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心月首次見到這一些瑰麗詭怪的石料,不由得發出一陣陣驚呼。
司馬德鍾來過此地,不止一兩會了,他故意地賣弄風情,笑道:“小姐此言甚是,以吾觀之,洞下的石料就像北國千里冰雕,又像是冬日結在樹木上的霧凇,那霧凇真的像冰玉那般,不知道小姐可曾見過?”
孔心月冷哼一身,笑道:“我當然見過霧凇了,只是覺得它晶瑩剔透,那也太過單調乏味,能沾染到鮮血,讓霧凇帶有一摸鮮紅色,那畫面一定更豔麗。”
孔心月的話倒是讓司馬德鐘身體一顫,妹子似乎是想要他的血,染紅霧凇。
司馬德鍾真的心儀孔心月,雖驚不亂,不把她的威脅當是一回事,他笑道:“能討得心月喜歡,我花千金求購血玉,再雙手奉送給你,那也無妨。”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孔心月生出了一陣雞皮疙瘩,懶得去管司馬德鍾。
司馬德鍾心道:妹子對我好一點,溫柔一些,依偎在我身上撒嬌,為我生幾個大胖娃兒,別說讓我花千金購血玉,就是要剜掉我心肝送給她,那也心甘情願。
他目光目送孔心月離開,冷不防見到孔丙丁冰冷的眼神。
司馬德鍾兀自一愣。
孔丙丁的眼神可以刀人,似乎罵道:司馬啊,你能否自重一點?
司馬德鍾也意識到了孔丙丁的不爽,隨即收斂先前輕浮的模樣兒。
秦凡卻沒有管他們“打情罵俏”,而是生出了別的想法:
也不知道是哪一個傢伙,發現了此處的溶洞,不知道他出於什麼目的,偏偏放出口風,說洞裡擁有了李密的藏寶,或說存有未知生物,吸引了不少好事者,趨之若鶩。
但絕大多數人都是平民小百姓,平日裡耽於田務維生,他們都不曾具備探險能耐。
若非孔、司馬這一類豪富,有著海量的財力身家支援,那是不可能如願以償。
秦凡低聲問道:“孔老闆,除卻你、司馬,以及曲家之外,是否還有其它的探險人?”
雖然秦凡說得很小聲,但在洞穴之下,聲音彷佛擴大了,全場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孔丙丁笑道:“這個自然了,前人種樹,後人乘涼,此處奇洞,不可能只有我和司馬發掘得到,我們來此已有數旬了,初時……”
他說的話的時候,眉頭下意識地一蹙,語言一窒。
孔丙丁的表現,怪異得很。
孔心月問道:“哥,你怎麼了啊?”
孔丙丁道:“你和司馬德鍾先前的一些對話,讓我想起了一些怪事!”
孔心月問道:“哥哥,你快說什麼事情,別在這裡糊弄我們。”
眾人都十分好奇,孔丙丁納悶著什麼。
孔丙丁道:“大家有所不知,昔日我初來地洞深處,不明地理,特意帶了幾條鬆獅犬潛入,大概也是走到附近,你猜測怎麼,那幾條犬反應激烈,似乎有狗販子要在宰殺它們那樣,嚇得失禁了,不住地希望往洞外的方向逃跑。”
司馬德鍾打趣一笑道:“莫非在洞穴之下,真有,古籍上記載的蛟龍不行?”
孔丙丁白了他一眼,道:“我真見到了蛟龍,我還會和你在這裡浪費時間?”
秦凡環視周邊溶洞,心道:連嗅覺靈敏的獵犬都感到懼怕,洞內必然藏有可怕的物種。
孔丙丁摸出了一個葫蘆出來,施施然地灌了一口甜麥酒。
孔心月忍不住嘀咕:“哥,你把話說完了?”
孔丙丁沒有賣關子,道:“當時,我並沒有灰心喪氣,相反我點燃了火把,獨自一人前行。”
秦凡心道:這蠻是符合孔丙丁的悍勇秉性。
“隨著深入,地下有一陣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味,撲鼻而至,全身心都為之一顫,我反嘔作悶,很是難受。”
“對!”
此時司馬德鍾似乎想到了什麼,猛地拍大腿,道:“你不說,我也差點忘記,我也曾嗅聞過這一些反胃的血腥氣味,還以為踏入了修羅場,而曲靈消也說過這一件事。”
“不過隨著時間的消逝,這樣的味道不復存在……”
秦凡笑道:“此處崇山峻嶺,地理環境看似幽凝,但實則並不寧靜,弱肉強食,自然之道,也許有豺狼野獸築巢在此處,平日裡它們將獵物咬死,拖到此處,只不過你們的人越來越多了,它們不得不避開鋒芒,另外找洞穴。”
孔丙丁點頭,道:“沒錯,我之前也是見到地面灑落了一些動物的屍骸,然後著人清理了。”
司馬德鍾喃喃道:“但沒有理由啊,當時那樣的血腥味太重了。”
“……”
他們一邊交流,一邊前行,但始終無法分析血腥氣的因由結果來。
在溶洞往北盡頭,分為兩叉口。
其中一向往西,另一岔口繼續往北。
司馬德鐘的智囊,透過堪與學斷定,大夥們往西,便可以挖出李密的寶藏。
北向是黃河最大的支流渭水。
孔丙丁要求繼續往北上探索,必然能得順遂尋龍心願。
孔家向北,司馬家朝西,因為意見上的不同,於是分道揚鑣,而溶洞的西與北的兩條叉道,就是他們兩家人決裂時的見證。
孔丙丁拱手道:“司馬老闆,現在我們各自審看工程進度,等一下再在此處匯合好了。”
司馬德鐘上前,道:“且慢,你一直都覬覦著我司馬家挖掘出來的陰沉木,但你們孔家也有份探索,不可能一無所獲吧,你莫不是收著掖著?”
言下之意就是想說:喂,孔丙丁,你就想當好人,希望我將挖出來的陰沉木和你、秦典薄分享,你一定也挖掘到了寶貝,趕緊取出來一起共享,獨食難肥,不能一毛不拔!
孔丙丁搖頭苦笑道:“實不相瞞,幾個月以來,我真的是竹籃打水,撈了一個空。”
司馬德鍾一愕:“啥意思?”
“如果你不相信,我帶你到我的地方,讓你看個究竟。”
北向的走道非常寬敞,可以容納三個人並排而行。
眾人沿著走道北上。
前方出現了一處渾濁的水潭,跟前水潭面積少說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水體渾濁一片,黑沉沉的,深不見底。
旁邊有三架四輪板車,車上幾乎放滿了儲滿潭水的木桶。
潭邊有三五個漢子也赤裸著上身,不住地用木瓢,從潭裡舀水裝桶。
他們渾身溼漉漉的,教人無法辨清,他們揮汗如雨,還是潭水……
顯然,他們想透過人力方式,將水潭下的水,一桶接著一桶,給舀將上來,然後裝車,透過板車,將潭水運送到溶洞外頭外。
如果是現代,倒是可以用電力抽水機,憑藉管道,將潭水給抽取一空!
但古時候可沒有這樣的條件。
也許一天下來,這一些漢子可以將上千桶水裝車,推到外頭倒掉。
這等方式,簡單粗暴,非常耗損力氣,但也是沒有更好的辦法。
司馬德鍾問道:“你們在這裡運了有多久的水了?”
孔丙丁道:“我們下來地洞,前後籌備有大半年了吧,最後的兩個多月了,我們的人一直被這個水潭給困住了,我發現水潭很奇特,無論我們怎麼將潭裡的水往外送,但此處的水源彷彿能夠從別的地方得到新的補充,無論我們怎麼出力,都無法如願地將之抽空。”
司馬德鍾笑道:“看來你的運氣不怎麼好,據我猜測,現在天氣炎熱,山上不再冰封,冰雪消融,而且降雨量大,許多河流水位高漲嗎,正處於汛期,水不住地往洞穴滲漏,也虧你讓你的人不住地往外舀水,不然我們現在所站的地方,早便讓潭水給淹沒了。”
秦凡也是和司馬德鍾一個想法。
秦凡並不覺得愚公精神,用在從此處會有用。
山縱然再高,但不能再新增一分,天長日久,有志者事竟成,移山者的子子孫孫無窮盡,終能將山體給移平。
然而溶洞之下的深潭,可是連結著地下的諸多暗河河道,此處潭水即便被孔家的人給舀走了,但水位也會有其他河道的水,沒完沒了地灌入填充。
司馬德鍾問道:“丙丁兄弟,你們何不派遣人,縱躍下深淵,看個究竟,我那一方之前也有個水潭,只不過我運氣好,水潭不大,我們可以繞過去,而且我不放過水潭底下,重金派遣了水手下去,結果取得了一批陰沉木。”
孔丙丁沒有再說話了,他曾有兩名手下,一直深通水性,因為勞作出力耗汗,炎熱得很,自告奮勇潛入潭底,結果失蹤,再也杳無音訊,孔丙丁深表一行,支付了兩大筆撫卹金給他們的家人。
也許水潭下,潛藏未知的蛇鱷等龐然大物,常人下潭,等於羊入虎口。
甚至說,水底下有許多厭光的陰性水草,當人潛游下去,手腳被這一些水草給繚纏住,活生生地困死在潭下。
正是因為如此,孔丙丁才不敢輕易再派人下水潭,決意將潭水給抽乾,釐清真相。
孔丙丁可以確定,他們的人並沒有偷懶。
兩個多月過去了,水潭並不曾有乾涸的跡象。
司馬德鍾慫恿道:“喂,丙丁兄弟,也許你心心念唸的虯龍,便在下方了,兄弟武勇非凡,何不跳將下去獵殺之,屆時有龍肉品嚐,記得分在下一杯羹啊!”
孔心月急道:“哥,你別聽司馬壞蛋的話親身冒險。”
孔丙丁笑道:“我有分寸。”
如果不是那兩名失蹤的手下,間接警醒了他,孔丙丁頭腦一熱,還真有那樣的打算。
孔丙丁終歸不是勇而無謀,明白到貿然下水,那和自殺沒有區別。
孔丙丁也懶得得去管司馬德鐘的風言風語,他上前招呼手下,道:“幾位兄弟,辛苦你們了!”
那幾個漢子見到孔丙丁,頓時放心手頭工作,手舞足蹈,但喉嚨似乎有什麼物體給牢牢地堵塞住,無法表達清楚自己的想法,但歡呼雀躍的表現,那是發自內心的歡喜,並不像裝模作樣。
孔心月解釋:“這裡的人手,都是我哥哥從各地招攬而來的殘疾人,他們都是一些聾啞人士。”
司馬德鍾卻惡意誹謗:“看著他們指手劃腳,應該是餓了想討求食物,難道你們沒有尊時送飯給他們嗎?”
孔心月白了他一眼,道:“怎麼可能,我們孔家從來不虐待夥計,他們是心甘情願留在這裡舀水的,而且我們也按月支付他們餉錢,一直滿足他們伙食需求,饃饃稀飯任意吃,偶爾還會添肉類、蔬果加餐。
秦凡心道:瞧這一些殘啞人一個個體力壯健,孔丙丁不像虐待他們。
而這一些殘啞人見著了孔丙丁,歡呼雀躍,足見平日裡這一位老闆對他們不算差。
孔丙丁早就從背囊解下,摸出了一張張的炊餅分送給他們,但這一些殘啞人士接著餅之後,卻是沒有第一時間往嘴巴里送,神情激動,不住地指著水潭搖頭揮手,嘴巴里嘰裡咕嚕地想說什麼,但就是說不清楚啊!
秦凡問道:“他們中,有人認識字?”
孔心月搖了搖頭。
秦凡眉頭緊蹙,心道:孔丙丁平日需要花費許多的心機,才能和他們溝通,他也算是有愛心的一個人了……
孔丙丁眼見他們情緒激動,笑道:“好了,從今天以後,你們都可以上到地面去了!”
那幾個人激動不已,與此同時只是詫異,為什麼孔丙丁讓他們離開在這裡?
難道是因為掀起他們手腳慢,不中用了?
於是幾個人又是神情激動,不住地表露自己心聲。
孔丙丁舉高了手,自以為了解眾人,笑道:“諸位,我明白你們的想法,我知道大家忙活了幾個月,都很辛苦了,過去的事情就由著它過去吧,我也不想尋龍,追逐那一些虛無縹緲的神話故事了,這樣請求,沒有必要。你們上到地面,重新生活,我還是需要你們。”
那幾個殘啞人聽明白了,也都安靜了下來。
司馬德鍾詫異不已,喃喃道:“孔老闆,你也學著曲家退出,放下尋龍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