意地搞人，但他渾然沒有想到，有那麼多人默默地支撐我，更何況李承乾明確地釋放出了訊號，讓他不要再對付自己，既是如此，鄭重化再也不好意思，留在筵席之前，只能默默地選擇離開。

秦凡心道：孔穎達催促太子讀書，鄭重化來噁心我，那恩慈僧者又是為了什麼而來的呢？

秦凡想到了先前，這位慈眉善目的沙彌，為他說話，也不算不明是非之人，留在筵席上，也不是不可以。

關於他自身的誤會，已經有太子殿下出面澄清，那他也沒有必要一直留在現場，秦凡起身道：“殿下，感念你的恩情，也知道你政務繁忙，兼顧學業，我斷然不好繼續叨擾，就此別過。”

“慢著，慢著……”

李承乾卻是攔截住了他，道：“典薄，你不要心急著要離開。”

秦凡點了點頭，道：“殿下若有要事，可以吩咐，如果我能辦得到，必然照辦。”

“早前本宮，曾宴請了西行使團成員赴宴。”

秦凡心道：西行使團的成員們為了大唐，奔波勞碌，殿下不請大夥們洗塵接風，那還真的說不過去的。

“契苾何力、程處弼等人，對秦典薄的表現誇讚有加，尤其是對你的廚藝，誇讚得天上地下，若同無雙。”

李承乾吞了一記唾液，道，“本宮現在生病了，膳房裡庖廚的手藝，我已經吃膩了，倒想典薄難得至此，可否請下廚，為我等做上一筵？”

李承乾以前嘗過瑤柱海鮮汁拌蔬果豆腐、咕嚕肉艾葉汁黃米燜飯，一直都懷念不已，以致後來，他不住請廚工為自己烹調，但就是無法複製秦凡烹調出來的味道來。

秦凡哭笑不得，心道：我說何事呢，原來是做飯做菜，要知道那一些秘製的高湯海鮮汁，自己不曾帶到身上來，而這裡的膳房不知道有什麼食材，食材又是否新鮮，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他道：“殿下，我願意盡力，我沒能準備充分食材與佐料，倉促烹調，你可不要怪罪，但如果殿下一再堅持，我願意一試。”

李承乾哈哈大笑：“沒有所謂，只要秦典薄肯下廚，那便好。”

秦凡目視孔穎達、恩慈，道：“孔先生，小禪師，你們也留下來吧！”

恩慈沙彌點了點頭：“卻之不恭，有勞了，秦典薄了。”

孔穎達也點了點頭，他最早前，也曾聽尉遲恭、程咬金等人闡述過秦家公子的非凡廚藝，自然要來品嚐了。

“稱心，你帶秦典薄去準備吧！”

廚室很大，粘板上有已經開膛破腹的雞鴨兔魚，以及蔬菜瓜果，食材非常豐盛，單就當時物資物流，條件有限，也只有李承乾這等一國太子，才能享受得到那麼多的食物資源，百姓日常稀水清粥，煎餅果腹，除非喜慶日子，否則便是葷少素多……

秦凡並沒有喚稱心等人當他下手。

片刻之後，秦凡做人將他烹調的美食給呈送上來。

李承乾等人都懵了：“天啊，秦凡烹調的速度怎麼那般地快啊？”

所謂熟能生巧，有秦凡這等老手出馬，肯定比那一些新手，要節省時間。

秦凡苦笑道：“我只是簡單給準備一份午膳，並沒有烹調龍肝鳳心，希望你們可以滿意。”

秦凡只是熬製了清粥，落撒上了少許的粗鹽，再搭以剁碎了的生芹，以及青蔥粒，這無需刻意地去佐味，純粹點綴，只讓米粥的賣相可以更好看，以增添食慾。

稱心負責將粥，分派給李承乾等人，而每一個人都預留一份骨碟。

李承乾、李承乾的骨碟上邊，煎有肉蛋餅，再添了三個去頭剝殼的大蝦。

考慮恩慈沙彌，是出家人不沾葷腥，骨碟上有一塊豆腐，爆炒有十幾枚蠶豆。

恩慈笑道：“善哉，善哉……”

他原本認為，秦凡未至弱冠之年，哪裡可能會洞悉得了世間的人事物。

也許秦凡根本就不曾知悉，僧侶，是不碰肉食。

如果他不吃這，不吃那，必然給秦凡掣肘，不利於他行事，屆時秦凡送上一份大魚大肉，他決定將屬於自己的那一份給讓出來，他僅需要一碗白飯、素菜便好。

恩慈想不到秦凡會為自己的狀況，考慮得那麼地周詳，雙掌合十，不住地道謝。

李承乾本意就是想吃清淡一點，孔穎達上了年紀，而且終日坐在書齋中不曾勞作，身體能量，耗損不大，不需要葷腥補充體能。

骨碟中蛋酥流滑，瘦肉鮮嫩，再加上碗裡的清粥有芹菜等植物氣息，這一頓午膳也是頗合他們的意思。

秦凡本想走人，但讓李承乾給喊住了，道：“秦凡，你不吃？”

秦凡不曾飢餓，並不為自己烹調，浪費食物，笑道：“回殿下的話，我不餓了。”

李承乾似乎為秦凡鳴不平：“怎麼可以這樣？”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道：“秦凡你別急著那麼快就離開，咱們那麼久沒有見面，本宮對你怪是想念，留下來，咱們再敘敘舊！”

事實上，也不怪李承乾找秦凡解悶什麼的。

秦凡看了看孔穎達，又看了看恩慈。

前者是嚴厲的先生，後者是僧者，似乎沒有共同語言，相較之下，有秦凡這個同齡人待著，襯托門面，也是可以的。

秦凡心道：早前李承乾才幫自己解圍，現下我這就走人，太不講義氣了。

他點了點頭：“我留下！”

李承乾笑道：“稱心，你去廚房給秦典薄乘上一碗魚片。”

秦凡苦笑道：“殿下，不用客氣……”

唐時，人們喜歡吃生魚片，秦凡就是不想吃生的東西，無論多美味爽口，他都不想品嚐，就是擔心病從口入！

他急道，“我腸胃不舒適，想吃一些水果。”

他從跟前的果盤摸到了一個桃子，然後咀嚼了起來。

李承乾等人也不好多說什麼，都是低頭品嚐膳食。

此時孔穎達品嚐了粥食，又嚐了煎蛋和肉，雖然覺得和自己府邸上的廚工相比，滋味方面，那是大同小異，但秦凡露的這一手，勝在夠快，頃刻就能弄好了三個人的食物，他的效率也太高了吧？

事實上，秦凡是做了四個人的量。

還有一人就是稱心。

稱心一直都在旁邊，全程看著秦凡烹調美食，也許是為了偷師，又或者是監督。

畢竟秦凡始終是外人，太子殿下的食物，必須要有人監看。

秦凡顧不得那麼多了，讓稱心看著也沒有所謂，也特意給他多烹調了一道美食。稱心說了，他的一份膳食，權且押後，先服侍李承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