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不忍心見到孔丙丁,被宵小之徒聯合擊殺,正要下樓去制止,但小烏門一把抱住了他的雙腿,並且昂高頭來,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顯然不想這一位陽光可親的大哥哥離開自己。
“哥哥,你別走,和我一道玩?”
秦凡努力地擠出了幾分笑意:“小妹妹,我也叫你小烏門吧,哥哥有要事在身,不能陪伴你玩。”
他簡單地作出回應,俯瞰樓下,並沒有忽略掉孔丙丁的狀況。
吳志達察覺孔丙丁,沒有來追趕他,明白那兩個二流子,已經得逞了。吳志達自忖身兼輕身、用毒兩大奇術,而且本身格鬥本事不弱,還真想和人送美稱,有武霸之名的孔丙丁一決高下。
然而他的僱主司馬德鍾,讓他無需和孔丙丁正面衝突,只要將孔丙丁引到義寧坊指定的某水果烤肉攤販便好,他會安排其他人手,負責收拾善後。
司馬德鍾又被稱為司馬小諸葛,顯然已經做好統御全域性的打算。吳志達也只是一個打工的,他還能如何,自然聽從司馬德鐘的安排。
吳志達清楚,艾伯書、張兆嫋是什麼人,也一直看不起這一對二流子,但奈何司馬德鍾,非得提議要他和這兩人合作。不過尺有所成,寸有所短,說到陰人,這一對傢伙果然有兩下子。
吳志達好整以暇地整肅著裝:“丙丁啊,你悍勇絕倫,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了。”
艾伯書、張兆嫋二人,分左右靠近了吳志達身邊。
孔丙丁咬牙切齒道:“你們這一些蠅營狗苟、齷蹉小人,別以為用這等下三濫的手段,我便會屈服。”
艾伯書得意忘形地大笑道:“咱們沒有必要多廢話什麼,合力將他制服。”
張兆嫋也點了點頭。
他們狡黠得很,雖然慫恿別人上,但腳下遲遲沒有動作。
吳志達卻輕蔑一笑,直接點題:“你們上去試一試。”
艾伯書、張兆嫋兀自遲疑,但他們都曾聽過對手事蹟,孔丙丁表面上是一個商賈,但勇武善戰,幾乎能和一生戎馬倥傯的武將相比肩了!
孔丙丁揚天大笑:“你們膽子也太小了吧,以多欺少,還用上了毒針,但最後連和我正面交鋒的膽量都不曾有。”
孔丙丁眼光炯炯發光,但腦瓜子漸漸地感到了昏昏沉沉,只是強行憑著一口氣支撐,心中暗暗地著急,時間拖得越久,他的精神狀態也便越發地艱難支撐。
吳志達精通蠱毒,自然清楚孔丙丁的狀況,也看得出來艾伯書、張兆嫋,沒有膽子和孔丙丁一戰,他心道:關鍵時候,還是得讓我出手,那兩個二流子實在太不像話了……
吳志達湊到樓下水果攤販桌下託板處,抽出了烏黑亮堂的一物,那是一柄長逾四尺,形如竹節,帶有六角的稜形鐵鞭!
秦凡心道:吳志達怎麼知道水果攤,藏有稜形鐵鞭的,難道說這個屠夫和此間老闆很熟悉?
他抱起了烏門幸梅,指著樓下孔丙丁等人,問道:“對了,小烏門,哥哥問你,你認識樓下的幾位叔叔嗎?”
小烏門眺望樓下,不由得搖了搖頭,道:“哥哥,我不認識他們……”
秦凡心道:吳志達和店主認識,但小烏門不認識吳志達,這並不出奇……
“喂,你們也忒不把我當一回事了吧?”
一直久不曾動作的王曉東,此時大踏步走了出來,道,“天子腳下,朗朗乾坤,你們怎麼可以無視綱紀,以武犯禁?”
艾伯書、張兆北一直暗暗希望,秦凡在樓上吃肉和果品,不要好管閒事,此時,王曉東出面,那是否秦凡所授意的呢?
艾伯書、張兆北曾在秦凡的手上吃癟,現在並不敢表現。
吳志達不知道這一些細節,忍不住搖頭,心道:我司馬老大,怎麼淨挑了兩個膽小鬼丟人現眼?
吳志達懶得正眼看王曉東,道:“你算老幾啊?不想被揍,就乖乖地躲到一邊去!”
王曉東冷笑道:“我和你說,趕緊將手中的鐵鞭放下,不然,誒唷——”
吳志達不待王曉東把話說完,橫揮鐵鞭,氣流劇烈。
幸虧王曉東有所提防,不然天靈蓋被打個粉碎,他像王八那樣及時地縮起了頭頸,但他帽子還是被鐵鞭掃跌在地。
孔丙丁擔心王曉東被打死,急道:“這裡沒你的事,趕緊走吧!”
王曉東不信邪了,戟指吳志達,道:“可惡,你知道我是誰麼?”
王曉東是金吾衛,若是穿著甲裝,全副披掛,若在以往,誰人敢招惹他?
但現在王曉東一身便裝!
吳志達自然懶得管他是誰,膽敢壞自己好事,自然不留情面,重錘出擊!
秦凡急道:“曉東兄弟,你萬萬不可輕心對待,對方不是尋常人……”
艾伯書、張兆嫋、吳志達都是無法無人,而且還是缺德之人,怎麼能以正常人的視覺來忖度之?
周邊的胡人也只是看熱鬧,他們身是客,不宜好管閒事。
秦凡也不想躲在樓上當縮頭烏龜,笑道,“哥哥,有事情待辦,先下去了!”
他也擔心小烏門待在樓上,居高臨下憑欄俯瞰,萬一腳滑失足,怕不得從樓上摔下,所以抱著她一起下樓。
秦凡原本腿腳有疾,不擅長劇烈奔跑,而且此時還抱著烏門幸梅,生怕跑得太急,雙雙滾下樓梯,所以小心翼翼而走。
當他下到樓下時,發現吳志達和王曉東已戰至一塊兒!
讓秦凡放心的是,王曉東這個金吾衛可不是浪得虛名,還是有兩下子,也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一根八尺長的棗木棍,和吳志達你來我往,激戰了起來。
秦凡將懷裡的烏門幸梅放下地,囑咐她不要四處亂跑。
他環視現場,不見了艾伯書、張兆嫋的身影,而且孔丙丁也不見了。
王曉東眼觀六路,急道:“秦大人,他們在寮屋後的後巷。”
吳志達形貌粗豪,但武功高深,竟是能成功地纏住了王曉東,艾伯書、張兆嫋則是趁此機會,挾住孔丙丁便走。孔丙丁的狀態,已是強弩之末,被兩個身強力壯的漢子挾住,迫不得已往後巷而行。
秦凡回頭張望,寮屋和左側房子之間,正是深巷的入口,他心道:想不打自己和小烏門那麼一耽擱,樓下的情勢,竟變成這等模樣,對己方極其不利。秦凡並不想孔丙丁遭罪,心急火燎地跟隨進入後巷,遠遠便見到孔丙丁和艾伯書、張兆嫋推搡的身影。
在麻藥的作用下,孔丙丁右半邊身子也給麻木了,渾身乏力,腳步踉蹌,幾乎是被兩個男人拖拽著走。艾、張二人明顯就是欺負孔丙丁失去了爪牙,在推搡的過程中,一邊言語恐嚇他,一邊扇了對方几個耳光!
秦凡看得心頭火起,他們欺人太甚。
秦凡在前邊追,專注於前方的孔丙丁,忽略了烏門幸梅在後方追著他。
小巷盡頭,是一個牧場子,那裡有三四頭雙峰駱駝屯居在此,地面上滿是沙拐棗、提摩西草供給它們咀嚼,牧場周邊有一露天坊間,隱約傳出了血腥的氣息,顯然那是一個屠宰場!
秦凡心道:艾、張二人不會打算將孔丙丁,像是宰殺牲畜那樣殺掉孔丙丁吧?
事實上,這兩個二流子為了錢,什麼幹不出來?
張兆嫋恐嚇:“聽說你們孔家人,還妄想著怎麼屠龍,吃龍肉?你今天那是想屁吃,等一下我老大可能將你給宰成八大塊,然後分給那一些胡人烤來吃!”
此時的孔丙丁氣得睚眥目裂,巴不得將這個醜陋的男人給弄死掉!
孔丙丁此時也是陷入了反思,他長安十大米行,他擁有兩個,腰纏萬貫,富有至極,既然已經吃飽了肚子,那麼還真的無需吃龍肉……
與其吃神聖動物的肉,那還不如生啖那惡人的血肉?
譬如跟前的艾伯書、張兆嫋。
秦凡見到了前方茅屋處,有一錦衣華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馬凳上。中年男人臉生橫肉,邪眉橫剔,單憑面相判斷,倒是覺得他是一名兇惡之徒。
店主正是侍站在他的身後。
艾、張二人見到那一名中年男人,似乎打了雞血那樣,更用力地拖拽住了孔丙丁而行。
“跪下!”
孔丙丁倒也有骨氣,即便受到兩個二流子謾罵與攻擊,但死咬牙關,寧可踉蹌後倒,也不願意匍匐跟前的中年人。
“行了,行了!”
那名中年人笑道,“孔丙丁也是屬於一時俊彥,咱們沒有必要咄咄逼人。”
孔丙丁喘息地嚷道:“呔,司馬狗賊,你設計害我,手段卑劣,現在就和我裝仁慈?”
中年人哈哈大笑:“若是你小心謹慎,不仗持個人武勇,自矜自傲,我又如何能害得到了你呢?你有今日,一切皆是咎由自取!”
秦凡心道:在此之前,我聽了倭人渡邊太郎說了,司馬家和孔家在潼關之外為了尋寶而大斗法,跟前中年人必然是司馬德鍾了。
司馬德鍾發現了秦凡,眉頭一蹙。
那店主見到了女兒,也蹙起了眉頭來了。
司馬德鍾指著秦凡:“那人是誰?”
艾、張二人回頭一看,頓時面容一白。
“老闆,這是——”
張兆嫋上前,附在司馬德鐘的耳畔,說了幾句。
司馬德鍾原本在馬凳上一副瀟灑自如的模樣,但聽了張兆嫋的話,不由得面色一變,倒吸了一口涼氣。
司馬德鍾原本設局,將孔丙丁擒下,便是要想好好地折辱他一番,非法禁錮他幾個月的時間,屆時他無法主持商業活動,米行必然倒閉,潼關外的尋寶計劃也就是名存實亡了,自己少卻一個競爭對手。
此局設定的地點,在多胡人屯住的區所,就是想避開中原人,好掩人耳目。
問題來了,結果秦凡親涉現場。
開玩笑!
秦凡何許人也?
現在的秦凡可是全長安城中炙手可熱的大人物了,如果他出面調停,司馬德鍾可以繼續欺負孔丙丁麼?
司馬德鍾目視艾伯書、張兆嫋,問道:“怎麼只有你們兩個,老吳呢?”
老吳,正是吳志達,司馬德鍾一直視吳志達是心腹,稱呼親暱。
艾伯書道:“和秦凡帶來的人,在門外激鬥著呢!”
司馬德鐘點了點頭,心道:這麼說來,秦凡帶來的保鏢數量並不多。
此時,秦凡上前拱手道:“司馬老闆,在下秦凡,很高興能夠認識到你,在下無意介入你們的商業鬥爭中,但和孔丙丁老闆有一面之緣,希望你能賣在下一個薄面,放過孔老闆。當然了,如果能將他和他妹子中毒的解藥,一併獻來,在下自然感恩不盡。”
孔丙丁鼻子一熱,都快要哭出來了,商場如戰場,一直以來,孔丙丁都在爾虞我詐的商業圈中勾心鬥角,或是巧取豪奪,或是武力壓榨,甚少用真誠待人。而且孔丙丁視秦凡為情敵,一直都沒有給他好臉色去看。
現在秦凡目睹自己落魄,並沒有落井下石,還肯為了傍護自己,而紆尊降貴,向司馬德操求情,試問孔丙丁怎麼不感動?
“鄙人也久聞秦大人大名!”
司馬德鍾從位置上站起身來,向秦凡行禮。
司馬德鍾看著秦凡,又往著司馬德操,問道:“秦大人,你和孔丙丁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秦凡笑道:“沒有錯!”
司馬德鍾咬著牙關,琢磨道:“成吧!我今兒看在了秦大少的臉上,就此放過孔丙丁!”
艾伯書、張兆嫋急道:“老闆,你不可以這樣啊!”
“對啊,我們很辛苦才能擒下孔丙丁,就這麼放過了他,將來再擒他,就難了啊!”
艾伯書、張兆嫋二人知道秦凡心軟,不會對他們咋麼樣,但孔丙丁卻是不同,之前他倆不住地羞辱、欺負他,如果讓孔丙丁重獲自由,得到新生,那麼明年今日就是他倆的死忌!
但司馬德鍾白了他們一眼,現在他所面對的敵人不是單單一個孔丙丁,如果真敢對付秦凡,那麼就是幾乎和翼國公府,以及整個大唐陣營的人為敵!
司馬德鍾雖然違法缺德,但不是沒有腦子,這一樁買賣那是說什麼都不能幹的!