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燒妹臂上生疼,越發地感到可笑,這傢伙怎麼開口閉口都是許喁喁,是暗戀人家嗎?
但人家姑娘家喜歡的人,可是秦凡,他不是自作多情吧?
他是秦凡大少的情敵?
他輸定了!
與此同時,沈燒妹以為這是許喁喁出手救助自己,然而回過身,卻發現那人身高九尺,如同黑塔一般。
許喁喁身段頎長,但和此人相比那還是差了一大截。
除卻秦凡新招的姜風、姜雨兩個獵手,隊伍中,能及得上此人身高,可謂是寥寥無幾。
沈燒妹心道:他會是誰呢?
兇漢此時可是大皺眉頭,他來此處就是想見許喁喁的,現在倒好了,不但許喁喁沒有見著,反而遇到了少女、巨漢各一,相互糾纏。
兇漢覺得,許喁喁怕是妖魔鬼怪的化身,一分為二。
不然,怎麼可以解釋得了,好好一個大活人,在大草原上行軍,卻消失不見了,變作另外兩個陌生人?
但無論是怎麼樣的妖魔鬼怪,敢偷襲他,那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兇漢怒火中燒,撇掉沈燒妹,直撲巨漢。
巨漢就好像看著一個七八歲的孩童,輕蔑一笑,伸手一把揪住了兇漢的衣領。
巨漢韌壯強悍,手腳長粗,顯然精研摔跤術之術,對此有一定的心得。
雙雄角力!
兇漢比不過巨漢力大,竟是立足不穩,被扯得東歪西搖,腳步散亂,但在被巨漢挾制下,兇漢尤然能保持重心的前提下,眼明手快,將那人面罩給一把撥掃開去。
只見那人四十歲上下,眼窩深嵌,眼珠子呈現琥珀顏色,他面呈國字形,濃髯卷角,佈滿了整一個滿腮子,下巴像是綿羊的厚毳捲毛。
這,不是唐人?
巨漢一愕,撫了一把卷髯,對手也是有那麼兩下子的。
他再也沒有藏著掖著,左手扯住了兇漢的衣領不變,另一隻手扯住了對手右邊臂膀,以左腳為羈絆,一撤轉腰身,將兇漢一把扯跌倒地。
那巨漢爆發力也太大了,拉拽間不得有四五百斤的力氣。
許喁喁等人,無不感到震驚。
尤其是兇漢,趴匐地面上時,腹部砸在一塊石頭處,生出了倒海翻江式的疼痛,隱約作嘔。
兇漢此時心裡頓時生了疑惑感,今天夜裡,馬車周邊怎麼會憑空出現了那麼多武功高強之人?
沈燒妹是將門虎女,之前讓兇漢拳拳到肉,打得她懷疑人生,但她眼見兇漢倒地,隨即撲了過去,也想摘掉對手面巾。
出乎她意料之外,一旦近身,草叢中又冒出一黑衣蒙面人,手持鐵鞭,橫掃而來,鞭風呼嘯,沈燒妹急躲時,但還是讓鞭梢掃得鼻頭髮紅。
沈燒妹如果捱了這一鞭,面骨也給被削得裂碎,當場香消玉殞。
鞭者一擊打退了沈燒妹,並沒有繼續糾纏,扶起兇漢。
兇漢冷哼一聲,掙扎從草叢中站直起身。
二人迅速離場。
“別跑,兩個混蛋!”
沈燒妹將飛刀投擲而出。
在鄯州時,沈燒妹狀態平和良好,三五十步餘,飛刀擲出時,鮮少落靶。
就目前,沈燒妹臂膀被打得痠痛,驟遇變故,心潮起伏不定,飛刀自然失卻了準頭。
反正各朝那二人,丟擲了三把飛刀,似乎都沒有能射中對手。
兩個黑衣人遁入草叢中,便成功地消失不見。
沈燒妹大嘆可惡,回身時卻見不到那一個戰塔般的巨漢。
偌大的草原上萬籟俱寂,就像先前的比鬥並不曾有發生過。
此時,溼漉漉的許喁喁大步走了過來。
“天啊,我剛剛是否在做夢啊?喁喁,很疼……”
二人接觸時,許喁喁不小心觸碰到了沈燒妹的胳膊,疼得後者直蹙眉毛,疼痛感讓沈燒妹明白,自己可不是在夢境中。
當掀開了袖子一看,沈燒妹皜雪一般的臂腕一片紅紫。
許喁喁道:“那人太過狠毒了,明知道你是女孩子之後,還要下那麼毒的手。”
沈燒妹打量著她,道:“我也納悶得很,為什麼那人喃著你的名字,你不像是欠錢不還的人,他一定喜歡你。”
許喁喁臉兒一紅:“沒有這樣的事……”
許喁喁對療傷,頗有獨特的見解,急忙取出了從京師帶來的藥酒,給沈燒妹的傷臂塗抹。
沈燒妹倒豎峨眉:“好疼啊!”
許喁喁心裡笑道:你想來吐谷渾,找仇家報仇,小小痛楚都抵不住了?
忽然遠處,傳來了一陣陣有節奏的鈴鐺、馬蹄聲。
這得讓許喁喁、沈燒妹,給重新地心生了警惕。
沈燒妹道:“喁喁,你衣衫不整,先換好衣服吧!”
許喁喁心想也是在理,白衣一閃,竟像是敏捷的大白貓,無聲無息飛也似的鑽上了車廂裡,這讓沈燒妹不得不為許喁喁靈敏的身手而讚歎。
來者正是秦凡、程處弼。
他們靠近馬車時,程處弼笑吟吟道:“妹子,你怎麼眼巴巴看著咱們啊,莫非是程哥我騎在高頭大馬,掄動開山金蘸斧的模樣兒,威風凜凜,讓你心神盪漾了吧?”
如果是以往,沈燒妹聽了程處弼的吐槽之言,以她的性子肯定會和他來一場爭吵,但現在卻是畏畏縮縮,不吭一聲。
秦凡、程處弼也覺得詫異,當雙雙都見到了沈燒妹裸露在袖口的臂膀青紅淤青,隨即從馬背上躍下。
程處弼急道:“夭壽咯,許喁喁這廝人面獸心,覬覦你的姿色,但你抵死不從,他打傷了你不成?”
程處弼一直都認為許喁喁是男子漢,以許喁喁的武功,是可以逼迫得到沈燒妹就範的。
許喁喁忍不住道:“喂,你胡說八道什麼啊?”
她此時換好了一身衣服,從馬車上下來。
秦凡道:“兄弟,我堅信我家喁喁,做不出這樣禽獸不如的事情,背後一定另有隱情。”
沈燒妹蹙眉將先前和許喁喁的狀況,和秦凡、程處弼說了。
程處弼高呼道:“什麼,你先前和喁喁一起下河沐浴,這不是鴛鴦戲水麼?”
沈燒妹、許喁喁都是一陣焦臊。
沈燒妹忍不住道:“你能不能不要那麼一驚一乍的。”
許喁喁道:“我們分開洗,難道就不成嗎?”
沈燒妹道:“你別岔話題,讓我們繼續說下去。”
兩個姑娘注重描述那三個蒙面人的狀況。
許喁喁問道:“你們之前回程時,就沒有見到那兩個形跡可疑的黑衣漢子嗎?”
秦凡搖了搖頭,道:“大夜晚的,草原上可視的範圍少,他們多半潛在了茂盛草野下,我們一時半會,還真察覺不到他們的蹤跡。”
程處弼道:“即便有風吹草動,我還以為是普通覓食的野狼、兔子,我自己又不餓,總不能射殺它們吧?”
許喁喁問道:“對了,你們為什麼到這裡來?”
說一句實在話,秦凡每次送餐給她們後,似乎真的是避嫌了,鮮少留下。
反正她蠻希望秦凡可以多陪她們說說話。
程處弼道,“我當時見到了秦哥兒偷偷摸摸地開小灶,烤湟魚給你們吃,我蠻好奇這滋味如何……”
原來是程處弼嘴饞了,然而秦凡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程處弼提議過來瞧瞧。
也許沈燒妹、許喁喁還有吃剩下的烤湟魚呢?
許喁喁苦笑道:“你來得太遲了,你也知道的,我家公子的廚藝一流,他烹調的美食,我們從來都是吃個一乾二淨。”
程處弼苦笑地嘆息一聲:“明天,秦哥兒再烤魚,我預定了。”
許喁喁忍不住道:“你這人不安好心,你也別煩著他給你做烤魚,如果整一支出使隊的隊員,都要求公子烹調魚兒給他們吃,量大管飽,那豈不得累死他?”
許喁喁倒是像是心疼自家丈夫的小娘子,沈燒妹不由得笑了。
秦凡苦笑道:“有機會吧,待回到了長安,雖然不一定能購置到有湟魚,我再烹調其它類的河鮮、或海鮮給你品嚐,味道同樣一流。”
“秦哥兒,你越說,我現在越是想現在品嚐你的手藝。”
許喁喁白了程處弼一眼,道:“好了,公子趕路,都十分辛苦了,你怎麼也得讓人家休息休息。”
如果是侯長方或者是其它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辯駁自己,程處弼必然反唇相譏。
許喁喁是秦凡親近之人,程處弼看在主人的份上,只是一昧兒傻笑。
“討論回先前的話題。”
沈燒妹分析道:“我覺得似乎有什麼勢力,一直默默地留意著咱們這一支隊伍!”
“首先那一個持有鐵鞭的武者,和那一個膽敢滋擾我和喁喁的人,必然是一塊兒的,也許他們還有第三、第四人也說不準。但那一箇中途殺出來的巨漢,必然是外族人。”
許喁喁道:“那身長力大的漢子,該不會是你義父李刺史派遣來保護你的助力吧?”
沈燒妹搖頭道:“我可以確定,義父帳下沒有那麼的一號人,更何況他與我若有淵源,見上一面,也不用著躲起來……”
程處弼笑了笑,脫口而出道:“妹子,原本好一場草原觀光活動,一下子便演變成了一場療傷之旅。”
沈燒妹沉吟不語,秦凡心道:兄弟你不懂事,你忘記沈燒妹的狀況了麼,那是復仇之旅,什麼觀光活動……
程處弼也是自知失言,倍感內疚,氣氛深沉。
“嗷嗚……”
此時,一字並肩王從草叢中鑽了出來,它的嘴角邊上居然叼著一柄木柄銀亮的鑌鐵飛刀,就好像捕捉到了獵物,神氣得很。
貓咪嘴巴叼著的,正是沈燒妹投擲的武器。
許喁喁心中憐惜道:“嘿,傻貓兒,燒妹飛刀很鋒利,你可別把自己的嘴巴給割傷了啊!”
沈燒妹道:“對了,既然你們人已經來了,幫忙找一下我飛刀。”
秦凡倒是沒有所謂,但程處弼苦笑地搖了頭。
畢竟他來此處,便是要討烤湟魚品嚐,怎麼知道湟魚沒有得吃,就得被沈燒妹拉著幹苦力。
不過程處弼最後還是就範了,誰讓他們都是自己的朋友的呢?
他義氣深重,可以為友伴兒兩肋插刀,自然也不吝於給夥伴兒找刀。
當然,他們尋找飛刀,也不是漫無目的地尋找,沈燒妹將拋擲的範圍,大致上和他闡述。
眾人點燃了火把,倆人一組搜尋,除卻飛刀之外,還真翻找出了不少特別的東西,譬如:破水壺、獸皮、爛靴等……
程處弼下意識地摸到了一隻繡花鞋,忍不住隨手扔掉,還開啟了水壺,倒出清水洗手,使勁拂動,彷彿擔心上邊的腳氣,會燻著他。
他嘖嘖道:“喔喲,晦氣啊,那居然也有女人的用品!”
草原上一直都有遊牧等各民族遊弋,古時候環保意識沒有今日那麼強,多一些日常的廢棄用品,也是正常的。
經過一番的尋獲,他們找到了六柄銀璨璨的飛刀,合著先前一字並肩王嘴巴里含著的那一柄飛刀,恰好七把,數目上是剛剛好的。
程處弼把玩著這一批飛刀。
他將門之後,自小舞刀弄劍,對於各種兵刃都耳濡目染,吶吶道:“這一些刀該是出自西域的鑌鐵,每一塊鐵料均是價值不菲,李刺史還讓巧手工匠給你鍛造飛刀,對你蠻好的……”
的確!
李玄運對於她這一位愛女的關懷,可謂無微不至,縱然要天邊星星,只要條件允准,說不定還真的想給她射下一顆來。
“不對誒!”
程處弼拿起了一柄飛刀,道,“大家看,這刀上有血誒……”
飛刀尖刃處出現了一縷殷紅,並不算十分絢目。
程處弼粗中有細,讓他給發現了,他目視沈燒妹,道:“對了,你的刀之前,有傷著什麼動物嗎?”
沈燒妹搖了搖頭,正如程處弼所說的那樣子,李玄運對她那麼好,作為女兒,自然對義父送他的飛刀倍感珍惜,每當閒暇時候,都會取來棉布沾染煤油來拭擦保養,防止生鏽。
她可以確定,在遇到幾個蒙面人之前,她的這一批飛刀乾淨得很。
如此說來,刀上沾血,只有一個可能,便是來襲的兇漢或鞭者,必然有一人捱了刀。
只不過那多半是皮外傷!
想通此節,程處弼拍著大腿,不住地惋惜,他建議道:“我這就回去和契苾大哥說一聲,連夜點一些人馬陪我去搜尋,方圓十里,看看有無可疑人物。。”
秦凡卻搖頭道:“不了,我覺得用不著如此勞師動眾,大夥們連夜辛苦,沒有必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