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燒妹道：“我懂得怎麼做了，等一會兒，你便和秦公子卿卿我我，由我支開程處弼那一個傢伙！”

秦凡先前想化身鵲橋，為好兄弟程處弼玉成好事，結果沈燒妹也想幫他和許喁喁。

許喁喁搖了搖頭，他清楚自己和秦凡身份上的差距，道：“我在此先寫謝過燒妹的好意，一切順其自然吧！”

沈燒妹笑道：“很多事情，需要爭取，如果一昧地強求順其自然，那麼秦公子就是別人的緣了……”

“好了，你別吵了，你先出去招呼他們，我去洗林擒、熱冬果，給秦公子潤潤喉嚨。”

林擒，又被稱為沙果，果子成熟之後，呈現嬌豔欲滴的鮮紅色，薔薇科蘋果屬科。

熱冬果，也是梨子的一種，黃澄澄。

大隊人馬自從湟水谷地以來，便見到山坡、山谷等地，隨處有種林擒、熱冬果等富有地方特色的果樹，果子渾圓飽滿，顏色好看。

無論林擒、熱冬果，均是果香濃郁，前者酸甜好吃，安神怡靜，後者潤喉，滋養肺腑。

每當大夥們休整時，秦凡曾沿途採擷過果子，供給出使團的成員們品嚐，反正許多成員都是首次品嚐這一類水果，秦凡的存在，給了整一支隊伍品帶去了甜潤甘美的滋味。

其中許喁喁、沈燒妹最受照顧，秦凡採擷下來的水果，她倆吃得最多。

許喁喁記得這一些水果的品相，偶爾在隊伍之後，因為不受拘束，也曾採擷來品嚐。

秦凡交代了，以後見到新鮮鮮豔的水果，先不要急著嘗試，也許有毒，一旦中毒，無藥可救。

許喁喁點了點頭，深信秦凡的識見，也明白秦凡並非危言聳聽，只採擷秦凡給她品嚐的林擒、熱冬果等，其餘秦凡不曾採擷過的水果，她堅決不去接觸。

與此同時，秦凡發現，二人之前相處，程處弼話非常多，嗓子也很大聲，但越接近許喁喁、沈燒妹的據點時，卻越像小姑娘那樣忸忸怩怩。

秦凡笑道：“沈燒妹只是弱質小女子，又不是大老虎，不會把你吞食。”

“秦哥兒，你真懂得開玩笑。”

沈燒妹此時，溜到帳外，遠遠就和他們打招呼：“你們那麼晚都不曾睡覺，是擔心吐渾的人追上來嗎？”

秦凡揮了揮手，本想說話，但想到了該讓程處弼有所表現，萬萬不要搶他的風頭。

他輕聲道：“燒妹在問話，你倒是吱聲啊。”

“是的！”

程處弼咳了一聲，清清喉嚨，道，“你們待在大後方，我擔心你們會被追兵滋擾，特意和秦哥兒過來，看看情況。”

他笑容僵硬，也許侷促，說話也不順達齊整，不復大方爽朗，和之前判若兩人。

秦凡心道：這個小夥子情竇初開害羞了，在心上人面前表現拙劣，那也是正常，相反談笑風生，才是不正常啊！

沈燒妹笑道：“謝謝，你們有心了。”

許喁喁、沈燒妹也做好了犬牙寨計程車兵，親襲來的準備。

尤其是沈燒妹，大戰在即，她會和大唐使團並肩作戰，使團的人，斷然會發現她存在，她女子身份也會呼之欲出。

當然，除卻生死，那是小事。

馬革裹屍，和大一群大唐好男兒埋葬於斯地，縱然大仇不能得報，也算不枉了。

秦凡笑道：“我有事情想單獨和喁喁商議，麻煩你和處弼兄弟先行迴避。”

“你們有什麼悄悄話，是我不能知道的嗎？”

秦凡只是微笑不語。

沈燒妹不由得嫣然一笑，回過頭來，許喁喁正捧著果籃子從帳邊裡出來，神情上也有幾分忸怩。

沈燒妹做夢也沒有想到，秦凡正是拉攏心思，撮合她和程處弼。

她俏皮可愛，步伐輕盈，湊到了程處弼的跟前，粉嘴呶了呶東南一向的小樹林。

程處弼傻乎乎地問道：“怎麼了？”

秦凡也看不下去了，道：“兄弟，你下馬跟著燒妹，她去哪裡，你就護著她跟去哪裡。”

“對，你的秦哥兒就是聰明，你怎麼傻乎乎的，給大夥們一點空間。”

沈燒妹的聲音清脆悅耳，她不知道的是，給了許喁喁空間，也就是等同給了自己和程處弼，創造了共處的空間。

程處弼如夢初醒，依言下馬，將坐騎安置。

秦凡又囑咐：“對了，把你手上那一柄斧頭，也留下來吧……”

青年男女談情說愛，又非廝殺，程處弼帶著這一把寒光四射的斧頭，那可得多麼地磣人啊！

……

“等等，你們拿水果去品嚐啊！”

許喁喁將果籃子，遞給了沈燒妹。

程處弼、沈燒妹走遠之後，許喁喁倒是十分關切地注視著他。

“公子，你來找我，是怎麼了，難道受傷或者犯病了，沿途上我摘了少許草藥，你來看看有適合的麼？”

星光下，許喁喁英挺眉毛輕微地鎖起，眼眸子銀亮，熠熠生輝，卻透出三分憂色。

秦凡笑道：“沒事，我沒事，喁喁你不要擔心。”

他心道：我何德何能，能讓你如此惦掛我？

“我有兩件事，想和你說的！”

“噢？”

程處弼、沈燒妹已經走入了密林。

秦凡道：“我有理由相信，我家程兄弟，可喜歡沈燒妹了。”

許喁喁小巧多肉的小嘴微微翹起，也是一樂：“這，倒是一樁好事。”

程處弼表面上是胖一點，但闊面重頤，志毅彌奮，英武雄健，比絕大多數男子都出色，在秦凡、許喁喁看來，他和沈燒妹非常登對。

程處弼是程咬金的愛子，李玄運視沈燒妹是掌上明珠，他們門當戶對，如果他們能修成正緣，那可是羨煞旁人。

“第二件事，是關於那一天晚上，你們在河邊休整時，遇到蒙面漢子突襲一事……”

就在秦凡闡述自身狀況時，遠處黑影幢晃，眉間一動，許喁喁也是發現了不妥。

他們眼前發現西邊營盤處，兀地出現了一人一騎，他走得很慢，也許馬蹄位置被棉布給包裹住了，它步伐軟綿無力，顯得不急不緩。

當他湊近後，秦凡、許喁喁都可以清晰地見到他的五官輪廓，那並非是誰，正是侯長方。

侯長方全副武裝，持戟而來，許喁喁下意識地摸向腰間軟劍。

對於秦凡而言，侯長方這一個傢伙的危害度，可是會遠勝從吐谷渾追襲而來計程車兵。

秦凡有許喁喁保護，侯長方雖然是許喁喁的手下敗將，但他此刻胯騎奔馬，手中持有方天畫戟，一身重甲披掛，也配置有寶雕弓與羽箭，集合遠攻近守於一身，幾乎立於不敗之地，但現下許喁喁只披細鎧，一柄軟劍，她還得分神照顧秦凡，此時再戰，未必會是侯長方的對手。

秦凡明白此節，低聲囑咐道：“等一下，侯長方若是不問青紅皂白，像蠻牛那樣奔襲而來，你無需顧及我的安危，當設法將他給做了。”

他言罷，迅速上前揮手笑道：“長方兄，這麼晚了，你還在巡邏營盤啊？”

這樣也和許喁喁拉開距離。

在此之前，李僵可是囑咐過侯長方，不要輕易再去滋擾秦凡，尤其是隊伍後方的馬車，縱然心中對許喁喁的身份，以及馬車上裝載的人，均有疑惑，那也不可輕越雷池一步。

但如果是以往，侯長方一定聽從李僵的囑咐，然而今天不同，後方很有可能有吐谷渾的追兵，他可以名正言順，大大方方地來巡視。

此時此刻，侯長方不住地打量著秦凡、許喁喁二人，目光閃爍。

這一刻，他是惡向膽邊生。

侯長方相信自己實力，如果使壞，驅馬上前，百分百能將手無寸鐵的秦凡當場戟殺。

但他顧忌之人，是許喁喁。

昔日這一位清瘦纖弱，像是姑娘般的侍從，竟能耀武於數萬大軍之前，輕而易舉將武技高超的慕容伏許給殺敗了，此番的表現讓戰神般的尉遲敬德讚不絕口，也同樣讓侯長方心生震撼，至今難忘。

侯長方也許能將秦凡給殺了，但以許喁喁的身手，也能夠大機率會讓他一命抵上一命。

當然，人生要勇敢，勿要被絕望、憂愁所壓倒，侯長方也可以大膽地賭上一把，仗著自己一身精良的武裝，看看能否趁其不意，將二人統統給擊殺。

事後調查，秦凡主僕不幸遇到了吐谷渾的斥候、追兵，力戰而亡身，也是合乎情理之中。

但這個機率比較低。

這一刻，侯長方倒是懷念起被自己刺死的李闊來了！

李闊雖然本事低微，卻是聽話，勉強算是合格的豬隊友，二人今夜聯手，將秦凡主僕二人幹掉，機率會更高。

當然了，如果能將李闊換成了心腹李僵，甚至三人協同作戰，機率會更大了。

現在要不要做掉秦凡呢？

侯長方緊緊地攥住了方天畫戟的長杆，手背青筋迸露。

別瞧侯長方緊張，秦凡同樣心跳加速，甚至能感應得到自己心臟劇離跳動時的噗通噗通聲響。

秦凡又提及：“你家的僕從李僵不是病重了嗎，你還是回去照顧他吧，後方的情況，我會巡視。”

當侯長方想到了李僵，身子不由得一陣顫動。

侯長方心中頓時醒悟，秦凡身畔果真只有許喁喁一人？

瞧秦凡這般有恃無恐的模樣，顯然周邊的密林一定埋伏有後手，這個後手會是誰呢？

秦凡此刻越是淡然自若，泰然處之，侯長方便越是覺得此事不簡單。

秦凡、許喁喁擔心侯長方衝闖而出，就是侯長方何嘗不生怕有其它力量，從斜刺裡衝出，將他給格殺？

侯長方不敢造次，此前手中緊攥著畫戟的手，漸漸地鬆開了。

就在他們相互距離約莫三十步的距離，侯長方不再催馬前行，勒住腳步，道：“我作為出使團隊中的一員，負責大家的安危，為謹慎起見，我特意來後方巡視，如果有相擾之處，還請二位多多包涵。”

“我先謝過長方兄了！”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我家僕人李僵這一些天的確不濟事，我這就回去照顧他，就此別過。今夜並不太平，你們要小心。”

“你也是！”

秦凡、侯長方均是虛與委蛇，彼此也想到凡事以大局為重，今夜真不宜發生內訌。

侯長方策馬離開後，秦凡、許喁喁都是雙雙地舒出了一口氣來。

秦凡道：“我慶幸侯長方可以清醒，沒有選擇自殺毀滅的一途。”

許喁喁問道：“對了，你先前不是說有第二件事嗎？”

秦凡點了點頭，道：“我說的第二件事情，正是和侯長方有關，你有所不知，我敢斷定，那一天和沈燒妹交手的蒙面兇漢，有八成的可能是侯長方。”

許喁喁眼前一亮，道：“我在水下潛伏著，看那一個漢子的形貌特徵，越發感到了熟悉。這麼說來，那天救助了侯長方的人，正是他的心腹僕從李僵？”

秦凡點頭道：“燒妹說，她的飛刀不是沾上了血跡嗎，你前一些天見到李僵在馬背上有氣無力，搖搖欲墜，李僵並非生病，而是腰間被燒妹的刀所傷。”

說著，他嘆息道，“現在他的創口感染，發起熱來，他能否跨過這一劫，還得看天意了……”

古時候的醫療條件不比今日，若無抗生素，外傷得靠個人的意志去硬抗，秦凡只能給李僵道一聲加油。

許喁喁苦笑道：“先前的侯長方不僅僅是忌憚於我，也忌憚另一名下巴有著綿羊厚毳捲毛，五官極其威武，卻不明身份的巨漢。”

許喁喁崇技，在明；髯厚如毳的巨漢是力的化身，卻是隱逸未出。

這都是侯長方忌憚的力量。

就在此時，程處弼、沈燒妹從東南一向的密林處並肩踱步而回，沈燒妹手中提著的果籃的水果，消失了幾個。

秦凡第一時間就笑道：“你們這麼快就回來，不聊久一點啊？”

他仔細端詳著程處弼、沈燒妹的眼神和臉色，倒沒有發現什麼端倪。

沈燒妹笑道：“誒，大晚上的，我還是生怕會被蛇蟲鼠蟻咬著。”

程處弼也點了點頭，但瞧他臉上有幾分笑容，秦凡判斷，二人的短暫相處，應該算是好的開始吧！

程處弼、沈燒妹都不曾知悉的是，他倆進入密林“幽會”的短暫片刻，秦凡可是在鬼門關前溜達了一圈。

不過天幸的是，秦凡可以撿回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