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處弼高聲吶喊道:“長方啊,你別認為姜雨手中拿到的只是刺殺獠的普通獵叉,那可是削弱的三叉戟,威力還是可以把人給弄死的,你要謹慎對待,不要掉以輕心。”
程處弼的話,刺傷了侯長方的自尊心!
侯長方竟淪落到要和拿獵叉的鄉巴佬一較高下了?
他侯長方和一隻獠有什麼區別?
侯長方不敢找程處弼的晦氣,只是將一腔的怒火宣洩到了姜雨的身上來。
侯長方拍馬舞戟迎向了姜雨!
秦凡高喊:“侯兄,不要傷人性命!”
秦凡清楚,侯長方是有兩下子,他的本領在年輕將領之中,算是中上之姿,姜雨和他一戰,恐怕凶多吉少。
姜風、姜雨眉間一動,都是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秦凡。
一直以來,他們都是活在底層的人士,現在難得有人肯設身處地,為他們著想,心中湧起了一股暖流。
侯長方懶得去管,戰場交鋒,勝負既分,敵人生死也算不得什麼,更何況,他自忖此行是剿匪,為民除害,上報上去,算是一件大功,要取姜雨性命,那自然更是不餘遺力。
侯長方仗著馬速奔飛,抵到了姜雨的跟前來。
秦凡心裡清楚,在平原上,步兵和騎兵對陣,非常地無助。
步兵貪生怕死,沒有自制力,恐怕當場就得落荒而逃,或者腳軟跑不動,跪地求饒。
姜雨也知道,除卻一往無前,毫無辦法,但身板子卻是紋絲不動。
程處弼苦笑不已,心道:這一個傢伙,不會是嚇傻了吧?
侯長方的一戟劃將過去,姜雨並沒有披甲,恐怕得被開膛破腹,或是攔腰斬斷……當場慘死。
姜雨眼見戟到,身子一側,竟是避開了這一戟,動作之快,秦凡竟是看不清。
許喁喁讚道:“這個姜雨敏捷奇佳,本以為他沒有坐騎,面對侯長方會遭殃的,現在看來,可以一斗。”
秦凡心想:喁喁年輕雖輕,但也是戰技高手,她對姜雨青睞有加,那姜雨必然是有兩下子的。
此時程處弼,又再拱火道:“好樣的,長方,你果然聽從我秦哥的吩咐,手下容情了。”
這又是一記捧殺!
侯長方惱怒不已,心道:老子,哪裡是手下留情,純粹是因為我的長戟夠不著他啊!
侯長方攻勢展開,或挑或刺或劈,起手銀芒閃掠,任侯長方攻擊迅猛,姜雨眼明手快,但也總能隨著對手進攻,而不住地招架避讓。
程處弼也是讚不絕口,道:“喔唷,這一個獵人有幾分本事!”
他和侯長方之前交過手,如果他和姜雨易地而處,面對侯長方雷雨般攻勢,也自問做不到這般舉重若輕。
石門山的資源,任誰都覬覦而想獨佔,兩獵手兄弟面對諸多勢力的角逐,還是可以站穩得住腳跟。
更何況,他們既是獵戶,沒有一定武力,恐怕早就被豺狼野獸給叼走了。
無論面的的是人,還是殘酷的自然環境,姜家兄弟至今屹立不倒,足見實力非凡。
程處弼道:“就不知道姜雨的師承是誰,也許是我們叔伯輩的將領也說不準,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和這些高人鉤深致遠,探索更高深的武學道理。”
隋末天下大亂,有本事之人自然希望建功立業,譬如說他們的父親秦瓊、程咬金便是如此。
也許傳授姜家兄弟武藝的人,也是高人。
程處弼道:“韓叔父,其實那姜雨如此好身手,怎麼不從軍,報效朝廷?”
韓仲良一時無語,也許他也覺得放走了兩員好手,頗是可惜。
但秦凡道:“鐘鼎山林,人各有志,有的人自然希望為國出力,真刀真槍,憑靠本事,封妻廕子,但也有許多人只願意當與世無爭的閒雲野鶴。”
譬如像秦凡這樣,本來他這個國公之子,勳貴之後,那該多好,每一天就是在飛雲樓上吃喝,無事和友伴聚一聚調大侃,沒有太大的生活壓力,不想李淳風、袁天罡興許就是看不慣他命好,這不,秦凡從此踏上了新的征途……
正在秦凡琢磨時,只見己方有人嘈動不安。
只見夜色中一道人影,如同夜梟,竟是無聲飛撲而出。
程處弼大急:“姓侯的小心啊!”
來人正是姜風!
觀戰的眾人以為,姜風此刻的目標,是幹服侯長方,和兄弟合力揍敵。
侯長方、姜雨都在激鬥之中,如果姜風此時偷襲,那麼很容易得手,侯長方必然遭殃。
一直在隊伍中,不曾有出色表現的李僵,擔心侯長方有失,飛馬而出,挺槍直取姜風。
眾人急忙掣出刀劍武器,想去接應。
不過姜風卻是撇掉了侯長方,徑直迎向了秦凡等一行人。
李僵一見姜風,並非針對侯長方,於是罷手了,勒住馬匹,原地不動。
李僵確定侯長方安然無虞,那麼沒有必要出手幫忙,對付姜雨。
也許作為下屬,李僵也清楚,侯長方性狹量少,心胸狹隘,李僵選擇此時出手,即便助了姜雨一把,但無論輸贏,侯長方都不會感恩,甚至會抱怨他多事。
許喁喁不敢輕敵:“公子,小心!”
秦凡眯了眯眼睛,心道:這人好生不對勁,赤手空拳,也敢來對付我們一行人?他以為自個人是關公,還是秦公,萬馬軍中取上將的首級?
姜風直逼秦凡。
韓仲良急忙指揮:“快保護秦典薄!”
幾個衙差,揮動木板,意欲阻撓,但姜風一腳橫掃,木板全都斷為兩截,骨頭堪比鐵石,實在太生猛了。
與此同時,程處弼揮斧攔截,但他握持的屬於重兵器,斧既至,姜風早已避讓。
秦凡雖驚不亂,他深信用不著自己出手。
許喁喁覷準情景,軟劍前伸,如果姜風敢於直接撲來,一眸必然被刺瞎掉。
姜風動作那是收放自如,眼見劍至,又是一避。
他身法一流,先是避斧,接著躲劍,身法靈動,毫無軌跡,而下一步,竟是撲向了韓仲良。
姜風、姜雨常年在深山狩獵,訊息閉塞,並不清楚秦凡等人的身份。
他兄弟倆雖然武藝高強,但一無盔甲護身,二又不想鬧出人命、製作事端,也只能將一個頭領給擒下,才能成為談判的資本。
韓仲良居中靠前,顯然是一行人為首之人。
秦凡、程處弼落後韓仲良一個馬頭的身位。
程處弼手中有斧,顯然是力將之士,姜風不想和他糾纏。
秦凡早前也曾出言,勸侯長方對戰姜雨時,可以手下留情,足見秦凡不是壞人,姜風不想難為他。
姜風擒下韓仲良,那是首選的目標。
姜風尋秦凡的晦氣,也不過是掩眼的幌子罷了,擒賊先擒王,將韓仲良拿下,作要挾的根本。
姜風還真的得手了!
他一把扯住了韓仲良的衣領,大喝:“給我下來吧!”
韓仲良年輕時,也跟隨李世民征戰八方,也精通武藝,但此時年已五十多歲的中年,一直研精覃思、案牘勞形,身子狀況遠不如年輕時候,竟是被硬生生地將韓仲良給扯下馬來。
不過韓仲良身手矯健,雖被扯將下來,但雙足穩當踏地,如樹木紮根。
秦凡心道:韓大叔有兩下子啊,如果是我,被暴力扯下馬來,多半會摔慘了,寶刀未老。
其它侍衛,擔心傷著大人,並不敢上前。
“都別靠過來,我無意傷害他!”
韓仲良剛要掙扎,姜風孔武有力的左臂,勒住了他的脖子,右手握著匕首,鋒利的匕尖抵住了他喉結,惡狠狠地道:“我的匕首,可是淬了蛇毒,一旦碰到了人身,見血封喉。”
眾人一聽,更是投鼠忌器。
程處弼急道:“兄弟啊,有話好說,這一位是秦州長史韓仲良,你若是弒殺朝廷命官,難逃國法懲治。”
姜風大驚失色,他渾然沒有想到,今夜被自己挾持的人,來頭居然那麼大。
此時,侯長方久攻姜雨不下,心情焦躁不安,發現情況不對路,急忙住手。
姜雨也沒有搶著進攻,見到大哥擒住了對方的頭兒,心中大喊好樣的!
侯長方眼見韓仲良被逮住了,心中焦躁得很。
他竭嘶底裡地朝著秦凡大喊道:“你們是豬嗎,老子和姜雨在前方大戰,你們居然護不住韓長史?”
程處弼忍不住白了侯長方一眼,道:“姓侯的,你注意用什麼語氣和我們說話?小心我這個先鋒官追究你失言之罪!”
“我——”
侯長方氣得額上的青筋迸現,咬牙切齒,但也沒有好法子。
相較於侯長方的消極怒火,秦凡倒是積極地尋求機會,正面解決問題。
“我是秦凡,當今翼國公是我的父親!”
秦凡從馬上躍下來,一邊朝著姜風的方向走,一邊說道,“我知道你們挾持韓長史、劉員外,都是迫於無奈的,你將自己和弟弟心裡的苦衷說將出來,看看我們能否為你們作主?”
這可把許喁喁給嚇壞了,趕緊躍下馬來,護住了秦凡身邊。
姜風、姜雨心中更是震撼。
哥兒們雖然不曾認識韓仲良,但平素在山間打獵,收穫了獵物,便會到附近酒壚等處兌錢或換酒喝時,他們都能聽見一些閒來無事的好事者,提及過京師裡頭的一些資訊。
其中便有關於秦凡訊息,其中還是添油加醋的居多。
譬如,侯長方撬走了秦凡小時候青梅竹馬的戀人,但秦凡屁都不敢放一聲來。
自從那一件事後,秦凡就像是開了外掛那樣,先後得到陛下,幾位陛下以及將軍的賞識,而且也奉命,帶著出使隊西行了。
算算日子,他們這一行人從長安來到天水,也的確符合了。
不過姜風還是問道:“口說無憑,憑什麼我會相信你的說辭?”
秦凡笑道:“你若不信我身份,我也不會強求,國公之子身份,你不相信,那麼叔父是秦州長史的身份,你也不會信。我看這樣得了,你放了韓叔父,我當你人質,受你挾持,你看如何?”
此言一出,全場人譁然。
就連程處弼也是慌張不已,心道:我的秦兄啊,你怎麼淨往人家的刀口上鑽啊?要知道人家的刀刃,可是淬了毒的……
許喁喁急道:“公子,這很危險的。”
韓仲良也急道:“秦賢侄,你用不著這般護衛我,假如你倘若有疏虞,我如何跟你的父親交代?”
秦凡笑道:“其實很多事情,也無需憑靠暴力,完全可以心平氣和去解決的,不是嗎?”
秦凡道:“姜風,趁著事情現在能夠挽回,我希望你和弟弟可以痛改前非。”
萬一哥們倆傷及的是朝廷命官,恐怕他們這一輩子如果不這麼交代了,就得逃亡他處了。
姜風看了看姜雨,又看了看秦凡,嘆息一聲,道:“事情和我弟弟無關,你們答應我,不可以傷害他。”
說著,姜風將手中的匕首投擲落地!
姜雨急道:“哥,我們這麼做,不就是投降了嗎?”
姜風嘆息道:“弟,胳膊拗不過大腿,他們人多勢眾,咱們是鬥不過的了!”
他為秦凡的風度給折服了,道:“我們綁架劉員外就是為了談判啊,現在既然有可能達成自己想要的需求,那又何必咄咄逼人?”
此時幾個衙差上前,用麻繩綁縛好了姜風,姜風也是乖乖地束手就擒!
秦凡試著以身入居,不費吹虎之力,便將姜風給擒下了。
眼見情況陡然生變,還是越變越好,誰人都不敢相信!
侯長方目露兇狠,似要對姜雨下手搶攻!
秦凡急道:“侯長方,如果你敢傷姜雨半根汗毛,我就要你的命!”
事情的關鍵,姜雨也得活命,必須毫髮無損!
姜風是看在秦凡的面上,才束手就擒,現在喪失戰鬥力了,又害姜雨,這可是畜生的行為!
彷彿聽見了秦凡的號令,許喁喁摸出了強弩,對著了侯長方,似乎姓侯的不聽話,那麼久設法讓他聽話。
程處弼也恐嚇道:“姓侯的,你敢動姜雨,我一斧削了你的腦袋!”
侯長方被秦凡喊破了舉動,一時失了計較,心裡直罵道:你們這一些混蛋搞什麼啊,直接把人做了,然後領功不就得了麼,用不著傾聽這一對鄉巴佬的心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