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喁喁急問:“燒妹,我的一隻並肩王,你不會告訴我,你不管它,沒將它帶出伏俟城吧?”
許喁喁很滿意和秦凡在小西山島嶼上,風光旖旎、心曠神怡的經歷,但唯獨覺得對不起這一位毛孩子,讓它孤孤單單。
“我怎麼可能棄置可愛的一字並肩王在異國他鄉呢?它生是大唐貓,死是大唐鬼。它想念你們都快一宿,現在才在帳裡,闔眼瞌睡。”
“它那也太乖了,趕緊帶我去看看它。”
“……”
兩個姑娘見面後,徑直往內帳而行。
契苾何力上前欠身致歉:“秦副使,請原諒我,當時只能丟下你和喁喁。”
秦凡趕緊攙住他:“理解,理解,我知道大夥們目今的無奈,契苾大哥作為一團之首領,斷然要看顧全團上下的前景,不可以婦人之仁,我們易地而處,也會和你抉擇相同。”
劉大亮這時也從人群中擠了出來,笑道:“我昨晚夜觀天象,運籌推算太乙數,自是見到秦公子將星,煌亮高照,他哪裡像是短命的傢伙?”
文禮斌也點頭道:“我就知道我們秦典薄,吉人自有天相!”
“……”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表露了對秦凡的思念。
人群中,只有侯長方並非如此,他咬牙切齒,憤懣不已,原本以為秦凡會是大劫難逃,被慕容伏許弄得一命嗚呼,秦凡一死,他不就可以上位了麼,但哪裡可以想到,最後反而是空歡喜一場。
“天啊,這一匹馬,怎麼那麼地眼熟,像是在哪裡曾見過!”
成員中,不知道是誰叫喚了一聲,將大夥們的注意力,陸續地轉移到了馬匹身上來。
除卻許喁喁的黃驃馬,秦凡牽著是另外一匹皮毛亮白如雪的駿駒。
程處弼一眼給認出來了,道:“那不是慕容伏許的坐騎嗎?”
秦凡被噶爾茹追打,盪開東面陣腳而逃,慕容伏許迅速去追,騎的馬正是跟前這一匹。
青海驄高大神駿,四肢矯健修長,鬢白如霜,高傲瀟灑,奔跑起來真如御風那般,讓人越看越發喜愛這一匹帥馬,記憶深刻。
青海驄希望跟隨秦凡,從鳥島上的小西山跟著漫遊而來。
“難道是慕容那廝自知理虧,送給秦副使的賠禮?”
“……”
秦凡笑道:“感謝大自然的饋贈,這一匹青海驄和那慕容殿下無關。”
有人道:“不對,如此良馬,那慕容殿下怎麼可能會輕易放過?秦公子,你不會是將噶爾茹、慕容伏許先後給殺了,然後奪走他們的坐騎吧!”
另外有人道:“怎麼可能,我們秦公子的武功,哪裡會那麼厲害?”
“我覺得秦副使不會不懂武功,而且非常不錯,只不過深藏不露罷了,難道你忘記他的父親,可是以衝鋒陷陣著稱,唐朝單挑幾乎天下無敵的翼國公麼?”
“對哦,我都差點忘記了這一點了。”
“……”
眾人滿口誇讚起來,將秦凡吹捧得有如天神一般。
秦凡急道:“諸位,我真的不曉武功,否則也不會被那吐蕃武將噶爾茹,給追得落荒而逃!”
眾人心道:沒錯,慕容伏許怎麼也算是一國的王爵,如果真被殺了,現在吐谷渾多半舉行國殤之禮。
秦凡笑道:“他的坐騎,只是碰巧讓我給得到而已……”
秦凡心道:慕容伏許如果知道他的愛馬,落在了自己手上,心情估計會氣到爆炸,他性格乖張暴戾,將青驄馬取回後,很有可能便會將它給處死,與其讓他暴殄天物,不識好歹,還真的想將這一匹青海驄,給騎回長安。
程處弼笑道:“青海驄在秦哥兒你的手上,那麼就是你的了。總之,秦哥兒,你可賺到了!”
古時候,有千金買馬骨之說,更何況是活生生的一匹千里馬?
眾人越發豔羨。
眾人俱是歡喜,為秦凡、許喁喁洗塵接風,不在話下。
秦凡等人漸漸地放鬆了警惕,琢磨慕容伏許有他汗兄的督導下,不曾再帶人馬來尋他們晦氣。
眾人翌日,高速行軍,步入歸途,因為老馬識途,而且任務已成,卸下了千斤重擔,走得比來時輕鬆。
只不過,秦凡明白許多時候,事情的表面一切風平浪靜,但發展到最後,是否真能如人所願?
這得問天了!
眾人重新走回庫庫諾爾嶺,煙嵐雲岫,尤其文禮斌、劉大亮等人,之前被海心王叱幹崽給挾持了一路到伏俟城,提心吊膽,朝不保夕而萬念俱灰,現下安然爽朗,感概尤深。
別的關隘,秦凡等人投其所好,以財物賄賂之,那一些守關將領們都會網開一面,沿途開關放行,現在他們歸程,同樣輕輕鬆鬆。
昔日第一關犬牙寨,可是和別的關隘不同。
寨上守將万俟摩可貪得無厭,縱然秦凡等人獻出了一部分糧食,還是想趁火打劫。
昔日為了從此關走過,秦凡想出壞點子,對付彼方守將。
當然了,秦凡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雙方的矛盾結下了,至今不曾解決,眾人都覺得回行,再次經過犬牙寨時,寨上的守將,必然會為難他們的。
侯長方仰望雄關峻嶺,口含一根芒草,道:“我發現我們東行而來,最大的敵人並非是慕容伏許這等吐谷渾人,而是第一險關的万俟摩可、休屠儲,追根究底,就是因為某人自足聰明,故意把事情辦糟糕!”
侯長方故意地在說風涼話,意欲挑起了大唐使團的成員們對秦凡的不滿。
很多人就愛幹這一類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包括侯長方。
程處弼忍不住道:“呔,我說侯長方啊,你這個傢伙是不是腦子灌水了啊,人家是故意為難我等,如果沒有我秦哥兒設局兒,咱們哪裡能一路過關斬將啊?說不定早早就得灰頭灰臉地回去,被唐皇責備,讓百姓們哂笑了。”
程處弼這話,的確是在理,眾人都是站在秦凡一方,不把侯長方的風言風語當一回事。
契苾何力嚴厲地道:“長方啊,從今天起,不利於我們使團內部的話,就別說了,目前這是最後的關隘,我們設法過去。”
眾人摩拳擦掌,但一時間也沒有很好的法子。
秦凡笑道:“有一個詞叫負荊請罪,你們將我捆住了,說我是來認錯,如果万俟摩可、休屠儲還生我的氣,我們有相當大的機會到山寨上。”
契苾何力苦笑道:“秦副使,你這一個建議十分地不好,我們俱是一體,情同兄弟,大夥們艱難來回,抵達此處,你讓我們出賣你,押你上山,這無情無義,和畜生無誤解。”
程處弼也是拍著胸口,大聲道:“秦哥兒,你無需作出犧牲,你放心,我掄斧開道,打這個頭陣,直接登上他們寨子,殺穿他們所有的防線!”
只有侯長方在小聲嘀咕:“我們真的是可以犧牲秦凡這廝而達到目的,為什麼偏偏要走上這一條讓所有人流血流汗要死人的路呢?”
侯長方說的這一番話很小聲,但還是讓身邊不少人給聽見了。
程處弼暴起,想揍這一頓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但被劉大亮、文禮斌給攔截住了。
李僵蹙著眉頭,向侯長方眼神示意,讓他不要多話。
秦凡有恩情於他,如果他和侯長方不是主僕關係,現在就動手削平他腦袋。
秦凡淡淡一笑:“我負荊請罪是裝模作樣,假如局勢不利我等,你們看著辦吧!”
眾人心中頓時明白了。
他們只要能上到寨子上,避免被居高臨下,受地勢所礙,先機已算被佔據。
犬牙寨裡計程車兵常年駐守邊關,內心厭戰,雨水豐沛,山路泥濘,作為前哨沿地的第一線,少有軍需補充,士兵又得捱餓受冷,士氣低落。
唐人使團們成員們雖是攀山涉水,明家鄉便在前方,士氣可用,以一敵百,也未嘗不可。
眾人謀定而動。
這一天一大早,万俟摩可那一間滿室酒氣的木建屋,房門再一次被休屠儲給推開,兩個披頭散髮的寵妾,抱著衣服,嚇得匆匆從床上起來回避……
“修屠閣下,你怎麼老是這樣子?”
万俟摩可對於這一位副將平素敬重,此時擅闖,必然有重要之事,也不見怪。
“休屠閣下,你用不著這般一驚一乍,難道是我東方的唐人大軍壓境了?”
万俟摩可酒醒了五六分,他從床榻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從牆壁上拔劍,準備到關隘口督戰。
休屠儲見到万俟摩可如斯勇敢的表現,倒還算滿意,欠身道:“將軍,唐人大軍不曾扣關,請你放寬心。”
万俟摩可舒了一口氣,但又蹙眉道:“莫非關中又缺糧餉了?”
“糧餉已然運至,可支大半夜月之用,料上儘管有點黴溼,但因條件所限,也是難免。”
万俟摩可苦笑地投劍在案上,一屁股坐在席上的蒲團處:”修屠你斷然不會閒著沒事,吵我歇息,你也別賣關子了,趕緊說此行為何……”
“據探子回報,唐人的出使團隊,已然回程,現下抵達我們關隘外三十里。”
万俟摩可眼前一亮,氣道:“上一次,我著了他們的道兒,此番他們再行回頭,得承受我強烈的怒火。”
“其實上一次,也怪不得唐人,他們一行人勢單力弱,不能不自保,而且也沒有刻意地傷害我們一兵一卒,更何況他給我們留下了幾十石穄、粟,以及蔬菜水果,有一定的恩情啊……”
休屠儲說著說著,也就一屁股坐在旁邊的交椅上,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万俟摩可見到休屠儲一臉陰沉,隨即哈哈一笑道:“修屠閣下,我到是何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也不抱仇找他們麻煩了,你著人準備酒果肉食,為他們洗塵接風,送他們出關便好。對了,他們上次送的那一批糧食,可別想讓我們討還了。”
休屠儲嘆息一聲,不置一言。
万俟摩可被弄得糊塗了,道:“修屠閣下,我放了他們又不是,難道你贊成,我要和他們廝拼?”
万俟摩可既是一寨之主,斷然有一定謀算,蹙眉道:“現下狀況和上一次不同,這一些唐人從伏俟城回來,必然得到了汗主國書,攜有對兩境萬民利好的條件,我們將他們當場殺害,那麼後果難料。”
休屠儲又是一聲嘆息,万俟摩可給弄得模糊了,這一些唐人究竟是殺,還是放!
“你看看這一些東西!”
休屠儲拋了一物,給万俟摩可。
那是一個尾指大小竹筒。
万俟摩可揭開了筒子檔蓋口,裡頭有一份白帛,他低頭用牙齒,咬住帛巾一角,將之拖將出來。
那一份帛巾只有巴掌大小,上邊寫了好些文字,万俟摩可看了後,也是嘆息,良久之後,才道:“我算是明白,閣下為何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這一樁事情難辦啊,我們真要聽他的話嗎?”
休屠儲道:“万俟將軍,你是我們寨裡的主將,一切由你決定。”
“這……這人太不可理喻了!”
休屠儲依然默然不語。
万俟摩可一陣沉悶,咬了咬牙,道:“成,我們先到峰口,看看唐人再說!”
“……”
秦凡為了迷惑寨上的戰士們,讓許喁喁捆住了他雙手,坐在青海驄上,和程處弼等先鋒隊伍,走在隊伍的最前頭。
程處弼笑道:“我想吐谷渾人豪情豪邁,過去不愉快的事情,早已煙消雲散,秦哥兒,你又何必自縛,多此一舉?”
說著,他便想幫秦凡鬆綁。
秦凡表示,道:“你可別急,咱們先上山再說。”
山寨高處,休屠儲指著前方的秦凡,對万俟摩可道:“大家可都聽說了嘛,那一個叫秦凡副使似乎被族人所針對,捆綁著雙手,被推搡著往前走。”
万俟摩可一副勘破世情的模樣,道:“為了博取我們原諒,唐人卑躬屈膝而內訌,只不過他們這麼做,可不怎麼地道。”
休屠儲嘆息道:“他們欲求全功,是迫不得已才會如此,兩國交鋒,不斬來使,我們就此將他們殺之,那又何嘗道地?”
万俟摩可沉悶不語好一陣子,看著蟻聚已至的唐方使團成員,當真是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