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喁喁見著了歸來的秦凡,歡樂心情,一如三月繽紛落英,原本妹子練了一個上午的劍術了,疲憊感一直襲擊著她的神經,直到此刻,就像是喝了幾壺蒙頂石花青茶那樣,精神振奮莫名。
許喁喁一把扯住了秦凡,來到了一處清幽的樹叢下。
秦凡笑著摸出了一塊手帕,主動幫許喁喁擦拭額頭上的汗水。
許喁喁臉上全是紅暈,輕聲道:“我來,公子……”
“我回城裡,給你購買了一大盒奇甜的點心,你來嚐嚐。”
秦凡清楚許喁喁練劍辛勞,亟需大量補充能量,其次許喁喁這一類年輕的女孩子,怎麼會不喜歡甜味的點心?
“來,我們一起吃。”
許喁喁也為自己泡了一壺菊花茶,現在有茶水送糕點,搭配適宜。
二人吃著談著,高聲言笑。
一字並肩王也來湊熱鬧,秦凡、許喁喁的糕點,它不吃也要來嗅聞,不過它也乖巧,靜靜地匍臥在石凳處,傾聽著兩位小主人交流。
許喁喁在府邸裡,因為她身份特殊,平時少人與她交談。
秦凡出門在外,雖然與孔丙丁、諸葛小青等人為伴,但交淺言深。
秦凡、許喁喁聚在一起,倒是卸掉心防,天南地北地調侃。
許喁喁得到秦公的傳授,這十餘天俱是在府邸裡練功,日子充實又平淡。
相反,秦凡的歷練倒是特別,幾乎事事緊張刺激。
秦凡先前擔心實話實說,父親心情起伏跌宕,會影響得了他的病情。
秦凡和許喁喁一起,自然是毫無保留地和她分享。
許喁喁也猜測得到,那一個鬧鬼的伏龍靈穴,不過是生意上的噱頭,而曲靈消等人那是謀財害命。
倭人黑吃黑,死不足惜,但另有一批人據說是李勣的手下。
秦凡之前和侯長方、李闊曾鬧過不爽,還捲入了人命血案,那可不比一般。
後長方鋃鐺入獄,李闊長眠地下,秦凡倒好了,一躍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尋常人萬難對他覷視,這想必然引起李、後兩家人的不快。
許喁喁的心絃緊緊地搏動著,似乎為秦凡的前途而憂慮。
“未來,你打算怎麼樣?”
“明天一早,我先回官署述職,瞧瞧手頭上是否還積壓工作,處理完未了的事務,再上幷州,登門拜訪李績,有一些事情,自己有必要和他澄清的。”
現下李勣為光祿大夫,是朝廷從二品大員,還是幷州大都督的長史。
當今殿下李治,正是幷州大都督,太宗皇帝念及李治年齡小,並不放心他到封地上任,而讓李勣兼管幷州事務,別瞧李勣是長史,但實際上執管內政,對外也可領軍作戰,算得上幷州實權人物。
秦凡貿然到幷州去,誰也不知道情況會是怎生樣子的。
許喁喁卻道:“對了,我聽老總管提及,李勣日前已至京城,據說將入宮面聖述職,現住在館驛處,也許他們還沒有回去。”
秦凡一笑,心道:這麼巧合,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表示當即要去見一見李勣,若能趁此機會,在京師裡頭和李勣釐清誤會,那麼用不著再千里迢迢前往幷州。
“可是……”
許喁喁英眉一蹙,“我陪伴你過去。”
李勣派遣一隊高手,前去狙殺秦凡而未果,現在秦凡貿然上門拜訪,似乎自投羅網,許喁喁放心不下。
秦凡笑道:“不用麻煩喁喁你,此行我又不是為了廝殺,再說了,我問心無愧,前去闡明事情的來龍去脈,料想李勣不會直接殺了我,為他的堂弟報仇吧?”
所謂禮多人不怪,他特意將穿越而來的青花古韻,給舀滿了一小窯,然後將廚房裡個頭最大的幹鮑,準備了五個,簡單地包裹一番,便要上路。
秦凡剛開啟門事,迎面遇到了一個肥頭闊兒的傢伙,他正是程處弼。
“秦兄,是我啊!”
程處弼攤開了雙膀,似想要將秦凡給擠擁入懷,但秦凡趕緊後退開一步。
“秦兄,咱們那麼久沒有見面了,我怪是想念你,想不到咱們一見面,你就如臨大敵,太令我失望了!”
程處弼使勁地嗅了幾下,問難道,“對了,什麼味道,似是一股純釀美酒香啊……”
秦凡哭笑不得,心道:嗯,好友的鼻子倒還是十分靈光。
許喁喁笑道:“不過,處弼身上的汗水,蠻臭的!”
程處弼胖臉一紅,道:“我太思念秦兄所故,直到他回家了,專程來見一見他,這不,我都跑得滿頭是汗。”
說著,他道,“我太久沒有喝秦兄釀製美酒了,也不知道是否我酒癮犯了,一見秦兄,我就覺得那款美酒香氣撲面而來。”
說著,程處弼又再靠近,秦凡急道:“程兄弟,有空咱們再聊,我沒有時間在此耽擱!”
“嗯,秦兄打算去哪裡?”
“驛館!”
秦凡清楚這個傢伙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狠勁,便告訴他想去拜訪李勣。
“我也去!”
秦凡清楚,程處弼是那一類愛湊熱鬧的主兒,他既要陪行,自己也不好推搪。
許喁喁本來就放心不下秦凡一人去找李勣,但眼前來了一個像秦凡那樣後臺靠山極硬的傢伙,二人結伴而行,心定了許多。
二人沿著朱雀大街北上鴻鵠寺,程處弼雖然外表像是戇乎乎的,但心眼兒明亮兒,道:“秦兄,你一定為昔日李闊一事,而想和李大叔致歉,我覺得大可不必,大叔也不像那一類不明事理、公私不分之人。”
秦凡心道:程處弼這一個小子膽量的確大,居然敢稱呼一方封疆大吏作大叔。
公道,雖說自在人心。
秦凡早前,也是和程處弼一個想法,既然佔理,就沒有必要多辯述什麼。
但如果有第三者,利用秦凡和李勣的關係裂縫,而大做文章,秦凡那很容易遭殃。
現在街上,人多嘴雜,他經歷潼關外天坑溶洞下的險情,秦凡故意不表。
秦凡只是推道:“畢竟他是我們的長輩嘛,此番從幷州而回京城,我們斷然不可以失卻禮節。”
昔日秦叔寶、程咬金、李勣都曾是瓦崗寨上的首領,說起來,李勣算的上是他們的叔父了。
秦凡心中也有幾分忐忑不安,如果李勣故意不去見自己,那麼他又當如何呢?
“對了,秦兄,你興許不知道,侯君集侄兒就是那一個獠,被削去校尉一職,成為白身了。”
秦凡清楚程處弼所說的人,指的是誰,那正是一直和自己屢屢作對的侯長方。
雖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但侯長方殺人,未必需要償命。
換一個視角而言,當時李闊這廝手持兇器,意欲害人,侯長方為了殺人滅口,出手將李闊給做了,保護了一眾同僚,那可是妥妥的大義滅親,這不僅無過,還是有功。
侯君集是兵部尚書,抬頭不見低頭見,眾官怎麼也得賣他幾分薄面子,讓他將自家侄兒給撈出來。
“不過這樣也好,現在秦兄可是有官職名位在身,他見了你,怎麼也得低人一等。”
秦凡聳了聳胳膊,他在珍饈署任典薄一職,芝麻大小的綠豆官,也沒什麼值得驕傲。
此時程處弼笑道:“說一句實在話,我也蠻羨慕這廝的,從此之後,不用幹活,和自家娘子比翼雙飛,繾綣難以別理……”
秦凡暗暗覺得好笑:“其實你二哥也不錯啊,授駙馬都尉,迎娶公主。”
程處弼搖了搖頭,道:“不了,我可不願意這樣子,寧願和尋常百姓家的女兒成婚,而我二哥面對公主時,興許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又談何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程處弼這時斜睨著秦凡一眼,道,“對了,你這麼關心我二哥,不會也像學著我二哥,想娶公主為婚吧?”
說著,程處弼倒是歪著頭不言不語,似乎琢磨著朝中有哪一個公主沒有嫁,而適合嫁給秦凡的。
秦凡苦笑道:“誒,處弼,你別想那麼多成不,我不良於行,文不成武不就,皇族人不會挑揀我做駙馬的,你萬萬不要對外聲張,讓我自取其辱。”
程處弼倒是揮了揮手,笑道:“秦兄,你這麼說,倒是不對了,皇族選乘龍快婿固然苛刻,但秦兄你也無需妄自菲薄,因為你也優秀的啊!”
“是嗎?”
“當然,你除卻一身出神入化的釀造技術,還有不凡的廚藝,除此之外,還有長有不錯的臭皮囊。”
秦凡一愕:“讓你這般一說,除了吃喝,自己英帥一點,便是一無是處,除此之外,沒有一點兒內涵。”
“哈哈,咱們能當膏粱子弟,算是不錯的了,投胎是一門技術活兒,內涵有否,不太重要。”
秦凡心想也是,他魂穿而至,能成為翼國公之子,在人生起跑線上,衣食無憂,可以跑贏九成九的人了,那可是沒有必要奢求更多……
很快,他們來到了鴻鵠寺。
鴻鵠寺一地的職能,迎接遠來的外賓使臣。
寬敞的大街上旗幟鮮豔,隨處可見人馬車流,駱駝等,許多外族人說著迥異於中原關內的語言,問東問西,熱鬧非凡,承載著本族文化資產及資源……
秦凡、程處弼來到了驛館前,館內的驛卒可是攔住了他們。
秦凡亮出了自己身份印鑑,表示前來尋人的,你和他們說,我想一見李勣大夫,讓他們前去通傳一聲。
秦凡之前,還擔心李勣人已經迴轉幷州了,但幸虧驛卒選擇入內通傳,顯然人還在現場,心中一安。
但李勣願意見他與否,秦凡倒是沒有太大的把握。
程處弼笑道:“秦兄,假如李大叔,不願意見我們的話,那麼我還是回去得了。”
程處弼一直都在打秦凡手中的禮物的主意,鮑魚吃不到,那是沒有所謂,但秦凡手頭上的美酒,他是必須要品嚐的。
不過程處弼終究是幻想落空,而秦凡也是得嘗所願。
李勣讓秦凡前去見他。
程處弼倒有幾分不爽的了,畢竟他心裡的美酒就得讓給李勣了。
秦凡一把挽住了程處弼的胳膊,笑道:“也許等等,李勣大叔分更好的酒給我們喝呢,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
程處弼眼前一亮,秦凡說的也對,說不準李勣大叔見到他們,取來純釀讓他喝個痛快。
二人進入室內。
想不到李勣的房間裡居然還有三四位客人。
秦凡、程處弼收拾之前吊兒郎當的模樣,恭恭敬敬地行禮。
敘禮之後,秦凡只隱約記得這都是六部的一些侍郎,沒有太認他們的名字,而這一些侍郎顯然是之前和李勣是舊交,聽聞李勣回京,特來相敘,矮几上的瓜果蜜餞等物,早消遣個七七八八,顯然來了有一些時候。
侍郎們也不想打擾秦凡和李勣的交談,也提出離開,李勣帶來的侍從也很懂事,懂得收拾狼藉的桌面,給秦凡、程處弼新沏了兩壺茶,添上新的果品。
程處弼苦笑地搖頭。
秦凡心裡明白,程處弼想喝酒,這些水果茶,不是他的菜。
李勣披髮,容貌奇偉,對程處弼倒是十分熱情,問他父親現今何往,身體若何等,招呼他吃喝,而對秦凡倒是冷落,甚至現場上壓根本就沒有他這麼一號人。
秦凡也沒有急著表現什麼,只是微微笑著,也不插入話題。
不過程處弼倒也有義氣,道:“我和秦兄來此,是為了李大夫堂弟而來的,昔日在軍營處,我們和李闊校尉的確是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但我們和李校尉……”
“欸,你別說了!”
李勣道,“我已經調查清楚了事情的起末,這一切都是李闊咎由自取。”
李勣話雖如此,但早前卻讓心腹李景泰來找自己的晦氣,如果不是因為秦凡福大命大,也許早也就在溶洞下永遠沉眠。
不過問題來了,瞧李勣的模樣,應該是還沒有知道他的心腹等人訊息吧……
“請李大夫節哀!”
雖然李勣之前,讓程處弼不要再提及前事,他偏要向虎山行,道,“李大夫,我不知道之前,侯家給您說了一些什麼,但我只是想說,您千萬不要怪罪我秦哥,我們今日來此就是為了和您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