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東點了點頭,喃喃道:“秦公子最早前,名聲不顯,一下子蜚聲大振,到現在譭譽參半,縱然人失蹤了,卻讓全城百姓懷念不已,這等怪異現象,是近些年來我都未曾見過的。”
程處弼拍著胸脯笑道:“我是何許人也,我的發小,怎麼可能會是泛泛之輩?”
楊夕白了他一眼,笑道:“淨扯淡吧,因為秦哥兒會做爽口的拿手小菜,有美酒供你牛飲,你才會和他交往吧……”
程處弼擺了擺手,笑道:“我和秦哥兒的友誼純真無存雜質,如同天雨那麼地清純,可沒有像你所說的那麼不堪。相反倒是你夕兒姑娘,既非和秦哥兒談情說愛,接近他真的是單純切磋廚藝?”
楊夕臉兒一紅,惱羞成怒:“我和秦哥兒怎麼樣,與你這第三者無關吧!”
不待楊夕吭聲,孔丙丁嘀咕:“過份了,過分了,程三公子,你可別調侃我楊夕妹子了。”
孔丙丁似乎沒有能給楊夕解圍,而且還像是火上添油了:“丙丁閣下,我跟你說多少回了,我和你只是普通朋友關係,不要總將我掛在你嘴邊,你們米行暫時關閉了,手頭沒有活兒幹,也用不著一天到晚到我這裡吧……”
孔丙丁嘿嘿笑道:“我就是閒來沒事,想來看看你,再說了,我來消遣,並非白吃白喝,也有支付有費用啊,我以後一定天天來幫襯你的生意……”
別說是楊夕,就是程處弼等人,他們的臂膀的面板上可是泛起雞皮疙瘩。
孔心月只是不住地搖頭,彷彿為哥哥的行徑感到了羞赧。
……
忽然,在窗邊的楊夕,眸光泛起了漣漪,道:“周元凱回來了,喔唷,他身邊那一位是秦凡,白衣飄飄,但又不太對,他面板不該那麼地黑,而且也沒有那般壯高結實……”
程處弼眼前一亮,隨即道:“我們出門在外,經歷了好一些月呢,又不是單純在家裡坐席,我們面板被曬黑了,很正常啊……”
他從座位上站起來,大步奔到窗臺邊上,不經意間瞅了一眼,隨即軀體一震,立馬大吼一聲。
當時,楊夕就在他身邊,被他的吼聲震得一跳,道:“你用得著那麼大聲嗎?”
街上行人也為程處弼的大喊大叫的表現不解,以為是某個膏粱子弟喝醉了而發酒瘋。
程處弼欣喜若狂:“那人真的是我秦哥兒的!”
話音剛落,眾人都迅速離席下樓,往著秦凡的方向奔去。
話說當時,秦凡等人眼見已至春風如意樓,卻意外地聽見了一聲叫嚷,兀自心頭一震。
許喁喁笑道:“我沒有聽錯吧,先前那一聲殺豬般的嚎叫,是程三少爺喊出的吧……”
周元凱也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認同了許喁喁的話。
話音剛落,卻見到程處弼奔勢如離弦的火箭,威力著實驚人,秦凡驚覺時,他卻是跑在了自己的跟前,然後一把抱住了秦凡,嘴中嘟囔:“兄弟,你依然沒有死,那是太好了!”
這擁抱的力量,讓秦凡辛苦得直埋怨。
現在的光景,秦凡倒是覺得有幾分似曾相識。
昔日吐谷渾,在慕容伏許的慫恿下,雙方展開了武鬥,噶爾茹假公濟私,對秦凡不利。
秦凡、許喁喁不得不逃到了青海湖的鳥島上,暫避其鋒,後來他們得以脫身,在伏俟城東外和大部隊匯合,當時,程處弼也像現在這樣,心中興奮,死抱住秦凡。
許喁喁皺紋:“你這個傢伙力氣大,激動過了頭,能夠活活地把我公子給勒死。”
“怎麼可能,我的秦哥兒福大命大,咋麼會這麼沒用的呢?嗯,不對誒——”
程處弼趕緊鬆開了秦凡,目視旁邊的許喁喁,不由得目瞪口呆:見到鬼了,這不是喁喁嗎,怎麼變成姑娘模樣了,也太漂亮了啊……
這時,楊夕等人走了過來。
他們中絕大多數人都認識許喁喁,即便王曉東聽過秦凡貼身劍侍的事蹟,一人之力,吊打吐谷渾不懷好意的使者,耀武威于軍前。
當發現許喁喁女裝打扮時,不由得懵了。
程處弼死盯著許喁喁的胸脯,一副似要動手檢驗的樣子。
楊夕也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即便大家都是女子,但還是不宜作出這般不尊重人的行徑。
許喁喁的羞恥心讓她後退了一步,輕咬住銀牙,道:“程三少爺,請你自重,若你敢對我無禮,你哪一隻手碰我,我的劍就削掉你那一隻手啊!”
程處弼清楚許喁喁劍藝非凡,立馬煞住了內心瘋狂的念想,笑容慘淡道:“對不起,是我失了計較!”
他目視秦凡,似是想在發小好友身上,求知真相。
秦凡點了點頭,確定了喁喁是姑娘的身份。
程處弼目視秦凡,道:“好秦哥兒誒,古人金屋藏嬌,你倒厲害了,學會這一手欺瞞世人!”
秦凡道:“抱歉,我非有意欺瞞。”
他看著孔丙丁兄妹,歉意頓生。
秦凡剛要說一些什麼時,楊夕笑道:“咱們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做什麼,先進入酒樓再說罷!”
程處弼打了一個哈哈:“對,趕緊招呼咱們的秦哥兒,萬萬不能夠怠慢他啊!”
周元凱眼見任務完成,已經將眾人朝思暮想的秦公子帶到,正要離開,但秦凡一把扯住了他,道:“咱們是兄弟,不要見外,一塊上樓去喝一杯再走!”
盛情難卻,周元凱自是不會違逆了秦凡的好意。
於是一行人回到原先眾人的房間來,跑堂為秦凡等三人送上酒食。
在秦凡的帶頭下,大夥們坐到一塊兒,無拘無束。
像程處弼等一夥人,各有自己的生活軌跡,壓根本上是一輩子都不會認識對方,皆因多了秦凡作媒介,結果可以坐到一塊兒。
程處弼笑道:“秦哥兒,你們是怎麼安然回來的,趕緊將那天境況,和咱們說上一說。”
秦凡笑著和大夥們分享,聽得大家直贊秦凡、許喁喁福大命大。
程處弼下笑道:“如果上天再有一次機會,我一定要和秦哥兒一塊兒經歷這一趟大追殺,實在太刺激了。”
秦凡、許喁喁對視一眼,心裡還真的不想讓他參與。
楊夕忍不住笑道:“我勸程三少可別那麼地想,你軀體沉重,自家好馬都給累癱了,你讓秦哥兒是自個兒跑,還是回頭來救你呢?”
秦凡嘆息一聲,目視孔丙丁兄妹。
一些過失,縱然和自己無關,但也不能置身事外。
他捧著酒盞,避席道:“二位,我不在京城的一段時間,可把你們糧行生意給坑慘了!”
孔丙丁站起身來,擺了擺手,道:“秦公子,你也不想如此,生意一事,有賺有虧,我糧行一時之得失,並不代表什麼。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那是宵小之輩在嫉妒,而給你使絆兒,像公子你為百姓謀福祉,如此豪情盛慨,卻被如此對待,我才深深地為你感到不值。”
孔心月也笑道:“現在秦公子回來了,秦公子坦坦蕩蕩,只要證明清白,我們的糧行不就又能重新開業了?”
許喁喁至今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在楊夕的闡述下,才知道有人這般造謠坑害公子。
她咬牙切齒道:“此事一定要查清楚明白,還我公子一個公道,待水落石出,還得要好生追究那一些散播謠言的壞人。”
秦凡笑道:“我明天一早便到光祿寺述職,順而入宮和太子殿下交代清楚情況,全力配合調查。”
程處弼笑道:“明天,我隨你一塊兒進宮吧!”
秦凡擺了擺手:“事情和你無關,我和殿下證明清白,兄弟用不著和我蹚這一趟渾水。”
現在的秦凡倒像不祥之物,誰和他一起,或多或少會受到牽連。
程處弼剛要說什麼時,楊夕點頭,道:“你好好地當你程三少爺,不要再橫生枝節。”
王曉東點頭道:“目前僅僅是一些好事者的風言風語,沒有實際證據,證明秦典薄收受孔老闆的賄賂,大理寺也無下發批捕秦典薄的公文,一切尚是留有餘地。”
他又目視秦凡,道:“秦典薄,你之前說了,你和一幫兒吐火羅人將那一個茹老大給擒獲了?”
秦凡點了點頭,道:“囚犯現在義寧坊烏門老闆之處,那一家門店,我們之前曾去,那茹老大武功高強,驍勇異常,煩請閣下與京師武侯鋪不良人,如要救他緝拿歸案,得多帶人手。”
王曉東笑道:“謝秦典薄提攜之恩。”
協助緝拿這一類身負大案的犯人,縱然沒立大功,但能立名。
一場相識,秦凡將功勞分一些給王曉東,無可厚非,秦凡主動言述此事,也想讓王曉東將惡人逮捕,送至大理寺。
王曉東又道:“還有一事,想和秦少爺說。”
王曉東看了一眼孔丙丁,道:“算了,還是你來說吧!”
秦凡苦笑不已,心道:大家兄弟,有話直說罷,用得著這般推來推去?
孔丙丁支吾道:“昔日我們動身去尋寶,在華山外的天坑溶洞下,我們和司馬德鍾,一共有四股勢力,你記得嗎?”
程處弼又是猛地一拍大腿,道:“當時秦哥兒出潼關外是去尋寶的啊,據說死了蠻多的人,那經歷也太刺激了,我痛恨自己沒有跟著去啊!”
楊夕道:“欸,你不要多廢話,讓人家把事情闡述清楚。”
秦凡一陣沉吟,回憶那時的事情。
他、孔家兄妹,以及司馬德鍾、吳志達等,算是第一波。
而和他們對立的,便是裝神弄鬼的噶爾茹、樓抑、曲靈消等人。
以渡邊太郎為首,想來分地下寶藏一杯羹的東瀛人,算是第三波。
第四波,是李景泰和他一幫身手矯健的弟兄,他們都是幷州都督李勣將軍的部屬。
秦凡問道:“噶爾茹等人已是甕中之鱉不足多言,而那一批東瀛人在當時就死了個精光,你說的第四撥,是關於李景泰的人對吧?”
王曉東點了點點頭:“沒錯,我們見面之後,前往溶洞下,你所說的,場上除卻了一堆東瀛人的屍體,還有一些身份不明朗的漢子,他們擁有軍中制式裝備……”
秦凡道:“這一些漢子為首的長官,叫李景泰,估摸著被溶洞水坑下的巨蟒吞得屍骨無存。”
當時,他本人也在水下,十分兇險,生死就是一線之差。
“當時,秦公子給我們的線索,是幷州李勣將軍的手下。”
王曉東又道:“但是我們將漢子們擒獲後,無論怎麼審訊,他們對自己的情況,可謂是隻字不提,我們以為他們身中奇毒,尚不能祛除,神志不清,並沒有多管。在回程途中,以及在大理寺裡,他們相繼咬舌自盡,或投井……總之沒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現場的人,都蹙眉了。
他們一死,死無對證,幕後真正指使之人,得以保住了,從而逍遙法外了。
許喁喁苦笑道:“他們是非不分,太愚忠了,令人感到可惜。”
秦凡苦笑道:“也許這是士為知己者死,大義所在,這都是一些硬漢子。”
王曉東道:“秦典薄,你要當心,這些漢子二話不說,甘願赴死,可見他們背後那一個人能耐非常地大。第二,那想害你的人,也許汲取了教訓,從此偃旗息鼓了,但誰都不能保證,不會繼續加害你。”
“話已至此,那我先帶人去逮捕那茹老大了,先行離開。”
王曉東向眾人拱了拱手。
眾人且飲數杯,也分別而去。
秦凡得到了一個大訊息,縱然他想潛躲起來,那始作俑者未必肯放過他。
也許不少人喝多了幾杯,幾個人都想如廁,秦凡想去。
周元凱上前攔截道:“秦公子,我有一事,也想和你闡述,但就是覺得不太便利……”
“怎麼了?”
秦凡心道:漢子不會是缺錢花,想問我借錢吧?
理論上,自己前一些日子已經給了他一塊銀錠,不會那麼快就花得七七八八了?
秦凡仗義疏財,倒伸手摸向了自己袋子。
周元凱道:“公子,前一些日子,我在北城郊外潛伏河道下捕捉鱉魚,當時雨水傾盆,發現有一名身披箬笠的漢子鬼鬼祟祟地靠近。他將身上箬笠等衣物鞋襪褪脫掉,連假髮也給摘掉了,露出一個大光頭,躍入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