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居然一點事都沒有?
祿東贊、噶爾茹都是一陣訝異。
不同的是,祿東贊是驚喜,而茹老大大震驚中,夾雜有三分慍怒。
秦凡身後的那一套墨氅後的金屬甲,為他卸去了茹老大掌擊的七八分力道,茹老大一掌偷襲之後,秦凡的狀態漸漸地得以調整,他背脊生疼,並不曾受到重傷。
秦凡淡淡一笑:“茹老大,你以後想和我打招呼,沒有必要下那麼重的手,我脊背全身骨頭都讓你給一掌打散了,你的手還好吧!”
噶爾茹強裝硬氣,道:“想不到你的大氅處,居然內藏金屬甲板,實是卑鄙!”
秦凡、契苾何力心裡暗暗好笑,這個傢伙背後偷襲,難道手段,就是光明正大?
契苾何力道:“你們若要訴諸武力,我當奉陪到底,實是沒有必要將惡氣,撒在我秦賢弟身上來。”
慕容伏許笑道:“久聞漢人言,一漢敵五胡。武功高強,令人瞠目結舌,但我萬萬不服!”
秦凡暗暗好笑,心道:你不服氣也不成,昔日你都打不過我家喁喁,要知道喁喁還是一個女孩子。如果你碰到的是我父親巔峰時,或者尉遲敬德這一類擅長衝鋒陷陣的猛將,說不定一個回合,就能將你打死……”
契苾何力道:“漢翰雄風,讓人嚮往,然而我鐵勒族勇士也是不遑多讓,如果你若不服氣,我可以陪你練上一練……”
秦凡一愕,低聲道:“大哥,他們故意使壞,無非就是想武力相辱,你可千萬彆著了那渾人的道兒。”
契苾何力搖頭道:“賢弟,這一些人並不欲與我大唐和談,屢屢謾罵欺凌,我等與其忍氣吞聲,不若振作奮起,給予他們迎頭重擊,教他們不敢小覷我等!”
秦凡點了點頭,契苾何力說的有理,他雖然是統御千軍萬馬的將才,但兩將交鋒,純粹就是力鬥,他能成嗎?
果然和秦凡所想的那樣,慕容伏許笑道:“契苾大使和噶爾兄一對一的比試,這固然有看頭?我倒是有一個建議,來一場大比武,你們大唐使團挑三員大將,我們吐谷渾也來三人,公平一賽,諸位看如何?”
這一次的比武,其實是不公平!
唐營戰士,一路疲憊,而且本為出使,並非戰爭,出國者並非最強的一批武士。
慕容伏許能聚集他們國中,最能打的武士。
此消彼長,恐大唐的將士不是對方之敵。
“吐谷渾當讓我一個名額,我要挑戰你們使團中最強的武者,還有——”
茹老大戟指秦凡,道,“你莫要畏刀避劍,我也允許你也下場,我以二敵一,讓你心服口服。”
祿東贊急道:“哥哥,你雄視吐蕃,武功幾乎無可匹敵,但天竺高僧智廣長老曾勸誡,毋得殺戮太過,以免你墮入阿鼻地獄……”
茹老大笑道:“我平生嗜武,若逢一敗,死而無憾,更何況與大唐使團高手比武,只為切磋,並無廝殺之念,贊弟,你不要多心了。”
話雖如此,但茹大佬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慄。
秦凡蹙了蹙眉頭。
司馬德鐘的手下頭號高手吳志達,可以和金吾衛王曉東鬥個旗鼓相當,但吳志達和茹老大相拼,三招不到,就被打得落荒而逃,當然了,當時也許吳志達,但這個茹老大的實力,不簡單啊!
不過茹老大指著鼻子,明擺著要挑戰秦凡,秦凡若是求饒避戰,怯戰屈服,自問也做不到!
慕容伏許就是樂見如此,拍手道:“我既為汗國天柱,當為首席裁決者,三天之後,在西城外十里的草原上,我們雙方比鬥!”
不得不說,慕容伏許很聰明,也許意識到唐人手段,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懂得躲起來了。
慕容伏許又道:“我將上稟告我汗兄此事,我汗兄必然歡喜不已,屆時伏俟城外,高手浩蕩盛戰,得勝者,賞金一秤,銀一斗,勇士之名,天下皆知!”
秦凡苦笑不已,心道:不得不說,這個慕容伏許的營銷手段是不錯的,短短几句話,帶出豐沃的名利報酬,讓人聽了熱血沸騰。
只不過,秦凡倒覺得誘惑不小,但也得有這個命才能享受得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契苾何力拱了拱手,道:“告辭!”
秦凡、契苾何力回到了外城東角方院,眾人都歡歡喜喜地圍攏上來,詢問此行結果何如。
契苾何力將他和秦凡之前,遇到的情況一說,人人均是氣得摩拳擦掌。
雖知是吐蕃中人挑撥離間,但如果吐谷渾人沒有與大唐人為敵的念頭,又怎麼可能會從中為難?
程處弼咬牙切齒地嚷道:“又是慕容伏許這個混賬東西從中作梗,昔日我們就不該放他離開大唐,將他擒下梟首示眾!”
秦凡笑了,心道:如果當時大夥們真的把慕容伏許殺了,現在咱們就用不著大費周章,出使來吐谷渾了,兩國直接交兵。
程處弼道:“我將親自下場會一會慕容伏許。”
昔日在演武場上,程處弼先和侯長方惡鬥了一場,以致到後來慕容伏許領人踏營時,程處弼再戰慕容伏許,奈何力怯而惜敗。
程處弼一直都想找回面子,此時意識到機會難得再有,自是當仁不讓。
秦凡搖頭道:“慕容伏許明確表示自己不會下場,只會中立,充勝負的裁判者……”
程處弼嘆息:“可惡,這一個傢伙懂事了啊,多半被我們的喁喁給打怕了。”
契苾何力道:“屆時比戰,我們承諾共賽三場,我和秦副使都被點名了,必須要下場,現在隊伍中另需要兩名選手,不知道哪位弟兄誰願意參賽?”
許喁喁蹙眉道:“為什麼一定要我家公子下場?”
秦凡斯文得很,打打殺殺,並不適合他。
許喁喁又道,“而且三場一對一的比試,每方只派三個人,現在己方下場的有四個人了?”
眾人也是納悶不已。
契苾何力道:“有兩場比試,是對手之間單打獨鬥,還有一場,是一員名叫噶爾茹的吐蕃使者,逮住秦副使不放,非得讓秦凡和另外一名武將加入,他說要自己以一敵二。”
秦凡道:“諸位,實不相瞞,在唐時,我和吐蕃使者噶爾茹曾鬧過矛盾,噶爾茹點名讓我出賽,為的是一報私怨。”
眾人恍然!
秦凡道:“他武功奇高,深不可測,如果同伴們下場遇到噶爾茹這樣的狠人,那是既分勝負,也得接受他的無差別攻擊,生死立判。”
秦凡這麼一說,無非點明情況並不樂觀。
程處弼道:“我建議,由我替代秦哥兒,接下噶爾茹的那一場,會一會那廝。”
秦凡苦笑地搖了搖頭,在他看來,茹老大久經沙場,程處弼還很年輕,勝率八二開。
姜風、姜雨一直感念秦凡的提攜恩情,異口同聲應聲道:“我願意出戰!”
一名年輕的驍將也道:“我也願意!”
“……”
同仇敵愾,絕多數的驍將,均不希望看到有外人,處心積慮欺負自家兄弟,而且秦凡在他們的隊伍中,可是靈魂人物,挺身而出不曾有絲毫猶豫,大廳內群情洶湧。
秦凡心中感激,但同時清楚那一個茹老大的厲害,擔心會把自家的兄弟給坑慘了。
許喁喁湊近秦凡,道:“公子,還是由我和那一個叫噶爾茹的人鬥一場吧!”
秦凡沉吟不已,許喁喁是目前他們使團中,唯一可敵噶爾茹,勝率可達五五開的人。
但許喁喁是女生,他不忍心見到她受傷……
程處弼對許喁喁道:“還是我下場,你要保護秦哥兒,不是嗎?”
許喁喁一愕,程處弼什麼意思?
只要她下場,將噶爾茹給殺得人仰馬翻,那麼她家的公子也用不著下場廝殺了,不就是保護了公子了麼?
但此時,程處弼意味深長地暼了侯長方一眼。
這三場比試中,他、契苾何力、許喁喁分別都下場,萬一不幸都受傷了,侯長方、李僵主僕若是對秦凡使壞,誰人能制止?
對於秦凡而言,不止有外患,還有內憂。
侯長方獨處一隅,不曾發言,也感到納悶,秦凡的人設,一直是和和氣氣的好好先生,他究竟幹了啥子事情,為什麼遠在千里的吐谷渾,還有他的敵人?而且那一個噶爾茹居然還是來自吐蕃的……
侯長方看著程處弼不懷好意的眼神,也急著表明心跡,道:“我也願意和秦副使並肩作戰。”
李僵表示願意獻出綿薄之力,他是感念秦凡的贈藥之誼,願意報這個恩情。
主僕均願意上場,但相較之下,侯長方便難說了,像是趕鴨子上架。
程處弼笑道:“還是我和秦哥兒一塊兒好了。要知道,古往今來,多少梟雄文韜武略,戰功卓著,卻無能成就大事,在緊要關頭時,被弄得一蹶不振,不是因為自身問題,純粹是因為身邊多了酒囊飯袋累事……”
酒囊飯袋?
侯長方一愕,程處弼是在奚落自己吧?
不過想到之前,他背刺李闊,的確給人這樣的印象……
侯長方氣得咬牙切齒,剛要說什麼的時候,秦凡急止道:“這樣決定好了,處弼兄弟和我一塊對戰噶爾茹!姜風大哥,剩下的兩場比拼,得拜託你和契苾將軍應敵了。”
姜風上前抱拳道:“放心,我當全力以赴,不會辜負秦副使對我的信任。”
三局兩勝制。
秦凡自忖和茹老大一戰,不需要戰勝對手,他和程處弼只要不曾受到大的傷害,那就沒有所謂。
至於取勝之功,有賴契苾何力和姜風。
還有三天的時間,大夥們摩拳擦掌,都爭搶要幫契苾何力、程處弼、姜風三人陪練,甚至都想著將壓箱底的絕招教給他們。
秦凡並沒有練功,他腿上有疾,本就不良於行。
武功一道,日積月累,哪裡有可能一蹴而就,何必臨急抱佛腳,徒增憂慮?
至此,他們待在外城東角方院一帶習武,反正吃喝俱由著伏俟主城方提供,期間祿東贊領人,攜來犛牛肉、松茸、雪蓮、藏紅花等吐蕃特產,表示賠罪。
秦凡並不清楚,祿東贊此時是真心,還是假意。
如果說他們吐蕃人,不對大唐有覬覦之念,斷然不可能。
但如果說這是假意,又似乎將祿東讚的真誠的歉意,給拒之千里。
大唐人本來就是豪邁好客,清楚和秦凡交惡之人是噶爾茹,而非祿東贊,不可能恨屋及烏,對他抱有敵意。
祿東贊溫文有禮,一表人才。
一眾使團者對他,倒也是十分地欣賞,眼見對方攜厚禮而來,來而不往非禮也,亦將隊伍中的人參、黃芪、三七等名貴藥材相贈。
約定比武的最後一天,月上半空,月深人靜,東角方院外,有客求見,說是要面見契苾何力、秦凡。
秦凡心中詫異,他們大唐人在吐谷渾是客,怎麼還有客人見他們,這當中有詐?
契苾何力、程處弼這一些天一大早就起床練功,早早就歇下了,而秦凡也準備入睡,為了不耽誤同伴的歇息,秦凡讓客人來自己的屋子來相見。
許喁喁本想歇息,聞訊之後趕來,按劍一直守護秦凡之側,以策安全。
秦凡發現,那是沾罕東和他幾個手下。
他熱情地笑道:“諸位,按照約定,你們帶我來到了伏俟城,我等恩怨兩清了,現下你們怎麼又來了。”
沾罕東拱手道:“秦副使,我知道此行多有唐突,但不來找你,良心過意不去。”
“什麼意思?”
沾罕東道:“前一些時日,感念秦副使以及一眾將士以禮相待,我心甚為安慰,後來入宮嚮慕容汗主述職,聽得汗主之弟和海心王殿下議論一事。”
秦凡蹙眉:海心王,他會是誰?
秦凡曾聽野史闡述,吐谷渾效仿中原王權,誇呂之後,他後裔子弟,以及國中有功之臣,多有封納王爵,他們的封王者的數量非常多,因為史料佚失,秦凡對他們的記錄所知倒是不詳盡。
沾罕東道:“這個海心王名喚叱幹嵬,所統部族有兩千餘戶,是我們汗國中最強悍者,曾經一人面對狼群,殺掉狼王,毫髮無損。”
秦凡苦笑道:“看來,那一位海心王多半是讓慕容伏許招來,應對明天的比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